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石之軒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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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石之軒

第十一章 石之軒

只見他身着儒服,外披錦袍,身形高挺筆直,瀟灑好看,不愧爲幾十年前可與宋缺一爭高下的美男子。兩鬢帶點花白,更添一種難以言喻的詭奇氣質。目光卻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類的感情,按在船槳的手晶瑩通透,像蘊含着無窮的魔力。第一眼看見此人,雲羿立從對方有幾分酷肖石青璇的臉相,認出他正是『邪王』石之軒。此次石青璇應魯妙子之邀來參加自己女兒商秀珣的婚禮,雲羿早已料定,尚有破綻的石之軒定然還在石青璇身邊,時時保護與她,昨日見過石青璇,故而今日望見石之軒的相貌一眼便認出真僞。

石之軒臉色如常,神色雍容自若,眼中射出慈和神色,凝望着他微笑道:“箭神之名,名副其實,果然好本事!”

“雲某該稱呼閣下爲邪王石之軒還是裴矩裴大人?”雲羿坦然接受石之軒的讚譽,反問道。有破綻的石之軒更不奈何不得雲羿的風行身法,就算他的魔幻身法也不行,雲羿只要將邪帝舍利捏在手中,便永遠不用擔心石之軒,況且在神弓城,雲羿倘若想留下石之軒,也並非不能辦到,只不過可能要付出不小的代價,對雲羿來說不值得。

“唉!應龍告訴你啦!”石之軒不知是無奈還是惋惜,以石之軒的逆天智慧,曹應龍的背叛早已在他意料之中,這一嘆,極有可能別是曹應龍的催命符。

“裴矩,隋帝楊廣最寵信的大臣,負中外貿易之責,著有《西域圖記》三卷,詳敘西域四十四國之風貌,其序文末尾更有渾、厥可滅之語,深合帝心。煬帝大興兵馬,三徵高麗,沉兵域外。更不費一兵一卒,離間一計,便讓西域混亂幾十載,促使突厥分裂,互相攻伐,死傷盈野,大快人心。大隋亦因三徵高麗,激起民變,叛民四起,終致覆亡。”雲羿迎上石之軒深邃莫測的眼睛,侃侃道來石之軒的豐功偉績,眼中浮現欽佩炙熱之色。

以雲羿的自負也不禁對石之軒心下折服,石之軒雖有胡族血統,卻身着漢服、食漢祿、習漢學,更是傳承華夏諸子百家之學,可謂是徹底漢化之人,他千方百計對付突厥、高麗和西域,雖說一定程度上是爲了實現自身的野心,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又何嘗不是以漢族人自居,一致對外。倘若不是石之軒的分化西域、吐谷渾和突厥的大計,西晉末年的五胡亂華必將重演,華夏大地必將再次生靈塗炭,甚至有亡族滅種的威脅,由此點來看,石之軒的功勞可謂是彪炳千古,功高蓋世。就衝着石之軒的功勞,雲羿也很難生出對付他的心思,即使他野心再大,其本心也從未有陷天下萬民與水火之中的意思,只是手段過於激烈,再加上楊廣的暴虐和貪婪,才導致當今天下諸侯軍閥混戰的局面,但是另一方面來想,石之軒不將天下攪亂,雲羿兄弟也無法有今日的成績。

石之軒驀然一笑,神態瀟灑至極,直視着雲羿,道:“比起你所立的《華夏法》和著寫的《華夏之光》,那些又有何值得稱耀之處?”

“邪王謬讚,我現今的基業比起石師昔年尚有不足,但是我相信天下早晚必是我雲某兄弟的囊中之物!”雲羿豪言壯語道,氣勢有如飛龍在天。當然倘若不是碧秀心以身侍魔,這天下姓甚還是未知之數,楊虛彥、曹應龍之輩便是他的暗棋。

“你是鬼谷傳人吧?”石之軒點了點頭,對雲羿的霸決之言未作評述,凝望雲羿好半晌後,眼中浮現出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突然問道。

“邪王何以知曉?”雲羿絲毫不以爲訝,淡然道。

“此處不但是上古炎帝故居之處,更是舊隋龍興之地¬隋城(今隨州境內),當年楊堅也是靠鬼谷門人的尋龍點穴之術,方尋得龍脈氣運,否則天下那會讓他如此刻薄寡恩之人所得。”石之軒眼中閃出不屑之色,說道。他既要統一魔道,更要一統天下,野心之大,縱非絕後,亦屬空前,說出此言也不足爲奇。

“石師爲何對鬼谷一門如此瞭解?”雲羿問道,聽石之軒此言,心下震撼,尋龍點穴之術可謂是鬼谷一門的不傳之秘,外人根本是不從得知的。

“石師?說起來,這個稱謂還真沒錯!”石之軒微笑說道

“這是爲何?難道石師你也是...?”雲羿聞此心下大震,暗道:“難道石之軒便是上一代鬼谷傳人?”

“非也!”石之軒輕搖俊首,嘆道:“你應該還不知道,補天閣乃是鬼谷一門的分支吧?”

“什麼?那師兄李靖...”雲羿失色道,看遍鬼谷島中鬼谷一門的典籍都未發現此秘辛,聽石之軒道來,確實將他震撼。腦中旋即想起師父鬼王曾今的言辭,難道師兄李靖出了鬼谷島以後,便是到了補天閣讓石之軒傳授武藝,如此一來,石之軒的確可以算得上他半個師傅。

“東漢明帝不顧羣臣和萬民的反對,將婆羅佛教引入中原,大力提倡佛教。在全國廣建佛寺,抄寫佛經,宣揚佛學,更是不惜以國家的力量來傳教,佛門精要與我聖門的信念有若南轅北轍,自那時起,天下便一齊抵禦胡教。”石之軒點了點頭,對李靖之事不做多言,便娓娓道出補天閣和鬼谷一門的淵源。

“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學,天下始有正邪之別。妖教東來,漢譯胡書,只會令事情更加複雜。”雲羿忿聲道,他素來對佛門沒什麼好感,聞此一言,更加堅定了他剿滅慈航靜齋之心。

“所言不虛,但鬼谷一門的分裂,以及補天閣的出現卻是因爲王莽登位以後的結果。”石之軒說道。

“原來如此!”雲羿恍然道。縱橫閣中其他魔門宗派都有記載,唯獨沒有補天閣的信息,緣來是爲了隱瞞補天閣出自鬼谷一門的秘密。同時也瞭解到,先秦時期的魔門只是一些諸子百家中的邊緣派系的聯合,後來皆漢武帝的東風,不斷聯合和收留一批當時被排斥的諸家,一躍成爲當時黑道最強悍的門派。

“儒家的置身事外,鬼谷縱橫兩脈的矛盾、兵家的搖擺不定、陰陽家分裂和道家的妥協等,都給了當時東來的佛門可乘之機,隨着淨念禪院(天僧建立)和慈航靜齋(地尼)的建立,以及《劍典》的出現,更是給聖門帶來了毀滅性打擊。”石之軒目光上移,注入無盡的星空而去,嘆息道。

“那後來又是如何應對的?”雲羿徹底陷入石之軒所講述的秘辛之中。

“天不絕我聖門,在躲避佛門的追捕過程中,衆人無意在洛河之中,發現上古巨鼎,銅鼎之上便有《天魔策》十卷,得《天魔策》之後,先輩日夜苦練,終於在洛陽城外,聖門和佛門的第一次大戰。”石之軒頓聲道。

“結果必定是敗了!”雲羿瞭然道。

“所謂成也《天魔策》!敗也《天魔策》!”石之軒眼中閃過莫名殺機,情緒略有失控道。雲羿見此,暗歎,“沒有‘邪帝舍利’彌補他的破綻,邪王便只是邪王,永遠成不了邪帝。倘若他肯歸附與我,我將邪帝舍利的幾成真元給他消除破綻又如何?”

“想必和十卷《天魔策》有關吧?”雲羿念及曹應龍的言辭,疑問道。

“各宗派習練十卷《天魔策》,不知訣竅所在,各自修行,大膽依照自身學派的經典雜糅其中,不少弟子由此走火入魔,慘死當場,習成者只有兩三成,讓聖門實力大減,當時的補天閣宗主便是習練道心種魔大法,最後竟然在性格氣質上生出變化,未竟全功,落得異火焚身的大禍。”石之軒惋惜道。

“邪帝向雨田習練道心種魔大法亦是如此!”雲羿淡淡道,其實這也是雲羿來到大唐世界之中,從未對道心種魔大法起任何心思的緣故,這功法雖然逆天,卻危險性太大,一個不慎,死了都不知爲什麼。

“此次失利,無論在政治上或武林間,所謂宗派均乘機對聖門窮追猛打,聖門傑出弟子遂各分別攜《天魔策》各卷避禍,聖門也由此分裂,門中傑出弟子也先後成立的各自的宗派,演變成今日兩派六道的局面。”石之軒眼中閃過一絲愜然之色,接着說道。

“看來武林中四大奇書的《天魔策》也不過如此!”雲羿朗聲笑道,敢在石之軒面前如此自在的,天下間除了三大宗師以外,也沒別人。

“又錯了!”石之軒眼中閃過讚許之色,否定道,“武林中將陰癸派的《天魔秘》等同於《天魔策》,故而以爲《天魔秘》便是《天魔策》之中的最強功法,就大錯特錯。在和慈航靜齋鬥之所以會失敗,不是因爲《天魔策》不如《劍典》。”

“也是,《天魔策》出自大禹定天下的九鼎之一,乃是上古秘笈,而《劍典》只是地尼那老妖婆創出來的,高下顯而易見。”雲羿頓時回想起那日通過軒轅弓所看到的一切,蔚然道。

“你怎知曉那銅鼎乃是九州鼎?”石之軒冷然問道。

“猜測而已!”雲羿一副就是不說原因,你能奈我何的姿態,答道。

“《天魔秘》固然有其厲害之處,但玉妍此生也難以達至天級境界,否則也不會被你設下的機關險些了結。不過,其門下的有個小女孩的資質絕佳,有望天境,但就算是天級的十八重天魔功也絕非我不死印法之敵。”石之軒也不多問,眼中神光電閃,自負道。對自身創出的不死印法很是自信,也對破了祝玉妍的處子之身,讓她永遠無望天級境界很是得意。

“《天魔策》十卷之中,所有的功法其實最終指向的都是《道心種魔大法》,此功法纔是《天魔策》之中的最強的功法,而且,我石某人可以大膽預言,倘若有人可以習練成《道心種魔大法》,慈航靜齋的《劍典》必敗無疑。”石之軒預言道。這也是爲何石之軒一生致力於一統魔門的緣故,因爲只有和十卷《天魔策》才能練成至高密典《道心種魔大法》,得窺天道。

“那不知石師的《不死印法》和《道心種魔大法》比起來又如何?”雲羿挑釁地問道,心中卻徹底被石之軒的才華和心智震撼,黃易的《覆雨翻雲》中的韓柏便是修煉成道心種魔大法,最終纔將慈航靜齋達到《劍典》至高境界的秦夢瑤拿下的。

“至今無人練成道心種魔大法,無從比較。但是料想我的不死印法亦是不如,因爲不死印法只是武境,未至道境。”石之軒黯然道。也是,他現如今連不死印都有了破綻,對魔門至高密典《道心種魔大法》也只有望洋興嘆。

“武境、道境?”雲羿一頭霧水,說道。

“便如道家所述能達煉虛合道之境便是‘道境’,其下皆是武境。待你成就宗師之境之時,便自會知曉其中玄奧,只有達到‘道境’方可探索宇宙和生命的奧義,以致至高境界。”石之軒解釋道。

“但《天魔策》十卷如今只剩下六卷,不知石師又當如何作爲?”雲羿拋磚引玉道。

......

同一事件,不同之人,不同角度,不同看法。

樑都,城樓之上。

“無論對我們又或魔門來說,石之軒都是近百年來最令人頭痛的禍害,觀乎此人能隻手單拳,兵不血刃的覆亡大隋,弄得天下四分五裂,便可想見他的厲害。若非秀心師伯使他動了真情,令他融合正邪各家之長而創的不死印奇功出現絕不該有的破綻,天下可能將不是現在這番情境。”師妃暄娓娓道來道。

徐子陵深吸一口氣道:“不死印究竟是如何可怕的一種邪功,是否練成就可以死不去。它比之天魔大法和道心種魔又如何?”

“這世上那有能令人長生不死的功法。佛家天台、三論、華嚴和禪宗四宗中,石之軒偷學過三論宗嘉祥大師和禪宗四祖的秘技。而且石之軒乃武學的絕世奇才,無論什麼奇功秘笈,到了他手內,總能融匯貫通,且又另出樞機,更上層樓。在武林史上,恐怕只有你們三兄弟纔有資格與之相提並論。”師妃暄平靜答道。徐子陵聞此先是愕然,想不到師妃暄對他和寇仲評價如此之高,接着老臉一紅。

“幸虧得徐兄告知石之軒的另一個身份,否則到現在我們仍不知一手顛覆大隋的裴矩就是石之軒,亦只有他能如此深藏不露,教人全然尋不到蛛絲馬跡。”師妃暄接着感激道。

“這也是雲少自曹應龍那裡得知的!”徐子陵不解地道:“只是,他一個人真可發揮這麼大的破壞力嗎?”

師妃暄眼中閃過複雜神色,便立時回覆那不食人間煙火,恬淡自然的動人模樣,道:“問題是他深得楊廣寵信,尢其是裴矩乃隋室最熟悉西域事務的人,其他大臣根本欠缺提議的資格。例如在大業十年七月,當時身爲右光祿大夫的裴矩被任命爲護北蕃軍事,他向楊廣進言,設計削弱始畢可汗,提出以隋朝的宗室女嫁給始畢之弟叱吉沒,並封他爲南面可汗,以分化突厥當權的宗族。結果叱吉沒不敢接受婚事和封號,還向始畢和盤托出,始畢知道後,自對楊隋生出怨恨,突厥與隋的交惡,就是從這時開始。”

徐子陵聽得頭皮發麻道:“若論心計,恐怕沒多少人是石之軒的對手,最厲害是他還似對楊廣忠心一片,處處爲大隋設想的模樣。”

師妃暄嘆道:“一計未成,他又另出一計,裴矩再向揚廣力陳突厥人最易被人離間,現在疏遠朝廷,非關婚嫁封號之事,而是有個來自西方叫史蜀胡悉的人在挑撥離間,如能誘斬此人,突厥自會重歸隋廷懷抱。楊廣在不明事實下,答應了他。裴矩遂以利厚的貿易爲誘餌,把史蜀胡悉騙到馬邑殺害,事後又讓始畢知道,從此突厥再不向隋廷朝貢。”

“楊廣乃歷代帝皇中把家當敗得最快的皇帝,大秦雖也歷兩帝而終,但在始皇治世時,天下早巳民怨沸騰,不像楊廣繼位時仍值盛世。現在想來,皆因裴矩揣摩到楊廣好大喜功,意圖揚威域外,令四夷歸服的心態。在誘殺史蜀胡悉後,楊廣還以爲收服了突厥,北巡邊塞,始畢得到秘密消息後,親率數萬精騎南下突襲楊廣的隊伍,迫得楊廣要避入雁門避難。雁門郡四十一座城,被始畢攻佔三十九座,楊廣差點送命。經此一役,突厥人再不肯臣服,還生出東進之心。罪魁禍首便是石之軒。”

徐子陵道:“說不定正是石之軒使人暗中通知始畢,教他領兵來襲。唉!我真不明白,這樣把突厥引狼入室,對石之軒有甚麼好處。”

師妃暄平和地道:“這正是思想之爭的禍害。令人可置民族大義與不顧,對人民的痛苦視若無睹。禍患的根源來自魔門至高無上的秘典《天魔策》十卷,策中不但載有《天魔秘》、《道心種魔大法》等諸般深不可測的絕學,還詳論宇宙和生命的奧義,認爲人性本惡,毀滅和黑暗纔是宇宙最具威力的力量。無論在政治上或武林間,正統宗派均乘機對魔門窮追猛打,魔門傑出弟子遂各分別攜卷避禍,演變成今天兩派六道的局面。石之軒要統一魔道,就是要把《天魔策》重歸於一。仇恨就是那樣種下的,現在誰都難以改變。”

“但這仍不足以解釋石之軒爲何要把突厥引進中原來呀?”徐子陵皺眉道。

“魔門已非昔年的魔門,其中經歷過多次變化,在漢武時先與被排斥的諸家結合,到張騫通西域,又接受外來文化與宗教的影響,強調以武力去清除異己,到魏晉時期,魔門中人積極往西植基發展,石之軒和祝玉妍均有胡人血統。所以我們的民族大義,對他們是絲毫不起作用。”師妃暄解釋道

“原來如此,若非師小姐娓娓道來,恐怕這輩子我們兄弟都不會明白魔門的人在搞甚麼詭道。我定要勸一勸雲少,他曾和石之軒密談,極有可能達成了某種協議。”徐子陵長長吁出一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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