那麼,這也就意味着,他的兩次“英雄救美”,其實都不是巧合,而是刻意安排。
就這麼一步步引我入套,成爲他奪權的傀儡。
看來他早就對我瞭若指掌,知道郝容是我的軟肋,在我面前表現對郝容的友善,只是爲了讓我更死心踏地地爲他“服務”而已……
而我,還可笑地以爲他對郝容是出自真心,甚至因爲付出了感情,可到頭來,竟然只是一場笑話。
心,漸漸發涼,連同自己的四肢,麻木得徹底。
肖一凡強行從我手上搶過資料,迅速瀏覽一番後,臉色驟變。
“哼!原來是他!”肖一凡恨恨地低聲咒罵,隨後一掌擊在汽車方向盤上。
這一掌剛好擊在喇叭上,刺耳的鳴笛聲瞬間貫穿我的鼓膜,剎那間,時間仿若靜止,我什麼都聽不見,眼前的視線也漸漸變得模糊……
“郝易!”朦朦朧朧中,我彷彿聽到肖一凡在喊我的名字,可片刻之後,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以爲自己還在夢裡。
眼前的場面,既熟悉又陌生,我用大拇指掐了掐食指,很痛,這才確定自己活在現實裡。
“你醒了!”肖一凡磁性的嗓音顯得略爲疲憊和驚喜,看着他伸過來的手臂,我毫不客氣地一把擋開。
“肖一凡,我不是說過,我不想再來這個地方嗎?”我皺着眉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沒錯,我現在待着的這個地方,正是肖一凡的家,曾經給予過我無數屈辱的地方。
肖一凡略顯尷尬地笑了笑,輕聲說道:“郝易,本來我想重新物色一棟房子,可是爺爺在這兒住慣了,暫時也沒辦法搬!等我們復了婚,我重新再買套別墅……”
“誰說我要跟你復婚?”我眉一挑,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肖一凡嘆了口氣:“郝易,別逞能!你需要一個男人來照顧你……”
“這不關你的事!”我掀開被子,起身坐起來,看着地毯上的拖鞋,猶豫了下,還是沒有穿,徑直朝着打開的房門走去。
肖一凡有些着急,卻又不敢吭聲,只好跟在我身後,默默地跟我下樓。
就在我下到一樓樓梯口的時候,肖清的輪椅突然出現在面前,我下意識放緩腳步,望向他的目光漸漸變柔。
“易,易……”肖清朝我伸出手掌,嘴裡含混不清地叫着。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這一幕來得猝不及防,根本沒有人反應過來。
他居然能動了……說不清是激動還是感動,我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趕緊握住他的手掌。
“爺爺,好久不見!”
沒想到這一不經意的動作,竟然讓肖清像觸了電一般,渾身像篩子一樣抖個不停。
站在他身後的沈姨嚇得連連尖叫,肖一凡趕緊衝了過來,拼命壓制住肖清,嘴裡大聲吼着:“快叫救護車!”
我如夢初醒,趕緊打120,可還沒報完地址,便眼睜睜地看着肖清的身體像泥鰍似的從肖一凡彎臂裡滑落,而後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而這時,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已近十年沒有過表情的臉上竟然咧嘴笑了,手臂一直朝我伸展着,食指微屈,似乎在召喚我過去。
我毫不猶豫地握住他手,肖清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笑意更濃。
“姬,瑪姬啊,終於等到你來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肖清的手掌瞬間從我手上滑下,我呆了呆,再低頭一看,他的雙眼雖然沒有閉上,可是瞳孔已經沒了反應。
這一幕來得太過突然,沈姨似乎已經嚇傻了,捂着嘴呆呆地站在一旁,而肖一凡則很冷靜地把肖清的後腦勺擡起,伸手摸了摸他的鼻翼,然後搖搖頭,手掌輕輕捋閉他的眼睛。
死,死了?
當我意識到這是事實時,腿上突然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萬萬沒有想到,肖清居然就這麼斷了氣,如果我沒有握住他的手,他的情緒也就不會那麼激動……
“郝易,別自責!爺爺已經八十二了,是喜喪,知道嗎?”耳畔響起肖一凡輕柔溫和的話語。
感覺到他強而有力的雙臂支撐着我的後背,我渾身沒了力氣,癱軟在他的懷裡。
雖然大家都清楚,肖清的身體狀況很差,隨時都有去世的可能,但他也的的確確因爲我的舉動才導致突然離世,這樣的事實,一時之間,我真的無法接受……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醫生只是檢查了血壓和心跳,然後就告訴肖一凡,準備料理後事。
肖清的遺體被擡進救護車,肖一凡也跟着去了,空空蕩蕩的大房子裡就只剩下我和沈姨,安靜得讓人奔潰。
沈姨把我從地上扶起來,重重地嘆了口氣,紅着眼圈輕聲說道:“別難過,老爺過了這麼久的苦難日子,總算是熬到頭了吧!”
我輕咬下脣,沒有吭聲。
這個時候,最沒資格開口的,就是我,而也這因爲這突發的事件,讓我不得不留了下來,幫肖一凡一同料理肖清的後事。
葬禮辦得簡單卻不失大氣,肖清以前很多的部下也都來了,雖然大家都是來見老領導最後一面,可更多的,卻是跟肖一凡客氣地寒暄。
孔家雖然倒了,可肖家現在又起來了,好好的一場追悼會,竟然演變成招商會,雖然肖一凡也很惱火,卻強顏歡笑,表情麻木推了一個又一個的邀約。
我是以肖一凡朋友的名義過來幫忙的,嘴上又蒙了層黑色的面紗,所以沒有人認出我來,忙碌了一上午,腳底有些軟,見暫時沒有什麼事,我便悄悄退到儲物間,坐在一箱礦泉水上休息,把身後的幾個大箱子當成靠背。
這幾天的全身心參與,並沒有消除我內心的負罪感,這輩子欠肖家的債,怕也是還不清了……
“哎哎,我到了沒人的地方……”
突然聽到沈姨說話的聲音,我側身往外望,發現她鬼鬼祟祟地進了儲物間,又很警惕地向外張望一番,輕輕關上門。
呃,這麼偷聽別人打電話似乎不好,我正準備站起來跟沈姨打招呼,沒想到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我渾身的血液頓時凝固。
“現在人已經死了,我也不可能在再待這兒了……陸總,能不能再給我一筆錢,我想去香港陪孩子讀書……”
陸總……腦子裡反覆掂量着這個稱謂,心已竟然涼透底。
世上不會有那麼多巧合,能跟肖一凡扯上關係的“陸”,就只有那個人。
原來他早就策反了沈姨,原來他算計的,不止是我……
“行行,我知道了!等老爺子的喪事一辦完,我就提出辭職……”
沈姨絮絮叨叨說了很久,無非就是說自己其實早就想走,可無奈又得替陸啓琛盯着,所以才勉強留下來,言外之意很明確,就是想多要點兒錢而已。
打完這通電話,沈姨趕緊出去了,從頭到尾,都沒發現我的存在。
我冷靜地站起身,隨之跟了出去,沈姨已混在悼念的人羣裡,繼續摻茶倒水什麼的,儼然一副肖家人的模樣。
如果不是意外偷聽到這通電話,我想我和肖一凡會一直被她給騙下去。
以肖一凡的性格,應該不會虧待沈姨,說不定在她提出辭呈之後還會給她另外一筆錢,嗯,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被別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既然我已經知道了,那就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三天的熱鬧與喧囂很快散去,肖清的遺體被火化,存放在殯儀館裡,等待合適的日子再下葬,別墅裡又變得空空蕩蕩。
本打算葬禮完了之後就走,可是我改變了主意,就等着沈姨自動來開這個口。
對於我的滯留,肖一凡顯得很驚喜,本來已經很疲憊的他,居然精神弈弈。
我坐在沙發上,拿着搖控板不停地翻看着電視,可來來回回,播放的都是上遠集團的新聞,雖然並沒有陸啓琛的鏡頭,可莫名地還是覺得焦躁不已。
廚房裡飄來陣陣雞湯的香氣,壁爐裡生着火,暖暖地很是讓人愜意。
“這雞湯啊,就得慢火燉煮,雞呢,最好選那種農村人養的老母雞,燉出來的湯頭才厚!如果嫌太單薄,可以加點兒松茸什麼的,雞湯就更好喝了……”
沈姨和肖一凡並肩從廚房裡走出來,沈姨不停地講着,而肖一凡則拿着一個小本兒,很認真地聆聽着,還不時在本子上標註幾個字。
我不動聲色地站起來,走到肖一凡身邊,笑着問道:“這是在幹什麼?向沈姨討教廚藝嗎?”
“對啊!”肖一凡點點頭,故作漫不經心地瞟我一眼,“以後家裡有更多的事情要忙,我當然得幫襯着點兒!”
我無視他這句話,不緊不慢地說道:“你家裡不是還有沈姨嗎?反正也餓不死你!”
聽到這話,沈姨面露難色,她看了看肖一凡,小心翼翼地說道:“少,少爺,其實老爺已經不在了,我覺得自己也沒必要再留在這兒……”
“沈姨,你想辭職?”肖一凡愣了愣,隨即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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