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方珊珊的媽媽未必會在這個時間出來,就算出來也未必來中央大街,就算來中央大街,又哪那麼巧遇到?但是做賊心虛的心態還是讓我有些忐忑,還好中央大街是一條風格獨特的大街,很多建築都是歐式風格,我去了澳門才注意到,這條街上許多建築,倒是和威尼斯人酒店的大運河購物街裡頗爲神似。但相比之下,這條街上腳下的方整齊延綿,頭上的天空甚是高遠,兩旁的建築高大獨特,感官衝擊倒是遠遠勝過那條狹窄的大運河購物街。我說出了我的感覺,林音點點頭:“是哦,都是文藝復興風格,所以會很像。”
我頗爲不解:“文藝復興風格是什麼風格?就是意大利風格麼?”
“算是意大利風格,不過意大利建築也有好多種,一般說文藝復興建築,就是跟文藝復興時候的那幾個經典建築類似的建築,像那種羅馬柱,還有窄窄的小窗格,還有房頂上按個拱形,都是。”林音一邊說一邊隨手指了指。
“喔。原來是這樣。”——儘管我也沒十分聽懂。
林音左看右看:“沒想到你們東北還有這麼一條街,純歐式風格……哎呀哎呀,你看,有美女有美女。”林音一邊說話一邊又用力捏着我的胳膊,一臉興奮的樣子。
我往她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幾個身材高挑、長髮飄飄的年輕女孩迎面走來,我於是微微一笑:“安啦安啦,不要那麼大驚小怪,在我們這邊,在街上看見這樣級別的美女,就像你在澳門看見一個賭棍一樣平常。唉——”我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不過想想你也是夠可憐,長到這麼大,也沒見過幾個像樣的美女。不像我這種見過世面的人呢……”
“纔怪,澳門美女也不少,而且,我照鏡子的時候就會看到美女咯!”
“哈哈哈,你說得對,我照鏡子時候……哎呦!”話還沒說完,腦殼上又被林音的指節叩了一下:
“停!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說那些不要臉的話!”
我聽林音說得好笑,剛想接話,不料林音似乎跟一旁的一個人目光交接了一下,就聽他忽然對那個人說:“你瞅啥?”
這話的語氣多少有些找茬的意味,我連忙順着林音的目光望去,看見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小夥,正和林音發生着目光接觸。那小夥子聽了林音問,一臉嬉笑:“就瞅瞅美女唄。”說罷,擦肩而過。
林音回頭望了一眼,問我:“他怎麼沒問‘瞅你咋的’?”
“哎呦我去林老闆,你還真想找茬打架啊?我哪知道他們會說什麼?你別聽你那同學瞎說,都網上瞎寫的,那個……其實我們東北人愛好和平,沒那麼容易打起來的,再說,你一個女孩問這個,誰也不能直接跟你動手。”
“那好,你去問,你就找個人問‘你瞅啥’,看看會怎麼樣?”林音一臉興奮。
我大驚,連連擺手:“我,我去問?不行不行,這個問題不能胡亂問的。”
林音不依不饒:“你不是說你們愛好和平,不那麼容易打起來麼?既然不容易打起來,就問一問好了!”
“這個,這個……這個其實說起來給人感覺挺找茬的。”
林音雙手抓着我的胳膊:“就一次就一次,試試看到底會不會有人說‘瞅你咋的’。”
說來說去,拗不過林音,最後答應她在街上找個男的,跟他對視一下,然後問他一句‘你瞅啥’。
這可真的挺難的,我必須得找一個看起來不那麼兇的,體型沒有我壯的,看起來溫和而沒有攻擊性的,找來找去,終於找到了一個站在街角的男人,於是我拉着林音走上前去,和他眼睛對視了幾秒,終於問出了那句話:“你瞅啥?”
那個男人明顯被我問得莫名其妙:“瞅,瞅啥?我啥也沒瞅啊?”
“那好,給我來兩串糖葫蘆。”說着我掏出了錢。他於是迅速麻利地在攤上給我拿出來了兩串冰糖葫蘆。我一手拿着冰糖葫蘆,拉着林音就走開了。
林音拿着冰糖葫蘆,好奇地看來看去:“這就是糖葫蘆?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在街上賣這個耶,好有趣。”說完林音咬了一口,嚼着半顆山楂接着說道:“這次不算,你不能問賣東西的小販,我同學說,要兩個路人對視一下,再問,才行。”
我覺得她那個同學是實在是太可恨了,知道林音來東北,不介紹下我大東北的風景,卻教唆林音做這樣找茬的事情。
“不如這樣,我們就挨個看路人,咱們就看他們,看他們能不能問我們‘你瞅啥’?如果他們問了這句話,咱倆就說‘瞅你咋地’,這樣行吧?”
“好呀好呀,就這樣玩。”林音大爲興奮。
就這樣,我倆在中央大街就那麼走着,胡亂找個人就看,走到第二個來回的時候,遇到一個戴着眼鏡大學生模樣的男孩,看着也就二十歲出頭的樣子,我和林音從五十米開外就盯着他,一直盯到他距離我們不到10米,把那個大學生看的一臉困惑,他終於開口了:“你倆瞅啥?”
“瞅你咋的?”林音搶着就說出了這句話,但是這句話發音溫軟,一聽就不是東北口音。一言既出,把那個大學生給聽樂了:“我就是隨便問問。”然後,又擦肩而過了……
我得感謝哈爾濱是個教育之城,大學生比較多,如果這個時間恰巧讓林音盯上一個脾氣暴的,那後果可能就不是這樣了……
晚飯在燒烤店吃了一通,晚上看了看松花江的江景,看起來,松花江的江水要比珠江和黃浦江的清一些,這是因爲什麼呢?因爲流經哈爾濱的松花江有差不多五個月是被冰凍住的,而黃浦江和珠江都沒有冰凍期,一年少污染了五個月,水質當然會好很多。
本來計劃在哈爾濱玩三天,計劃第四天帶林音回我原單位,我還需要回去辦一些調轉檔案、續簽港澳通行證之類的事宜。可是才玩到第二天,哈爾濱就開始有些霧霾,林音那從沒接觸過霧霾的氣管開始發生反應,第三天霧霾加重,不得不提前離開,從市區出發的時候,天已經摸黑了,我領着口罩帽子保護得嚴嚴實實的林音去火車站坐機場大巴,結果中途在迷濛的霧霾之中看見天上飄出來四個鮮紅的大字:八女分屍。把林音驚得夠嗆,我左想右想,實在無法理解什麼樣的地方會掛出這樣一個霓虹燈招牌,於是便小心翼翼的拉着林音往近前湊,終於看清了那些霓虹燈的本來面目:XXX公安分局。前三個字的霓虹燈全壞了,後四個字只有‘分’字整個燈全亮,其餘三個,都只有一半好用,看來東北的行政單位都在厲行政府的節儉政策,霓虹燈管壞了一半都不捨得修。
坐着大巴晃悠到機場,時間剛剛好,辦好了手續,再次坐到了登機口。許多日子不見大偉,還真是有些想念,回去得好好讓他請我一頓,如果有時間的話,我還得在去三條的場子轉轉,不知道大飛哥還在不在那兒玩,倒是很想再跟他打一場。王海那廝這幾個月也不知道又蒐集到了什麼新的八卦,有時間再瞭解一下狀況,唔……看來時間還真的是蠻緊的呢。
“乘客請注意,從哈爾濱飛往大連的MU5612次航班,即將登機……”
我聽到了機場的廣播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