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榮光和孫奉陽一起坐在莫隆比球場的看臺上看聖保羅主場對國家報隊比賽的時候,黛玻菈已經在慕尼黑機場降落了。
她比自己說的要提前了一些動身,因爲時間寶貴。
此時此刻,她獨自一人拉着行李箱,跟隨着人流走出了機場大廳,機場大廳裡在用德語廣播,她完全聽不懂。
不過她對這裡也不算是完全陌生的。
因爲就在半個月前她纔剛剛來了一趟慕尼黑。
她站在慕尼黑國際機場的航站樓的出口,身邊是川流不息的人羣,頭頂上依然是聽不懂的廣播。
但是如今的她和半個月前已經是不同的心境了。
半個月前,她失魂落魄,悲痛欲絕地站在這裡,舉目四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兒去。
眼淚已經在來的路上哭幹,她感覺到孤立無援。
而這一次,父親去世的陰霾還在她的心中,但已經消散了許多。雖然身上揹負着一百萬美元的鉅額欠款,但生活總歸是恢復了正常。
她變得比上一次來時堅強了許多。
她再次環顧四周,拉起皮箱重新上路。
黛玻菈就住在自己父親生前在慕尼黑所住的旅館裡,那不是任何帶星級的酒店,而是普通的旅館,兩層樓十幾間房,還算乾淨。
在前臺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黛玻菈用英語問服務生:“209房間是空着的嗎?”
前臺的工作人員低頭翻了翻本子,然後對黛玻菈說:“是的,是空着的。您要住這間嗎?”
黛玻菈對他微微一笑:“是的,麻煩您了。”
入住手續很快辦好了,黛玻菈提着行李箱上樓。
那位服務生扭頭看着黛玻菈提費勁的背影,她穿着一身黑衣黑裙,身體往左傾斜,靠身體傾斜的力量拉扯起那巨大的箱子,就這樣費勁的一級一級往上挪。
他有些想上去幫忙,但是又害怕被人認爲是變着花樣的搭訕——他才十九歲,還很嫩。
就在心中這麼猶豫掙扎了一番之後,等他終於下定決心去幫忙的時候,一扭頭,樓梯上已經看不到那位美麗小姐的身影了。
他有些懊惱。
黛玻菈將箱子拖進了房間,把門關上,便將自己扔在了牀上喘着粗氣。
她其實用不着帶這麼大一個箱子,這麼多東西來德國的。但是那裡面有很多相冊,全都是她和父母在一起的合影和各種照片。
她不願意讓這些珍貴的記憶留存在別人家的地方,雖然孫奉陽人很好,可萬一弄丟了呢?她承受不起這個打擊。
父母都不在世了,這些照片就顯得更加彌足珍貴。
她當然不會忘記自己父母的模樣,但是以後當她有了孩子,她又要怎麼給孩子們描述他們的外公外婆長什麼樣子呢?
黛玻菈在牀上躺着歇了一會兒,就重新站了起來。
她站在牀邊,屋子的中央,環顧四周。
這是她的爸爸生前住的那間房。
她專門要來的。上次來德國處理爸爸的後事,她沒有這個機會,如今她想在爸爸曾經住過的房間裡感受她爸爸人生中的最後一段時光。
她看着旅館裡的寫字檯,似乎看到了她的爸爸正趴在桌子上,在橘黃色的檯燈下寫着日記。
她又扭頭看向牀,她的爸爸坐在牀頭,剛剛放下打給榮光的電話,隨後又拿起了地圖,看着那上面出神。
她環顧房間,似乎每一個角落都有爸爸活動的痕跡,她的爸爸就這麼在她的眼前生動地活着……
她眼前蒙上了一層霧氣。
不過這一次,黛玻菈沒有哭出來,而是緊緊咬着嘴脣。
豐潤好看的嘴脣被她咬的變了形,咬的蒼白沒了血色。
但她到底也沒讓眼淚滾下來。
在葬禮上是黛玻菈最後一次因爲爸爸的去世而哭泣,已經沒有了父母的她從今往後,必須要堅強地活下去,還要活得好,活得幸福。
黛玻菈是凌晨時分到的慕尼黑,她在牀上很淺地睡了三個小時,就起牀了。
她衝了個澡,然後在浴室裡仔細地盤着頭髮化着妝,青澀的面容在她的手下,逐漸變得成熟,再配上她英氣勃勃的表情,真的讓人很難相信她是一個大學都還沒畢業的學生。
化完妝,她穿上一身筆挺的西服上裝和幹練的包膝短裙,再往鼻樑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頓時就像是一個職場女強人。
最後一次在鏡子中看了自己一眼,黛玻菈推門而出。
她今天要直接去拜仁慕尼黑的俱樂部總部推銷榮光。
其實在來之前她已經和拜仁慕尼黑俱樂部通過電話了。
不過她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推銷以爲對方名字都沒聽說過的球員,拜仁慕尼黑俱樂部自然不可能隨隨便便爲她敞開大門。
所以她的要求理所當然被拒絕了。
黛玻菈並沒有因此放棄,而是直接飛到了慕尼黑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黛玻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黛玻菈站在塞貝納大街的街邊林蔭樹下,在她面前,是一幢三層樓的玻璃幕牆建築。這裡是塞貝納大街五十一號,在她眼前的這幢三層樓建築是拜仁慕尼黑的俱樂部總部。
在這裡,除了她之外,還聚集了很多人。不過這些人大多都穿着拜仁慕尼黑的球衣,帶着印有拜仁慕尼黑隊徽的帽子,他們中以小孩子居多,也有白髮蒼蒼的老人,甚至有身材發福的中年女性。
他們都是拜仁慕尼黑的球迷,是來這裡在球隊訓練結束之後,等待獲得球星簽名和合影留念的。
黛玻菈的目的和他們不一樣。
她試圖直接去找能夠在拜仁慕尼黑說得上話的人,但是被保安無情的拒絕了。
而且因爲這個行爲,她還被保安盯上了,現在連塞貝納大街五十一號的大門都邁不進去了。
但她並未放棄,她就這麼站在大門口,無視保安不善的目光。
她心想球員們訓練要結束,那些俱樂部的官員們也要下班的。
自己就在這裡攔着,總能讓她找到機會的。上午不行,就下午再來;今天不行,那就明天繼續來。
爲了找到人,她出發之前還專門做了功課的,上網搜了一些拜仁慕尼黑目前的資料,最起碼搞清楚了拜仁慕尼黑目前的俱樂部架構,把那些名字和形象對上了號。
比如她知道拜仁慕尼黑的俱樂部主席是“足球皇帝”貝肯鮑爾,而且貝肯鮑爾是一個灰白頭髮,戴金絲邊眼鏡,看上去很儒雅的老人。
她決定既然要找人,那就找最能說得上話的。如果找一個在轉會工作中說不上話的,白費了一份工夫,浪費了機會和時間,還有精力,也許反而錯過了更重要的機會。
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把目標放在了貝肯鮑爾身上。
如果是別人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會把她當瘋子來看的。
但黛玻菈並不在自己的想法是否很瘋狂,很不可思議,不可實現。
她現在就站在大門口,目光如炬地盯着裡面,期待着那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子駕車從裡面拐出來。
看到她這麼熱切的眼神,大門裡的保安也更加警惕了——別是哪兒跑來的瘋子,想要襲擊俱樂部的官員……
接近中午的時候,塞貝納大街五十一號外面那些球迷們騷動起來。
一輛輛奧迪從大門內駛了出來。
每出來一輛車,就會有人衝上去攔下來,然後請球員們給他們簽名。
不過總體來說,氣氛是很和諧融洽的,並沒有出現太瘋狂讓人不愉快的事情。
因爲人本來也不算太多。
球員們的車一輛輛駛出來,滿足了球迷們的要求之後又一輛輛開走。
到後面,出來的車子少了很多,速度也慢了很多。
原本聚集在大門口的球迷們也漸漸散去。
大門口變的冷清起來。
但黛玻菈依然沒走。
到現在爲止,她還沒看到一個俱樂部的官員駕車出來。
門口的人少了不少,黛玻菈也就顯得更突出了。
見她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大門口兩位壯碩的保安互相對視一眼,然後離開了他們的崗位,一起向黛玻菈走來。
黛玻菈身高將近一米七五,穿了高跟鞋更是接近一米八了,但是這兩位保安站在她的面前還是像座山。
足見這兩個保安有多高多壯了。
“小姐,我們希望你遠離大門口。”兩人用德語說道。
黛玻菈雙手一攤:“我聽不懂。”她說的是英語。
這麼說的時候,她的眼睛還瞥着總部大門內。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有一輛黑色的奧迪從大門內拐出來,雖然前擋風玻璃有些反光,但她還是看到了坐在駕駛席上的是一個灰白頭髮,他戴着一個金絲邊眼鏡。
那不就是貝肯鮑爾嗎?
黛玻菈一邊用語言來繼續迷惑着兩位保安,一邊準備着。
當貝肯鮑爾的車開出來之後,她趁着兩位保安不注意,猛地從旁邊衝了出來,直接衝到了貝肯鮑爾的車前!
貝肯鮑爾真不愧是“足球皇帝”的稱號,腳下功夫了得,見到突然竄出一個人來,他腳下反應非常快,迅速才下了剎車,伴隨着一聲尖銳的剎車聲,車子停了下來,車頭距離黛玻菈也不過半米的距離……
兩個保安回頭就看到這一幕,他們已經完全嚇傻了——不管是那個女孩子受傷,還是“足球皇帝”受傷,這都是他們所不能接受的結果。
貝肯鮑爾也第一時間打開車門,探出身子來看黛玻菈的情況:“你怎麼樣,小姐?突然竄出來可是很危險的行爲啊……”
黛玻菈承認她在決定衝出去的時候什麼都沒想,就想着“不能讓他走了”,身體變動了。
等她的大腦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人已經在貝肯鮑爾的車前了。
這時她才感到有些後怕——如果當初貝肯鮑爾被自己嚇到了,錯把油門當剎車踩了,自己這個時候就應該已經和父母團聚了吧……
不過這後怕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她馬上就知道自己來這裡做這麼危險的事情是爲了什麼。
她迅速反應過來,繞到了貝肯鮑爾的前面,做起了自我介紹:“您好,貝肯鮑爾先生。我是黛玻菈·卡梅亞·達·席爾瓦。請原諒我的唐突,因爲不這樣,我甚至都沒辦法和您見上一面。”
她的聲音還在微微顫抖,顯然是剛纔的驚險一幕嚇得。
可同時她也在努力保持鎮定,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一些。
不得不說,漂亮的女人總是要佔些便宜的。當她用微微發顫的聲音向貝肯鮑爾介紹自己的時候,“足球皇帝”並沒有不耐煩地叫保安驅離她,反而舉手阻止了兩位反應過來的保安上前抓人。
“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小姐?”貝肯鮑爾問道。
“我想向您推薦一名非常優秀的球員,他絕對百分之百適合您的球隊,在巴西他幾乎家喻戶曉,他擁有出色的天賦和能力,如今他已經是聖保羅的主力核心球員了……”她一邊說,一邊低頭在隨身的包包中掏出了一張光盤。“他叫榮光,這是他的比賽錄像集錦,您應該看看,我相信您一旦看過這張光盤,就肯定會同意我之前對他的介紹。他是一名非常非常非常出色的球員!”
貝肯鮑爾接過了光盤,然後問道:“那麼你是他的什麼人?”
黛玻菈略微猶豫了一下,便說道:“我是他的經紀人,貝肯鮑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