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結束後,高三(2)班某宿shè :
“小雨,你什麼意思啊?前幾天麼讓我們不要給那個倪銳什麼好臉sè,可今天晚上你自己卻朝他笑,怎麼回事啊!”王冠在曹小雨宿shè 轉了半天后終於替衆人開口。
曹小雨笑而不答,反問道:“你們都看過他的比賽,覺得水平怎麼樣?”他現在正玩臂力器,上身的肌肉緊繃,一塊塊結實的鼓着。
又是王冠,滿臉青chūn痘的他在思考的時候有一股說不出的傻勁,片刻之後,他總結出了答案:“個人技術不錯,就是投籃次了點。”
曹小雨聽王冠說倪銳技術只算不錯,心裡輕輕哼了一聲:“不錯?怎麼可能就不錯?他比我好太多了吧!”
弄不清曹小雨什麼意思,一幫人一個勁的:“哪裡哪裡。”
“都是自己兄弟,有必要這麼假麼?”
衆人都不說話了。
曹小雨繼續道:“如果老陳要他打主力控位我肯定不樂yì ,哪怕他水平再高,新來的就是新來的。要想打主力,等我走了以後再說!”
“那是!”曹小雨上半年帶着這幫老隊員拼了一個第四名回來,所以他在籃球隊裡威望頗高,衆人都服他——這一點上,跟二十六中的張嚴峰很像。當然,曹小雨完全不能跟張嚴峰相比,因爲此帶領非彼帶領也,發起“飆”來的張嚴峰一個人能頂上大半支球隊,曹小雨肯定做不到這一點,他只是因爲總握着球權,是球隊老大而已。
“而現在老陳確實是想讓他打主力,只不過不是控球后衛,而是小前鋒。”
衆人愕然。
“一幫笨蛋!”曹小雨心裡罵道,不過罵歸罵,解釋還是必要的:“你們不覺得他靠近內線的時候風格跟老吳很像嗎?”
現場靜了幾秒鐘,然hòu 有一個人“噢”了出來,緊接着衆人紛紛恍然。
曹小雨的替補林想憤然道:“便宜他了!一來就是主力!”
坐在他旁邊整個人都靠在牆上的馬天豪一挺腰坐了起來,他一把摟住了林想的肩頭,開他玩笑:“有些人呢,註定了是要打主力的,就比如他,而有些人呢,註定了是要打替補的,就比如你。”
林想一掙雙肩,扭頭對馬天豪說:“靠!老馬,我跟你熟歸熟,說錯話我一樣告你誹謗啊!”
“哈哈哈哈哈……”衆人肆無忌憚的笑着。
過了一會曹小雨又說:“現在有這麼一個位置留給他是他運氣好,他要是人不錯呢,咱們能跟他相處就好好跟他相處,也不要故意去爲難他,畢竟要一塊打比賽,反正他現在也跟咱們沒什麼利害關xì 了。都明確沒?OK,散會!”
倪銳不想搶其他任何人的位置,這點他可以發誓。
然而當陳浩元念出“小前鋒倪銳”時,另外的五個新人卻都朝倪銳投去了不友善的目光,因爲在他們看來,倪銳這樣做很不地道,明明是個後衛,卻爲了上場機huì ,而改當小前鋒,你水平是高,但也不能這樣,所以新人們很生qì 。
而倪銳呢?他更生qì ,他要打後衛,他一定要打後衛,而不是去做這個什麼狗屁小前鋒!哪怕現在他只能先做曹小雨的替補,他也不會有多氣憤,可當陳浩元讓他改當小前鋒時,他卻有點惱怒了。幸好還尚有一點理智碩果僅存在他的腦子裡,從而沒有使他當衆翻臉,他決定訓liàn 結束後找教練談談。
而當他真的在訓liàn 結束後直奔陳浩元的辦公室時,他的這一行爲卻更讓人產生了誤解。
“嘖,你看人家腦子多好,一來就知道跟教練拉關xì 。我看,這個小前鋒的位置八成也是他去找教練要的!”
“就是!這種人最惡劣了,爲了上場不擇一切手段,我最看不起這種人了!”
打主力的希望落空讓昨天還冷臉相對的幾個新人迅速的“團結”到了一起。
新人們說的這些話全被站在不遠處的曹小雨聽到了,然而對這些無端猜測,他卻沒說什麼,只是聳聳肩了事。
他怎麼不給倪銳解釋解釋?
他憑什麼給一個新人去解釋!從一開始起,飛翔高中的籃球隊就沒有接納新人的傳統,曹小雨他們當年也是被學長一路冷眼看過來的,現在輪到他們憑什麼就要去主dòng 接納新人?他們雖然沒有想加倍報復,但延續傳統總可以吧,想讓他們幫着說話,先在球隊待上半年再說。
“教練!我是打後衛的,我想你是不是登記錯了,我不是小前鋒!”倪銳心中有火,所以他開門見山。
陳浩元是一個合格的教練員——肯定比老丁那種半吊子水準要高多了,但他並不是一名合格的教育者。在他掌管飛翔高中籃球隊六年多的時間裡,他奉行的是一種強權政策,即教練如果說是1米,那麼即便你只多移dòng 了0.01米也不行,是不被允許的。
這一點,被諸多的金牌教練奉爲聖典,然而對待教育卻不能這樣。
但陳浩元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在他的指導下,飛翔高中從一支標準的魚腩一步步成爲了蘇州市四強,在成績面前,沒有什麼東西不會低頭,就算他強權那又怎麼了,所以,在陳浩元看來,無論怎樣,挑戰教練的權威都是不被允許的。
而現在,倪銳乾的恰恰就是這麼一件事。
往年在飛翔,也不是沒出過條件很不錯的球員,但這種球員往wǎng 有一個共xìng,那就是個xìng強烈,然而在陳浩元手下,個xìng恰恰是最最不需要的東西,爲此,陳浩元也曾封殺過不少球員——優秀的球員。一開始,也有人出來反對,但在成績面前,一切反對的聲音最後都慢慢變小直至消失。
在弄明白倪銳的意思後陳浩元當即就火:“不想上?不想上就他媽給我滾蛋!”
倪銳懵了,他何曾料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答覆,自己態度是不好,但最多你讓我寫個檢討,或者來個禁賽什麼的,哪有沒說幾句話就直接讓滾蛋的!倪銳也是個xìng情中人,不然不會爲了練投籃的事跟老丁吵,也不會因爲讓他改打其他位置而跟全場所有人翻臉,所以,他當即扔下一句話:“走就走!”直接轉身出了陳浩元的辦公室。
這下,輪到陳浩元傻了,讓人滾蛋是他訓人時的口頭禪,這一點曹小雨他們幾個老隊員可以作證,只要你立馬認錯,陳浩元會在嚴厲的批評過你之後再稍稍處罰一下,絕對不會有多嚴重,只有對那些屢教不改者他纔會當作毒瘤動刀子切除。他也沒遇到過轉臉就走的啊!不過陳浩元馬上安慰自己,就衝這小子這樣的脾氣,在自己手下肯定也待不長,晚走不如早走,走了更省心。雖然倪銳的天fù之高曾經讓他爲之驚yà ,但他手裡要的是合格的零件而不是動不動就惹事的刺頭——這可就冤枉倪銳了,你陳浩元要是一開始就讓他打後衛,倪銳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個乖孩子,真的。
可憐的倪銳正式加入校籃球隊纔剛剛滿一天就慘遭陳浩元“封殺”毒手。
更加可憐的陳浩元好不容易在新生杯發現兩塊大鑽石——楊展波和倪銳,還沒聽到個響就全都沒有了蹤影。
這樣的教練、這樣的隊伍以及這樣的隊友註定了倪銳不屬於這裡。他的天空應該更廣闊,而不是僅僅追求在陳浩元手下當一顆普通的螺絲釘。可是,離開了校隊他該去那呢?
我們的主人公現在也正在思考這個問題,他一個人遊蕩在綠樹掩映的校園中,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他確實在思考,但缺少了條件的命題怎麼可能會有答案,所以儘管他一路思考,然而卻收穫寥寥,想想真可笑,昨天還在振臂高呼“要加油啊”,今天竟已經甩手離開,枉自己還說什麼要努力的融入球隊,要儘快的打上主力,要不辜負石羽雨的期待,努力個屁呀!儘快個屁呀!辜負個屁呀!“都已經不在了!”倪銳不甘的說。
一張白紙被風吹着在校園裡四處亂飛,它飄啊!卷啊!轉啊!不停的移dòng 着,直到被一隻籃球鞋擋住了去路,任它怎麼藉助風力也無法再移dòng 分毫。於是它大聲的抗議,在那一個勁的“嘩啦啦、嘩啦啦”的響着。“巨大”的噪音終於驚動了籃球鞋的主人,他彎下腰來一把扯開了貼在球鞋上的白紙,那白紙歡快的叫了一聲“嘩啦啦”轉身而去,在它轉身的那一剎那,它背上的“愛好會”幾個黑字閃過了球鞋主人的眼,抓着白紙的手指猛然捏緊卻在一瞬後又鬆了開來,任那白紙繼續它的旅行。
倪銳也有想過去愛好會繼續打球,可是副會長是楊展波啊!楊展波會讓他參加嗎?以他爲目標的楊展波會讓他參加嗎?任誰都知道答案吧!最後他嘆了一口氣:“一定、一定會有辦法的!”
2006年10月30rì星期一是重陽節,在中午校隊的訓liàn 結束後,倪銳與陳浩元因爲意見不合發生爭吵,最終導致倪銳退出了校隊。而下午4點30分則是新生杯決賽開始的時間,繼我們與7班的比賽後,學xiào 的籃球館再次爆滿,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我們比賽那天主席臺並沒有開放,但今天上miàn 卻坐滿了學xiào 領導,決賽的開場秀辦的相當奢華,至少對於平時的比賽來說是這樣的,參加決賽的兩支隊伍分別是暗算了我們的2班和勢頭強勁的9班,最終在裁判的嚴格執法下,9班毫無懸念的大勝了對shǒu 。我沒有看完比賽,因爲倪銳在思想鬥爭了半天之後找到了我,他對我訴說了退出校隊的原因,看他當時好像小孩子認錯一樣的那副可愛神情,我差點忍不住上前擁抱他,不過在聽完他的困擾後我也沉默了,是啊!該怎麼辦呢?——摘自石羽雨的生活筆記。
石羽雨當天的記錄到此爲止,也許她也沒什麼好主意吧!畢竟楊展波再怎樣也是副會長,雖然他不負責什麼具體事物,但倪銳如果想加入的話他是一定會站出來發表意見的。
“我——到底要怎麼做?”和煦的陽光灑在倪銳的身上,然而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從心底散發出的陣陣冰涼正折磨着倪銳原本強韌的神經——事情沒有絲毫的進展。
此時石羽雨正坐在他對面的草坪上,不過同樣是一副無jīng打採的表情,她找不到向楊展波開口提這事的機huì ,一次也找不到,而且就算提了,又能怎樣,石羽雨見識過倪銳的固執,可她同樣也知道楊展波的臭脾氣,看着對面不時失神的倪銳,石羽雨心裡一陣難過,“一個無與倫比的天才,竟然連展示的舞臺都找不到,這是天才的悲哀?還是世人的不幸?”
“小雨。”
“嗯?”
“要不我回去求陳浩元吧?”
石羽雨懵了,這是倪銳會說的話嗎?那個差點就要說“老子天xià 第一”的倪銳會說這樣的話嗎?她趕緊撇開那株被目光鎖定的四葉草擡頭緊盯着倪銳,卻看到了倪銳那閃躲的眼神,分明有太多的不甘藏在其中。“不要!”這句話脫口而出。
可是,除了回頭,還能怎麼樣呢?
“總之,我來想辦法,你——不要做傻事!”
哪來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