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羿和徐子陵未免落上“公款吃喝”的罪名,便踏入天津橋頭一品居對面的董家酒樓。
一進樓,十多道目光同時落在他們身上。酒樓內一如往常般擠滿人,鬧哄哄的氣氛熾烈,佔了一半都是來自各地的商旅和江湖人物。張眼來瞧他的人都現出驚異之色,又和身旁的朋友交頭接耳。包有些女孩子在向徐子陵頻拋媚眼。徐子陵心知準是昨夜在曼清院露了一手,頓然使他成了名人,這讓雲羿倒很是鬱悶,昨日錯過了曼清院的精彩,關注她他的女粉絲都少了。
“小陵,今日兄弟我可是佔了你的光啊!”雲羿鬱悶道。此時的雲羿則徹底成爲配角,這不,一大早便出來秀一秀,增加名聲和江湖形象。
“你小子總搶我和小仲的風頭,這次讓你體會一下我們的感受!”徐子陵苦笑道。
“吾皇息怒,小的再也不敢了!”雲羿調笑道。昨夜寇仲三人回到庭院,便叫囂他們與和氏璧合二爲一,便是皇帝的象徵,故而云羿藉此調笑徐子陵。
“彼此彼此!”徐子陵回敬道,三人昨日經過雲羿的一番講述,知道雲羿也吸收了和氏璧異能,故而有此一說。
“小陵,你們昨夜生擒洛陽幫上官龍後,是如何招呼陰後的?”雲羿疑問道。
徐子陵正欲回答,見有人從二樓走下,將一塊紙團塞進他手裡,便匆匆離去。二人頓時明白是虛行之,正欲追趕,一輛馬車停在眼前。簾幕掀起,露出沈落雁如花的玉容。這位以智計聞名的俏軍師甜甜一笑道:“子陵、雲羿,到車內來和人家聊兩句好嗎?”兩人歷經昨日的突破,也是毅然不懼,上車而去。馬車走了一陣,三人便在一不知名處下了車。
徐子陵心中一陣煩厭,冷冷道:“我們間還有甚麼好談的?”
雲羿很久不見沈落雁,倒是對她的身體很感興趣,調笑問道,“沈美人兒是否應劫呢?”
沈落雁眼中透出寒芒,冷聲道:“箭神未卜先知,小女子只有欽佩一途!”此話很明顯是怨恨,怨恨雲羿知道劫難卻不出手相救,其中何嘗又不是一種無奈。
“兩位公子顯是有所不知。現今東都謠言滿天飛,都說和氏璧已落人你們兄弟手上。此刻誰不摩拳擦掌,誓要從你們手中奪取寶物。”沈落雁不愧爲做大事地人,立即轉換情緒說道。二人聞此心中大是懍然。
“沈美人兒,我只說一次,你回去和李密說清楚,讓他別玩花樣,否則我不介意提前幹掉他。至於和氏璧,在雲某人手中,你儘可放話出去!”雲羿囂張道。徐子陵聽到雲羿將和氏璧失竊一肩抗上身,心下感動之餘,又暗自佩服雲羿的精明之處,江湖中誰人不知箭神血盒金弓,無論從武藝、身形等各方面都可以推論出不是兄弟雲羿所爲,如此一說,反倒讓衆人更是一頭霧水,比他們主動扯謊更要管用。
沈落雁像俏臉轉白,鐵青着臉兒怒道:“你這叫不識好人心,既是如此,一切後果由你們自己負責!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爲之。”猛一跺腳,掉頭走了。
雲羿看着沈落雁嬌俏的背影,嘆道,“如此才華,爲李密老兒所用,實爲可惜!”
徐子陵聽着雲羿的嘆息,心中也回想起沈落雁以前的種種,走到今天這一步,不能不說是無奈。旋即微笑道:“有試招的人來了,怎麼看?”
“和氏璧果然神奇,竟然能讓小陵的聽力達到百丈方圓!”雲羿驚奇道。
“你的聽力估計到了三百丈吧?”徐子陵微笑道。
“聽小陵這麼說,我不出手實在理虧哩!”雲羿苦笑道。
來人是“長白雙兇”,符真、符彥分別從牆頭躍下。前者提着一把精鋼打造的長斧,後者的兵器純屬自制。
......
董淑妮扯着寇仲到了道旁嬌嗔道:“你怎麼攪的,昨天整日都見不到你的人影,一副飽食遠走的負心漢模樣。”
寇仲尷尬道:“你說話低聲點行嗎?”
董淑妮露出一個迷人之極的笑容,神態天真地點頭道:“我要你今晚陪我去參加一個宴會,到時再商量私奔的大計。”
寇仲失聲道:“你說什麼?”
董淑妮大嗔道:“難道你要我去嫁給好色的李老頭嗎?”
寇仲現在終於體會到雲羿的痛苦,有女甩不脫的鬱悶感受,敷衍道:“這牽涉到很多複雜的問題,今晚再說吧!”
董淑妮欣喜道:“今晚你戌時初刻就在榮鳳祥的府第後門處等人家,我設法溜出來,不見不散。”
寇仲愕然道:“榮鳳祥是甚麼傢伙,今晚你到那幹甚麼?”
董淑妮沒好氣道:“榮鳳祥這麼有名的人你都不曉得,這十家賭場有八家是他開的。他女兒榮姣姣與奴家合稱‘洛陽雙豔’,今天是他五十大壽的好日子,所以在家擺壽酒,明白嗎?”
寇仲笑道敷衍兩句,再不和她瞎纏下去,飛快溜了,讓董美女氣得沒轍,只有拿地板撒氣。寇仲匆匆離開皇城,趕去與徐子陵和跋鋒寒會合。
......
“還有兩個縮頭烏龜是誰?再不出來,就別掛雲某手下無情!”雲羿已然祭出雲弓,朗聲道。聲音竟然絲毫不剩的傳入瓦崗刺客四人的耳中,讓三人驚駭不已,心膽微寒。他們素知箭神雲羿弓下無活口,卻依然敢前來刺殺,本已是自信非常,不料想雲羿的實力明顯高出沈落雁所提供的情報,讓四人很是鬱悶。這也是怨他們倒黴,雲羿正好昨日突破,否則還真不好說。
沒法子,“雙胸”只有硬着頭皮上,一時殺氣漫空,二人徑直衝殺而來。戰鬥結束都很快,一弓雙箭。只見兩道金黃色的光芒閃出,下一刻那兩個“胸人”的首級已讓消失無蹤,至於藏在暗處的兩人,早就不知蹤影。
百丈內取人首級,談笑間灰飛煙滅。
徐子陵見此也是驚駭不已,驚訝地看着雲羿,問道:“爲何我看不到箭氣的軌跡?”
“這只是我將破風箭氣和颶風箭氣結合起來,再加上一點奇門遁甲之術而悟出的一箭隔世箭氣!”雲羿擦拭着金弓,似是之前發生的一切與其無關一般。
“奇門遁甲?”徐子陵更是疑惑,他對奇門遁甲之術研究不深,故而也不多問,頓聲道,“那爲何要放走隱匿之人?”
“試想一下,這個刺殺計劃是誰設下的?”雲羿問道。
“啊!小云你是想離間沈落雁和李密的關係!”徐子陵一點就通。由於沈落雁的失誤,錯誤估計了雲羿的實力,結果造成瓦崗軍損兵折將,那逃回去的二人更是不會輕饒沈落雁,一番吹風點火,李密定然不會再信任沈落雁。心在暗歎:“現如今的小云在武藝和智謀上與比起小仲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以後...”
念及此處,徐子陵也便不願多想。此時又不禁回想起魯師在他離開飛馬牧場時的交代,“墨門歷經千年,爲師本想終結墨門,但天可憐見,有了你這個傳人。你雖是鉅子卻不必堅守墨門的陳規,隨心而爲吧!”
......
陽光照射下的洛水閃閃生輝,客船貨船往來不絕。鬼谷縱橫兩系的門徒李靖和雲羿終於碰頭。
李靖凝望洛水,嘆了一口氣道:“師弟,離開洛陽吧!”
雲羿望向曾今的偶像李靖,心中感慨萬千,見他眼中神光畢現,料想昨日也定是受了合縱玉的影響,境界大漲。好一會兒,才淡淡道:“沒了縱橫玉璧,我們還算不算是天敵?”
李靖苦澀地道:“鬼谷千年的規矩豈是兩塊玉璧可以隨意更改?”
雲羿微笑道:“那就好!我還一直擔心和師兄沒有交手的機會哩!”
李靖聞此,也是精神大振,拍着雲羿的肩膀,朗聲道:“好!爲求公平,在洛陽我不爲秦王獻出一計,相信以你們的能力定可安全離去,他日沙場再見,師兄定要好好見識一番師弟的手段!”
“多謝師兄!”雲羿拱手嘻笑道。
“你小子,以你今日的功力,就算我施出全力也未必可傷你分毫,要謝就替你兩個兄弟謝吧!”李靖也是鮮有的調笑道,他一見雲羿便知就算是夫人紅拂也不是對手,功力已是深不可測,故而有此一言。
“素姐的事...”雲羿欲言又止道。
“你不會也因素妹而惱我吧?”李靖驚訝道。
“情聖難解感情事!”雲羿經典再現道,“只不過我只想問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唉!我一向只把她視爲好妹子,從沒想過男女之私。就像你和寇仲子陵是我的好兄弟那樣!子陵卻一直爲此責怪與我。”李靖黯然道。
“定是小陵過於執着和素姐的姐弟感情,一時想不透而已!”雲羿勸解道,暗想,小陵能救人卻不能救自己,他也曾勸說,感情需兩情相悅,只是放到素姐身上卻看不開,想來定是因香玉山之故。
李靖雖是點點頭,卻是一臉自責。雲羿見此,調笑道,“紅拂嫂子待客如何?這些日子在洛陽定去拜訪一番!”
“啊!你還是別去了吧!”李靖急忙擺手道,“她對你可沒興趣!”李靖可是兩年前便知雲羿的浪子習性,如今他比起兩年前更是風采絕世、舉止之間更有一種妖異的氣質,女子見了那還得了,他更不能引狼入室了。
“哎!可惜了!”雲羿無恥地嘆道。
二人看着繁華的洛陽的水路,頓時各懷心思,思緒千萬。
“當今天下,四分五裂,戰禍連綿,最終受苦的都是平民百姓,我鬼谷一門擇明主而事之,使天下重歸一統,爲何師門偏偏不讓我等聯手,那豈不是輕鬆許多?”李靖無奈道。
“其實師兄心下也是通亮,只有競爭纔是社稷王朝走向輝煌的核心源動力!”雲羿高瞻遠矚道。
“核心源動力?師弟不愧被師傅稱爲幾百年來最出色的橫系弟子,一語道出王朝千百事!”李靖思慮着雲羿的言論,讚道。
“經我多番觀策,現如今的秦王可謂是如日中天,相信師妃暄也是如此看法,纔會選擇秦王爲天下之主吧!”雲羿邪邪一笑,說道。
“小云切不可行不義之事!”李靖猛地起立,虎軀挺直,雙目寒芒閃動,直視雲羿道。
“哈!師兄你多慮嘍!違背遊戲規則的事我雲羿還不屑去做!”雲羿長身而起,舉拳承諾道。“嘿!屠如此之龍,方纔是人生至高樂趣!”
李靖哈哈一笑,道:“那師兄便放心啦!”
臨走時,遠眺徐子陵一眼,閃過堅毅之色,便灑然去了。
.........
徐子陵和跋鋒寒沐浴在陽光下,說不出的寫意。
跋鋒寒道:”遠處和雲少談話的那人是誰?無論他的體型風度都相當有氣概,其定是個難得的高手。”
徐子陵答道:“他就是李靖,我們起始時的十式刀法就是跟他學的。”
跋鋒寒動容道:“幾年前已能創出如此威霸的刀法,現在自然更是不凡,有機會定要親近親近!”
徐子陵苦笑道:“我們終跟他有過一段過命交情,鋒寒兄最好就不要找他動手。”
跋鋒寒哂道:“現在不是我想找他動手,而是他不會放過我們。”
徐子陵皺眉道:“爲何說李靖要和我們動手?”
跋鋒寒冷哼道:“我和東溟公主爲了和氏璧大吵了一場,從她哪得到的消息,李世民要全力對付我等。”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懷寶其罪,此語果非虛言。忽然間朋友都成了敵人,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