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喬陌然遞過來的資料,秦美蘭一怔,眼底閃過本能的恐懼,喬陌然眯着一雙黑眸凌厲的看着她,秦美蘭呼吸一窒,頓時出現了抽搐的跡象,喬陌然把林笙簫拉到身邊,隨手按了通知鈴。
一大羣的醫生和護士衝進來搶救,喬陌然帶着林笙簫出了病房的門口,見林笙簫渾身發抖,他握住她的肩膀:“笙簫,別怕,有我在,嗯?”
林笙簫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點點頭,視線通過透明的玻璃窗往裡面看,她能看到秦美蘭似乎又陷入了昏迷之中,情況看起來也不是特別的好,她抿了抿脣,看向喬陌然,猶豫了片刻這才說話:“老公,你是不是查到什麼了?資料……能給我看看嗎?”
喬陌然點點頭,把手裡的資料遞過去,這些東西當初沒有掩藏的多麼嚴實,雖然過了二十多年,但是隻要去找,還是能找到一些痕跡的,喬陌然的有專門的私人團隊找這些資料不在話下,如果當年肖思平的綁架案沒有人在背後做些什麼,他現在早就查的一清二楚了。
林笙簫拿着資料靠着一邊的長椅坐下,她一張張的翻看,卻越看臉色越白,手越抖,她忍不住擡頭:“老公,這是真的嗎?”
喬陌然就知道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坐下來,伸手搭在她的肩頭摟了摟:“據我這邊查到的資料來看當初京都鬧的很大的一起拐賣兒童的案件,林孟旭和秦美蘭當時也牽扯在其中,因爲當時秦美蘭和林孟旭都有在醫院當護工,就是他們負責的那一科室的新生嬰兒0歲到2歲左右的都失蹤,一共十個嬰幼兒,追回來的只有三個,其餘的下落不明,而且十個嬰兒中過半的是政要高層的孩子。”
林笙簫臉上一點的血色都沒有了,她怔怔的看向喬陌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喬陌然按住她的肩膀:“當然,這種事不可能是一個人能做的成的,所以,當時這件案子震驚了中央上方,嚴查嚴打,牽扯的人不計其數,那時候我也還小,十幾歲的年紀,我家的事就夠我一個小孩子煩了,我沒有過多的關注,但是林孟旭和秦美蘭牽扯到這樁案子裡確實那時候是人盡皆知的,他們也因爲這樁案子被拘留過,只不過後面沒有確實的證據還是被釋放了,他們回老家了很多年纔再次回到京都就是這個道理。”
“可是……這跟我……”
“笙簫。”喬陌然語氣顯得嚴肅了不少,一雙黑眸緊緊的攫住她的眼睛,“我看了看年份,正好是你出生的那年。而那年,林孟旭和秦美蘭正好被拘留審查,我不覺得秦美蘭能夠有機會懷孕然後生下你。”
轟然的一聲,林笙簫覺得心底有些什麼一直支撐着自己的東西坍塌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喬陌然,小手握着喬陌然的兩臂,越握越緊。
喬陌然親了親她的額頭,見她又木訥的往病房裡再看了一眼,他看向她:“笙簫,所以,我很有理由推測,你是那批被拐的孩子其中的一個,而秦美蘭也說過她不該收養你,也不想要收養你,還說你本來就應該是在孤兒院的,後來她也真的送你去過孤兒院,那麼我的推測就更加真實。
當時被拐的十個嬰兒,除了找回來的三個,其餘的七個被轉手拐賣到各個不同的地方,天大地大,當初的各種甄別技術和追蹤技術也不是那麼健全,即使是驚動了中央,但是已經被轉手各個渠道拐賣的已經找不回來,而那七個嬰兒,據當初的報道,有五個是男嬰,兩個是女嬰。
要是我推測沒有錯,那麼你是因爲那時候查的太緊,林孟旭和秦美蘭又涉案被拘留排查,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轉移賣了你,只能放孤兒院,而後他們因證據不足釋放,但是風聲緊,只能收養你,而且我查過,林孟旭和秦美蘭帶着你跟林明珠是在你大約九歲的時候,也就是再次把你從孤兒院接回來的時候纔回的京都。”
林笙簫越聽,心裡越寒冷,她生平最恨得就是人販子,那麼多天真爛漫的孩子就這麼被拆散,一個個的家庭就這麼支離破碎,爲什麼會有人能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難道他們沒有孩子嗎?若是他們自己的孩子被拐賣了呢?他們沒有想過嗎?
就算生活困難需要錢,但是一個人有手有腳的,哪怕是撿垃圾的也不會餓死,爲什麼要做這麼缺德的事情?
林笙簫從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是被拐的孩子,她哪怕是去相信剛纔秦美蘭編造的狗血前女友什麼的話題,可也不願意相信自己是被拐的。
知道她一時間難以接受,喬陌然把她摟緊在懷裡,他能感受到她在發抖:“笙簫,這是我根據掌握的信息作出的推測,但是一般來說我的推測都很準,畢竟,沒有事實來作爲依託的東西我不會輕易去費時間推測,而你既然不是林孟旭和秦美蘭的親生女兒,你的出生時間又跟當年的拐賣嬰兒案子那麼接近,這個推測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
喬陌然知道把這個告訴她很殘酷,可是人總是要學會接受的,不然如何前進,如何改變,如何繼續?
林笙簫也知道喬陌然說的這些是對的,她就算現在不願意相信,但是看着手裡的資料和喬陌然給她找來的以前的舊報紙,她一條條的看完比對,就知道她真的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被當年被拐的嬰兒的其中一個。
“我要去問她!”
林笙簫忍不住蹭的站了起來,轉身要推開病房的門,喬陌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按住衝動的人兒:“笙簫,別說她現在不是在裡面搶救,就算她清醒中,你覺得她會承認?一承認,就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你覺得她會那麼傻那麼笨承認?”
“可那要怎麼辦?如果我真的是被拐的,那麼就像你說的,還有其他的當初的孩子下落不明的,那……那他們呢?是生是死?還有……那我的爸爸媽媽呢……”
林笙簫一下子就崩潰了,眼淚刷的就落了下來,喬陌然連忙把人摟在懷裡,一邊等着一直不敢說話的左寧和阿ken臉色都很是不好,這種真相被揭露,誰能好?左寧忍不住要上前,阿ken連忙搖搖頭,左寧只能壓抑住心底的火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這才忍不住不衝進病房把正在搶救的秦美蘭給揍一頓。
“笙簫,相信我,這件事,交給我,好嗎?”喬陌然抱緊了她,大手輕輕的拍着她的背,柔聲的勸,“秦美蘭和林孟旭躲了這麼多年,也避開法律的懲罰這麼多年,你現在想要他們承認,確實不容易,但是,事情交給我,我來處理,好嗎?”
林笙簫現在心裡很亂,基本上沒有什麼主見,畢竟一個二十多點兒的女孩子,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身上會發生這樣的事兒,誰能說自己能很快的冷靜下來,至少林笙簫不可以。
林笙簫咬着後牙槽,乾巴巴的點點頭:“陌然,帶我回家好嗎?我想回家,等我靜一下,我……我想我會自己跟他們好好的談談,秦美蘭不說,林孟旭那邊我也會努力,我要一個結果,我想知道我爸媽在哪裡……”
喬陌然心疼的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卡在喉嚨裡的話沒說出來,他嘆口氣:“好,我們回家。”
哄着林笙簫吃了點兒飯又看着他睡着了,他這才換衣服出門。
阿ken開着車,不禁有些猶豫的問:“boss,我們真的要去找京都軍區總司令寧震申?咳咳,他關係似乎跟你不大好……”
喬陌然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神情有些嚴肅,他抿了抿性感的薄脣:“我不去,怎麼能拿到他的dna跟笙簫比對。”
阿ken嚥了咽口水,想了想,據當初的報道,還沒找到的七個嬰兒中,有五個是男嬰,兩個是女嬰,而林笙簫的身份若是沒有錯誤,應該是那兩個失蹤的女嬰的其中一個,那麼當時來做過登記報失蹤人口的就有兩個京都的大人物,一個是京都軍區總司令寧震申,一個是當年京都市副市長周錦年。
兩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連他們的孩子都能被拐,可以想象當初這個案子鬧的多大,牽連有多麼廣,可饒是這麼大的案子,這麼位高權重的人,孩子仍是下落不明,有時候真是有心無力。
阿ken嘆口氣,當初出了這樣的驚天大案京都市副市長周錦年立即引咎辭職,他的孩子不見到如今,他已經是未老先衰,滿頭白髮,看起來就令人難過,可他的dna樣本就在醫院和警局有備份,要拿來驗證,不難的,這個已經交代左寧去聯繫,凡涉及到笙簫的,左寧都不會拒絕,自然同意了。
那麼,剩餘的最難搞的人稱鋼鐵漢子的京都軍區總司令寧震申,只能喬陌然出面了。
“興許,周錦年的比對出來,正好是嫂子的家人?”阿ken懷抱着這個希望,怯怯的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樣我們是不是等周錦年的驗證比對出來再說?”
喬陌然搖搖頭:“沒辦法,我的直覺告訴我,笙簫跟寧震申是父女的可能性比較大,而且左寧的報告明天一早就可以出來了,我們那個時候正好到軍區外面,若周錦年就是笙簫的父親,那麼我們原路返回,若不是……只能進去了。”
阿ken看了看時間,已經凌晨十二點,到軍區那邊應該是清晨五點半左右,左寧現在連夜去找人調檔找周錦年的dna配型與喬陌然這邊提供的林笙簫的dna配型做比對,他是醫院的醫生,有熟人,連夜安排最遲早上也可以做的出來。
一點點的褪去,到達京都軍區外圍的時候,正好五點四十五分,喬陌然的車子停下接受軍人的排查和安檢,他直接要求見寧震申,一羣小兵連忙向上級彙報,喬陌然和阿ken這是來求人的,而且搞不好那人還是自己的岳父,只能等着。
左寧的電話在六點過十分的時候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遺憾:“跟周錦年那邊的檢驗比對報告出來了,還是我拉了幾個教授級的醫生連夜做的對比,絕對不會錯,笙簫跟周錦年,沒有血緣關係。”
喬陌然嘆口氣,跟左寧又說了幾句,便掛了電話,無奈的搖搖頭,看向前面的軍區,媽的,就知道跟寧震申有關係。
在軍區外一直等到八點,已經不少連隊的軍人都開始訓練了,在外他也能聽到吆喝聲,他這才通過審覈允許進去,只是車不能開進去,只能坐軍車進入,喬陌然沒有意見,便讓阿ken在外面等着,阿ken忍不住有些擔心,心裡默默的祈禱別等會喬陌然跟寧震申當場就槓上了,哎,沒辦法,一個暴脾氣,一個腹黑,之前都槓上過n次了,這會兒……
“boss,你保重。”
喬陌然點點頭,他心裡暗暗發誓,如果寧震申檢驗完也不是笙簫的父親,他絕對不低聲下氣,那個老頑固,哼。
在寧震申的辦公室等了好一會兒,喬陌然喝着茶水,觀察着四周圍,寧震申這麼多年,這辦公室還是這個樣子,最值錢的就是辦公桌上那臺電腦了,系統居然還是windows98,太落後了。
整個辦公室樸素的要命,就是牆上那幅節節高升的竹子常常換。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寧震申步步生風的走了進來,一身綠色的軍裝顯得人更加的高大挺拔,眉宇間的英氣非凡,當過兵的人,氣勢絕對不一樣,只不過喬陌然也不差,站在他的面前,毫不遜色。
寧震申看了喬陌然一眼,哼了一聲,直接瞭然的開口:“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喬陌然沒過多的寒暄,直接開門見山的說:“借你根頭髮。”
“……”
寧震申以爲這小子這次來還是跟自己擡槓的,之前因爲他恆遠的生意場上的事兒他就沒少跟自己硬着來,還別說,寧震申心裡還是有點兒欣賞這小子的,脾氣,性格,做事雷厲風行的,跟自己挺像的,可這是什麼理由,借根頭髮?
喬陌然也沒打算瞞着,只是也沒打算說全:“當初你孩子不是不見了嗎?我有個消息,所以拿你dna什麼的比對一下。”
“什麼?找到了?在哪裡?”
當初自己媳婦兒生下一個特別可愛的女娃的時候,他高興的要命,可居然有人敢拐他的孩子,動用了很多關係都找不回自己的孩子,他那會兒簡直是一下子就老了十歲,自家媳婦兒也因爲傷心過度,至今都烙下了病根兒,每到孩子生日那會兒,簡直就是食不下咽,吃不好睡不好,難受的不行。
可天大地大,有時候哪怕你有權利有人脈,也有你無可奈何的地方。
這都二十多年了,寧震申也沒報希望了,可喬陌然居然這麼說,他立即就激動了:“快點,帶我去看看,媽的,你小子怎麼那麼磨蹭!”
眼見着寧震申就大步往外走,喬陌然連忙攔住:“這都還沒證實就是你女兒,你急什麼,我還……”
“急什麼?你他媽的聽聽你說的!老子女兒失蹤了二十多年,現在你有消息了,怎麼不早點說?還問我急什麼,你……”
寧震申一急,彪悍的鐵血漢子一面又暴露了。
喬陌然扶額:“還沒證實到是你的女兒,你不用這麼激動,我之前還找人跟周錦年做了配型,不過……”
“怎麼可能是周錦年的?那是我的女兒!”
寧震申不由分說的直接推着喬陌然出門,幾個小兵連忙啪的一聲立正敬禮,寧震申直接開口吩咐:“安排車輛,我現在要回市區,各連隊的連長吩咐下去,注意各個連的紀律守則!”
“是!”
“是!”
喬陌然看着寧震申大步的走出去了,他額頭上落下幾道黑線,心裡暗暗的吐槽,丫的,能不能不要說風就是雨,穩重點兒行麼?
坐到車上的時候,喬陌然本來是要跟等在軍區外的車裡的阿ken坐自己的車,可寧震申不高興了:“小子,你那破車有我這車快嗎?情況緊急你懂麼?太不知道分寸了,誰嫁給你誰慘。”
喬陌然無語的嘴角抽了抽,沉沉的白了他一眼,他其實很想說,搞不好嫁給我的就是你女兒,可她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不過,喬陌然還是沒反駁,再沒確認對方到底是不是自己岳父之前,他肯定不會造次。
喬陌然坐到了寧震申的軍車裡,阿ken只能開着車子跟在後面,一路到了市區,寧震申這纔開口:“我女兒在哪裡?”
喬陌然無奈的解釋:“還不是你女兒,別那麼高興。萬一不是呢?”
寧震申一下子就不高興了:“怎麼不是了,你小子要是沒有幾成把握,會這個時候到軍區找我?你當我白活了這麼多年不是?”
喬陌然直接就被他的話給堵死了,確實,對比周錦年,喬陌然的直覺告訴他,笙簫跟寧震申的關係應該是的,他現在又注視了一下寧震申的眉眼,雖然從軍多年,英氣硬氣男子氣蓬勃,但是眉眼之間跟笙簫還是有些相似的。
“說話!”寧震申急死了,這麼多年了,本來就沒報什麼希望了,現在突然來了個希望了,饒是他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這個時候也不過是個盼望着孩子回來的簡單的父親罷了。
喬陌然理解他的心情,只能順着點點頭:“我確實覺得跟你有關係,不過一切還不是靠自覺的,反正醫院已經到了,進去吧,我已經找好相關的醫生幫忙,要是你覺得有必要也可以找你自己認識的過來監督,dna樣本就在實驗室。”
寧震申想了想,點點頭,隨手拿了電話撥了幾個號碼,便跟着喬陌然下車。
林笙簫經過一晚的休息,狀況已經好了不少,她很早就到了醫院,沒看到喬陌然,打電話也沒有接,守在秦美蘭病房外的喬陌然的手下也說的模棱兩可,林笙簫便安靜的坐在病房外的長椅等着,反正秦美蘭還沒醒,她就算着急要問,也只能等着。
“你自己去實驗室,跟着我幹什麼?”
喬陌然給寧震申指路,寧震申卻跟在他身後,兩個小兵也跟着,氣勢很嚇人,喬陌然兩道劍眉微微的挑起。
寧震申哼了一聲:“你怎麼不跟我一起去?”
喬陌然看了看腕錶的時間,還沒說自己要去找一直等着自己的媳婦兒的事,林笙簫側過頭來就看到他了,林笙簫小跑着奔過來:“老公。”
寧震申一愣,頓時瞪圓了眼睛看向林笙簫,剎那間,他發現自己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因爲,實在是太像了……眼前的人,完全是自己夫人年輕的時候的樣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