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高維阿了？”在露臺上，孫奉陽很吃驚地看着榮光。
榮光一邊顛球，一邊點點頭：“是啊，我在訓練結束之後跑去找他的，沒想到他竟然還沒下班……”
“白癡。”旁邊的黛玻菈突然說道。
“喂！”被打斷了的榮光扭頭瞪向黛玻菈，當然了，足球也掉了。
他真是搞不清楚，這個老女人幹嘛總是針對自己，就好像有敵意一樣。對小神仙都還能笑一笑，對自己就永遠都是板着臉的樣子，極少有笑的時候，那表情就跟自己欠了她一百萬一樣。但是要搞清楚啊，現在是你欠了小神仙一百萬！
“你還不服？”黛玻菈見榮光竟然瞪着她，也瞪了回去。“你知不知道高維阿和萊科是什麼關係？你知道他們的是不是一夥的？你怎麼就敢肯定對方一定會幫你？”
黛玻菈一連串的反問讓榮光都說不出話來了，到最後才憋出一句：“但是我成功了！”
“那也是蒙的，只是你運氣好而已。”黛玻菈聳聳肩，對榮光取得的成就不屑一顧。“辦事之前不知道調查資料，收集情報，就貿然行動，萬一失敗了怎麼辦？你就這單細胞生物一樣的智商，沒被人坑死真是奇蹟。以後去了歐洲你長點心眼吧！”
孫奉陽倒是多少知道一點爲什麼黛玻菈對榮光的態度不太好——一個如此年輕漂亮的女孩子被別人說成是“老女人”，任誰也會很不爽很記仇的吧？
他見火藥味濃了起來，連忙出來打圓場。
“好了好了，所以榮才需要一個經紀人嘛，要不然什麼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去做……對了，榮光。你是怎麼說服高維阿的？”
黛玻菈哼了一聲，不再說話，但是也忍不住斜眼瞥向榮光，其實她也很好奇榮光是怎麼說服那個老狐狸的。
如果說萊科是狐狸的話，那麼高維阿就是老狐狸。
“也沒什麼難的啊。”榮光說這話的時候還等了黛玻菈一眼，語氣說的像是在炫耀一樣。
其實他就是在炫耀——你說的那麼恐怖，我不還是輕輕鬆鬆就搞定了嗎？這說明我比你厲害！
“我就告訴他，我保證給球隊拿到解放者杯的冠軍，他就同意放我去歐洲。如果拿不到，我就一直留在聖保羅，直到拿到解放者杯冠軍爲止……”
“什麼？！”失聲脫口而出的人不是孫奉陽，而是黛玻菈。
她本來是雙手環胸，斜倚在大門上的聽榮光在說。但是現在她發問的時候已經距離大門有兩步的距離了——可見她有多吃驚……
孫奉陽也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榮光：“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榮光？”
榮光點頭：“當然，就是必須要拿冠軍了嘛。”
“這還不夠嗎？”
“本來我也是想要拿冠軍的，所以這只是順便解決了這個問題而已……”榮光解釋道。
“你以爲這個冠軍是那麼好拿的嗎，榮光？”孫奉陽突然很想捂臉。“解放者杯的冠軍難度和你所經歷過的一切比賽都完全不同，可不是什麼里約-聖保羅、巴西全國錦標賽和聖保羅州錦標賽的冠軍可以相媲美的！這個難度非常非常大！因爲解放者杯中強手如雲，而且想要奪冠還需要運氣！你怎麼能夠把這個當做自己去歐洲的條件呢？你要知道，不管俱樂部答不答應放你走，只要有球隊出到七百萬美元，你就可以離開了，不需要看聖保羅俱樂部的臉色……”
孫奉陽滔滔不絕地向榮光解釋道。
黛玻菈卻在旁邊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花那麼大工夫幫助這個白癡真是划不來。她別過臉去，不想再看這個讓人生氣的混蛋。
“但我不想被隊內禁賽啊……”
“黛玻菈不是說了嗎，我們還有媒體可以請求幫助。”
榮光反問道：“當初隊長的事情媒體們報道了嗎，結果俱樂部在媒體的壓力下服軟了嗎？”
孫奉陽啞口無言了。
黛玻菈也重新扭頭看向榮光。
“我不相信媒體的力量，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力量。”榮光繼續說道。“我有信心，我一定要拿解放者杯冠軍，我會在比賽中全力以赴，幫助球隊取得勝利的。那樣，我就可以堂堂正正，而不是偷偷摸摸地離開聖保羅！而且，聖保羅確實給了我很大的幫助，當初是聖保羅俱樂部收留我的，如果沒有聖保羅的隊友和教練，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今天。就算不爲了俱樂部，只是爲了我的隊友和教練們，我也會拿到那個據說很難的冠軍的……我不會讓任何人認爲我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孫奉陽和黛玻菈都不說話地看着斬釘截鐵的榮光。
孫奉陽想到了榮光告訴他自己不會拋棄黛玻菈，而是要幫助她的時候說的話。
“我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
現代社會，一本正經說這種話的人，只會被別人嘲笑奚落吧？
“都什麼時代了，還知恩圖報呢？”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
別傻了，榮光。就算聖保羅給了你機會，但你也已經通過自己的進球和表現給他們帶來了三個冠軍。如果沒有你，這三個冠軍是不是屬於聖保羅，還不好說呢。所以你不欠聖保羅任何東西……
孫奉陽很想這麼對榮光說。
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因爲他想到了自己的爺爺。
那個古板的老頭子，懸壺濟世，行醫治病。一直都古道熱腸，喜歡助人爲樂。
自己小時候也總被他教育，要做一個知恩圖報的人，切不可做忘恩負義之徒……
他總是不耐煩，認爲爺爺說的都是老思想了，現在不流行這一套。什麼“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傻不傻啊？
現在流行的是等價交換，是利益至上。你能給我什麼想要的，我就對你好。你對我沒有利用價值，鬼才理你！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纔是正常社會。
什麼恩，什麼義的，又不是混幫派的，要那玩意兒幹啥？
但是在榮光的身上，他卻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了。
明明是一個還未成年的毛頭小子，說起話來怎麼和自己的爺爺一個腔調呢？
難怪爺爺會那麼喜歡上他，心甘情願幫助他，末了還把他託付給自己……或許因爲他們都是同一類人吧？
孫奉陽沒有吭聲。
黛玻菈也沉默了下來。
在爸爸去世之後，爸爸手下的那些球員也都紛紛跑掉了，人都死了，和他籤的合同自然也就沒有法律效力了……
她以爲名氣最大，混的最好的榮光，一定也會毫不猶豫地離她遠去。他可是香餑餑，不愁人要的。
但爲什麼他沒有乾脆利落的走開？
不僅如此，還找孫先生來幫自己還債？
當初他去找孫先生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麼對孫先生說的呢？
不做忘恩負義之人。
他或許是因爲覺得父親對他有恩吧？
可是我父親只是一個經紀人，他帶你來巴西，可不是因爲他喜歡助人爲樂，而是因爲他想在你身上賺錢……說白了，還是利益關係。
你看看他手下的其他球員，那些沒出息的球員，父親怎麼會把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他們的身上呢？
所以你不過是我爸爸賺錢的工具而已，他對你好，只是因爲你值得他這麼做，你可以幫他賺到大錢！
所以歸根結底，你還是個白癡！
白癡！大白癡！
黛玻菈仰起頭來，望向星空。
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夠掩飾自己已經開始溼潤的眼眶。
隨後，她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孫奉陽是聽到關門聲才注意到黛玻菈不聲不響就回去了，他覺得奇怪：“她怎麼了？”
榮光哼了一聲：“鬼知道！”
然後他用右腳將地上的足球挑起來，重新開始顛球。
現在的他早就可以像當初盧卡斯那樣，直接把地面上的足球挑起來開始顛球了。
當初他覺得這一招很酷炫，剛剛學會的時候還很是賣弄了一番的。如今卻早就沒了那樣的心情，對他來說，這就是很正常的事情，沒什麼好值得炫耀的。
“好吧，榮。你加緊練習。要拿解放者杯可不是那麼簡單的。這段時間我好好給你調理身體，保證讓你的身體狀況始終處在一個很高的水準上，降低你受傷的可能。”
既然榮光下定了決心，孫奉陽目前所能做的也就是全力支持他，而不是給他潑冷水告訴他“你肯定做不到”。
“那就謝謝你了，孫哥。”
榮光私底下還是喊孫奉陽“小神仙”，不過當面就改口叫“孫哥”了。因爲孫奉陽不喜歡“小神仙”的綽號。
“客氣什麼？我其實也希望你能夠拿到解放者杯冠軍啊。以南美冠軍的身份去歐洲，多帥啊！”
“南美的冠軍很有名氣嗎？”榮光一聽這個就來勁了。
“呃……”面對榮光期待的目光，孫奉陽還是搖了搖頭：“其實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大……就算你拿了個解放者杯冠軍，在歐洲足壇，你也還是個新人。因爲歐洲足壇和南美足壇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體系，兩者有很大的不同。你還是要證明你能夠適應歐洲足球。所以……”
榮光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就是要繼續努力嘛！”
孫奉陽笑了：“沒錯，就是這樣，繼續努力，一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