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回顧頭來再看看周遭古色古香的建築,滿街的繁體字招牌,再看看街上來往的行人,各色人種都能遇到,忽然想起了當初在船上給我講解七子之歌的樑乃樞說的‘澳門市井之間,別有特色’,此刻頓覺贊同。
晚上十點,對於澳門這樣一座不夜城,夜生活纔算剛剛開始,本想和林音一起找個夜店消遣一下,林音卻很是不喜歡逛夜店的樣子,說是整天在夜店上班,覺得去夜店好無聊。跟林音一邊聊天一邊散步,卻見面前鐵柵欄之中有一棟兩層的歐式風格大別墅,真的是好大一座別墅,看着有寬度都有百米,而且獨門獨棟,裡面還有小花園,還有小橋,院子裡還種了好多棕櫚樹之類的熱帶樹木。雖說四周的建築都要比這個大別墅高一些,但是我十分清醒地意識到,在寸土寸金的澳門,能作用這麼一座大別墅的,絕非等閒之輩。
“這是誰家的別墅,這麼大?”我料定這麼大一座別墅的主人在澳門必定有名有姓,林音作爲澳門人,必然知道。
林音沒說話,指了指別墅的房頂,我擡眼望去,見房頂有一根旗杆。
“那旗杆上面怎麼沒掛旗子?”
“不是,往下看。”
順着林音手指的方向又往下看了看,見牆上掛了碩大一個圓形浮雕作品:麥穗爲金邊,紅色爲底,五星在上,城樓在下,赫然一個國徽。
這倒讓我頗爲驚奇:“嘿,沒想到,你們澳門的有錢人竟然還有這種家國情懷,外牆上還掛了那麼大一個國徽,你還別說,我在內地都沒看誰家門口掛國徽的……”
“這裡是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啦!”
我這才明白了過來,繼而恍然大悟:“……噢,難怪。”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又仔細看了一下眼前這座建築,如果說是個別墅,自然是一個好大的別墅,但是作爲政府辦公地點的話,的確是有點小,比之我們老家的區政府尚有不如。
一邊漫無目的的閒聊,我的腦子卻轉得飛快:大偉這個時間一定還在假日酒店昏睡,不能帶林音回那個房間,但是如果在別的酒店再開一個房間的話,這個,怎麼才能裝作這是一個偶然呢?怎麼做纔像是第一次做這種事的樣子呢?這個……
正苦思方略之際,林音卻接了個電話,電話那頭不知道是誰,但是聽起來好像是有關賭船的什麼事情。
“你剛纔電話裡說的那個賭船,就是周潤發電影裡那個賭船麼?香港現在還有賭船?”
“一直都有賭船咯,只不過現在生意沒有那麼好,但是有不少客人去澳門不方便,就會去香港賭船。”
“香港不是不讓賭博麼?”
“現在香港的賭船都沒註冊在香港,開到公海就不受香港管了,所以都開到公海上賭。”
“那你明天要去賭船?”
“不是啦,我朋友在賭船上做禮儀,明天賭船出海,缺一個人,她問我能不能去。”
“你以前去賭船上打過工麼?”
林音點了點頭:“有去過幾次。”
“你打好多份工啊,又是酒吧又是賭船,暑假都不能好好休息了,其實你這樣的是可以靠臉吃飯的……還要這麼辛苦。”說完這句話我忽然意識到有些失言,連忙沉默不語。
“是啊,明明可以靠臉吃飯,我卻還要打工這麼辛苦?爲什麼呢?”林音問我。
“爲,爲什麼?”我不知道林音這句話意在何處,這個……會不會是一種暗示?
“因爲明明是我家鄰居啊!”說完林音又哈哈大笑起來。
我反應了好半天,這才明白過來林音的意思,只好說:“好冷。”嘴上這麼說,我還是在想對策:是說我迷路找不到原本的酒店,還是說我房卡丟了需要新開一個房間?其實說什麼不重要,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件事的關鍵原因,是怎樣讓事情在自然而不尷尬的氣氛之中進行。
但計劃總是不如變化快,正在路上一邊走一邊謀劃,林音的弟弟卻又來了電話,問林音在什麼地方。說是讓林音在原地等着,他馬上就過來。
“你弟弟一會兒要過來?”我心想一會兒她弟弟來了,事情就變得而有些麻煩了,我得想個辦法賄賂一下他小弟。
“是啊,不知道他要幹嘛,說有事。”
“會不會你在家扁他扁得太狠,他找黑社會來揍你了?”
“什麼事情你都要跟黑社會拉上關係。”
“你小弟叫什麼名字?”我心想一會兒跟林音的弟弟拉拉關係,搞得親切一些。
“叫易闖。”
“林易闖?澳門規矩我見面是不是該叫他阿闖?還是叫易闖?”
林音臉色微微變了一下:“他就叫易闖。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哦,這個,不好意思。”我忽然覺得我根本就是多此一問。看來,眼前這個姑娘,可能還有些身世方面的故事。
把話題引到了別處,剛聊沒幾句,就見一輛大衆途銳停在了我和林音旁邊的路上。我看見副駕駛座位上一張年輕的面孔,卻是上次和林音視頻裡看到的那個小夥子,看來就是易闖了。
兩個人從車上下來,開車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男人,個子不高,穿得一身休閒,髮型弄得整整齊齊,再看臉時,圓腦袋,高顴骨,大嘴大鼻子,看起來,一副路人甲的模樣。
易闖瞥了我一眼,微微笑了一下,開口就跟林音講粵語,林音跟那個路人甲好像認識,路人甲也跟林音講粵語,一邊說一邊看我,我看他眼睛滴溜溜的轉,再看林音弟弟看我的表情,我忽然有點明白過來事了:這個傢伙,必然是想找林音,但是林音沒找到,只好通過林音的弟弟找林音,林音她弟弟,這個賣國賊、臭漢奸,竟然出賣他的姐姐!這個無恥的少年,把鬼子帶到了她姐姐的面前!再看那路人甲的眼神,這分明是一種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