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顧駿宏在安雅樓下的咖啡廳見到了臉色青黑的穆欣愛。
如果來人是顧繡,穆欣愛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把桌上的咖啡和清水友情贈送給顧繡當晚上卸妝的福利。
可是因爲來人是顧駿宏,是顧安安顧家唯一一個還算說的上話的人,自己又事先說漏了嘴,穆欣愛只能壓抑着煩躁,答應了跟顧駿宏見面。
一看到坐在椅子上的顧駿宏,穆欣愛不等他開口,直接就說:“情況就是我剛剛在電話裡跟你說的那樣,顧安安的下落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你也別問了。”
吧唧一下在顧駿宏的對面坐下,穆欣愛拖長了音調咬牙切齒地說:“還有就是拜託你幫個忙,如果你有了顧安安的下落,記得給我打個電話,或者讓那個死沒良心的跟我說一聲,我真的是快要被她嚇死了。”
沒有人知道穆欣愛這幾天的心情到底有多複雜。
說到底,從頭到尾,她其實都是最爲蒙逼的一個人。
她原本好好的羨慕祝福着顧安安跟冷傲天婚姻甜蜜感情順利,自己樂呵呵的談着一段遲來的戀愛,工作順心萬事如意,感覺一切都美好得不像樣子。
結果這個美好毫無徵兆的就被顧安安的一通電話打破了。
接到顧安安的電話,聽到顧安安說冷傲天跟她的婚姻是有目的,陳然是冷傲天安排在安雅的棋子的時候,穆欣愛覺得天都他媽的塌了。
她下意識的不相信這是真的。
可是她也知道,顧安安犯不上用這種事兒忽悠自己。
所以她只能強打起精神去安排很多需要做的事兒,生怕臨時出了亂子。
結果就算她的反應已經很快了,可是還是來不及。
顧安安就這麼丟了。
丟得異常徹底。
穆欣愛嘗試了各種聯繫顧安安的方式,甚至還拉下面子去堵了好幾次陳然,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最慘的一次,她還被陳然用領帶跟椅子綁在了一起,差點沒把臉丟到太平洋。
想起陳然,穆欣愛不自覺的又磨了磨牙,眉宇間充斥着抹不開的殺氣。^
“我能跟你說的,就是這麼多,別的別說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告訴你,所以你別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趕早回去吧。”
說完穆欣愛起身就準備要走。
陳然的身份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冷傲天現在還沒動安雅動手,所以她得抓緊時間把跟陳然的合作及時終止,能挽回一點損失是一點損失,她忙得前腳跟打後腦勺,是真的沒空在這兒跟顧駿宏周旋解釋。
顧駿宏比顧繡理智得太多,自然能分辨出穆欣愛的話幾分真假。
他的心頭涌動着難以言喻的不安,擰着眉問:“你找過她嗎?”
穆欣愛呵呵冷笑。
“找?我都快把這片地方翻個底朝天了,別說我了,冷家那位又是封城又是萬里追蹤的,不也沒找到嗎?”
穆欣愛說這話,純屬是爲了泄憤。
可是卻讓顧駿宏聽出了別的意味。
顧駿宏敏銳的追問:“冷家那位?誰?”
穆欣愛沒想到這倒黴孩子這麼敏感,心裡懊惱自己說錯了話,變扭的扭開了腦袋生硬地說:“什麼誰誰誰?你說什麼我聽不懂,沒功夫陪你扯淡,你趕緊回家吧,再見。”
顧駿宏叫住了腳步匆匆幾乎落荒而逃的穆欣愛,眯着眼睛疑惑的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冷傲天?”
穆欣愛的腳步頓時頓住,又聽到顧駿宏接着自顧自地說:“顧安安是不是跟冷傲天發生了什麼矛盾,然後她跑了,冷傲天也在找她,是嗎?”
儘管顧安安沒有像顧駿宏猜測的那樣跟冷傲天發生了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不過不得不說,顧駿宏的猜測已經最大程度的接近了真相。
知道迴避沒用,這個問題繞不開了,穆欣愛索性苦着臉回頭看着顧駿宏,沒好氣地說:“是啊,顧安安終於在冷傲天那裡失寵了,因爲知道了冷傲天的一些見不得人的秘密,冷傲天要滅她的口,現在慌不擇路的跑了音信全無,除了我在找她,冷傲天也在翻天覆地的找她。”
穆欣愛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嘲諷意味十足。
顧駿宏對她談不上了解,可是也知道這人的性子。
雖然說穆欣愛這話有賭氣的成分,幾分真幾分假,可是有一些信息還是能暫時確認的。
那就是顧安安跟冷傲天崩了,而且現在下落不明。
沒想到自己出來一趟還能有這樣的收穫,顧駿宏的臉色相當的不美妙。
他寧可自己聽到的是顧安安不願意出手幫顧家,也不想顧安安發生任何意外。
閉了閉眼,顧駿宏問:“她失蹤這事兒,就沒報警嗎?”
穆欣愛這下表情更微妙了,反正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不再扭捏,索性拉開椅子重新在顧駿宏的對面坐下,撇了撇嘴聳肩說:“沒用。”
“先不說警局那邊冷傲天肯定已經打好招呼了,一旦顧安安冒頭就會直接被知道,就算退一萬步說,我這麼費盡心思都找不到的人,交給那羣警局的廢物也沒用。”
說着穆欣愛用一種孩子你還天真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顧駿宏,把顧駿宏的臉都看黑了。
“孩子,你怎麼還那麼天真的相信那些穿着狗皮不做人事兒的廢物?”
顧駿宏被穆欣愛的話噎得嗓子疼,咳了兩聲說:“那她萬一出事兒呢?萬一她不是主動離開的,是被別人挾持了呢?”
穆欣愛不以爲意的擺手,懶懶地說:“不可能。”
“知道我爲什麼到了現在也沒拎着大刀去醫院把冷傲天剁了嗎?”
穆欣愛掏出手機扔到桌面上,推到顧駿宏的手邊說:“因爲你那個廢物姐姐給我到發過信息,告訴我她要離開一段時間,讓我別慌別報警,怕我給她添亂。”
看到顧駿宏拿起手機翻看了信息,穆欣愛擺手冷笑:“不然你以爲我什麼忍到現在?”
知道穆欣愛的話有道理,顧安安也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顧駿宏一直吊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放回了肚子裡。
看到他如釋重負的神情,穆欣愛警告似的眯起了眼睛:“我告訴你啊,這事兒不能讓顧繡和蘇瑾然那對牲口知道明白嗎?”
顧駿宏……
當着他的面說他血緣上的姐姐跟名義上的姐夫是牲口,這種事兒不管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人做的。
穆欣愛不知道顧駿宏心裡的誹謗,盯着他認真的叮囑:“顧安安在顧家就跟你還能說上幾句話,她也說過你沒什麼壞心眼,之前你倆也沒仇沒恨的,所以你別在這個時候給她使絆子,這事兒誰也不能說,不然吶……”
穆欣愛恰到好處的止住了話頭,把對話停止在了要命的一個點。
但是顧駿宏和她都明白,這事兒一旦宣揚出去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那麼顧安安可能真的是要完蛋。
顧駿宏不是那種分不清輕重的人,聞言嗯了一聲。
“我知道。”
穆欣愛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濁氣:“你明白就好,我是真的要瘋了,如果她再不回來,我可能就……”
桌面上的手機突然叫了起來,打斷了穆欣愛的話。
穆欣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裡猛地躥起一股濃濃的不安。
皺着眉接通了電話,穆欣愛下一秒就跳了起來。шωш◆TTKΛN◆¢o
因爲震驚加憤怒,她甚至已經沒法再顧及對面坐着的顧駿宏會不會知道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話筒那頭同樣也嚇得夠嗆的林悅顫顫巍巍地說:“陳總那邊遞交了合作終止的合同,理由是懷疑安雅的產品有質量問題,並且提供了有關部門的質檢報告,還有工廠材料的收集證明,還有人證……”
穆欣愛的心緩緩下沉,閉上眼睛咬牙切齒地問:“人證?什麼人證?證明什麼的?”
林悅的聲音更低了:“是用了安雅的化妝品出現皮膚問題的顧客,那些人還拿了醫院出具的證明,聲稱就是安雅的產品導致的問題,現在人已經到公司了,穆經理你快來吧,公司已經亂套了。”
有了林悅的提醒,穆欣愛回頭看了一眼安雅正門口的方向。
正好就看到了那些烏拉拉一片堵在門口的人,還有那些人手裡揮舞着的橫幅。
天色已經暗了,她看不清橫幅上寫了什麼。
可是一看那個鬧事的規模,穆欣愛的心就瞬間跌到了谷底。
經歷了這麼多大風大浪,這是穆欣愛第一次意識到,這次可能真的是要完。
顧駿宏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順着穆欣愛的視線回頭看了一眼,同樣也發現了那些堵在安雅門口的人。
他的臉色逐漸變得沉寂,沉聲問:“大晚上的,那是在做什麼?安雅的保安幹什麼吃的,怎麼讓那麼些人堵在那兒?”
穆欣愛一聽顧駿宏這話,沒忍住樂了。
她冷笑着說:“是呀,大晚上的農民工都回家休息了,保安再敬業愛崗也回家了,這種時候,有人還能折騰來這麼一幫子人來搗亂,也是難爲他了。”
聽出了問題,顧駿宏側目看着穆欣愛:“你知道是誰幹的?”
穆欣愛仰頭一口喝光了眼前杯子裡的苦澀咖啡,眉梢挑起了一個凜冽的弧度。
“知道,當然知道。”
那人都設計了這麼久,她要是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道,那不就太讓人失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