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龍臺,人已至,氣未發,天色喑。
“斬龍臺!好一個斬龍臺!”虯髯客迎風而立,衣袂飛舞,恍若天人一般屹立,之前他所立之處,整個世間憑空多了許多風情和塵色,只令人感到落寞和孤寂,如今看來,他炙熱而興奮的眼神,似是酒鬼遇到世間最好最烈的美酒、色鬼遇到天下最美最動人的美女,衆人知道,身爲絕頂高手,他終於找到了能讓他“怦然心動”的敵手,而且是“要命”的那種。
“人生本就如龍,不是麼?”一身“怪異”漢服的雲羿微笑道,一邊細細擦拭着金弓,閃耀着迷人金色的巨大弓箭似是昭顯着即將入夜的強權,草原無月的月色,這輪金月註定不會敗興而回。
“《易經》有云:潛龍勿用、見龍在田、戰龍在野、躍龍於淵、飛龍在天、亢龍有悔,不知羿帥又是那條龍?”張三整了整黑衣勁裝,似是多年不着,有些不適感,畢竟能讓他穿上此衣的人不多。
“飛龍從未有悔,因爲從飛起的那一刻,龍便不會有停歇的一日。”雲羿邪魅笑道,神念漂浮之間,動作完美矩忘,猶若嘯傲金月之神龍,令人不敢直視。
“那日你讓子陵幾人輸功之時,是否早有把握?”張仲堅會意一笑,疑問道。
“跋兄的金,陰兄的木,可兄的土,還有仲少的至烈至陽,子陵的至寒至陰,陰陽五行皆是極致,如此,捨我其誰。”雲羿眼中閃過感激之色,旋即堅毅,兄弟的真元只有用勝利才能不辜負,兄弟們的一致期待。
“古往今來,有如此能耐,你便當得起英雄二字。”虯髯客朗天笑道。
“英雄從來末路,非我所願。時至今日,放知我等只是天地間一芻狗而已。”雲羿訕笑道。
“嘿!芻狗,又有多少人連作爲芻狗的資格都不夠。”張三想起戰神殿中巨壁上的那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低聲嘆道。
此時他腦中卻浮現出昔年他進入戰神殿的情景。
那時只有十八歲的張仲堅,心中懷着對天下亂世的不平之氣和滿腹兵家之學在外遊歷,機緣巧合之下,竟如進入了戰神殿。那座宮殿猶如海市蜃樓,不知何時出現,也不知何時消失。只記得,宮殿周圍的環境自成一界,有巨怪守護,有外界沒有的奇花異草,大殿廣闊無邊,殿頂刻滿了周天星斗,似乎還能自行移動,從而改變位置。
經過初入宮殿的震撼,他終於見到了《戰神圖錄》。它並不是一本書、一幅畫,甚至根本沒有任何的文字記載,它只是一批懸浮於空中的浮雕,靜靜存在於戰神殿的一隅,靜待世人將它心領神會,頓悟出至高無上的究極武學境界-破碎虛空!
見到如此驚世駭俗的四十九幅《戰神圖錄》,少年心性的他那還會猶豫,無論其他,他先強行將圖錄浮雕銘記,便立即開始日夜不停的修煉,直至宮殿的消失。
他第一次出手便殺死一個一流高手,那時他只是散發出體內的特殊真元,一衝之下,對手似乎被自己的力量吸拉,且心智恍惚,只是隨手一擊,便殺之而後快,快到自己都難以置信,後來上過戰場之後,他知道那撒發出的奇異力量便是—殺氣,且不是一般的殺氣,是戰神的殺氣。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這第四十九副浮雕圖大成之後,自己便進入天師境界,之後方知道,《戰神圖錄》乃是一部講述雷電之道的秘笈,於此同時他對破碎虛空的境界產生了懷疑。破碎虛空真的就是武學的最高境界?那麼戰神殿又是如何出現的?
天道無情,謀煞世人。人生苦短,只爲長生。
......
臺下,龍泉陣營。
“子陵、老跋,你們看雲少這次勝算如何?”臺下的寇仲望着臺上靜默的二人,微笑道。他雖有此問,心中卻信心十足,因爲他知道雲羿從來都能越級挑戰,如今二人乃是一個層次,再加上雲弓的逆天增幅,他又怎麼會擔心。
“雲兄的箭,我跋鋒寒自從一見,便從未生疑。”跋鋒寒冷然一笑,目光直射虯髯客,似是在模擬與之決鬥的畫面,戰機勃然。
“我感覺不出,他們的神識一旦發散,竟然能如此強大,直感天地間憑空多了或是少了寫什麼,勝負只有天知。”徐子陵不置可否的玄虛一番道。
“哈!好戲終於開始了!”寇仲猛然側身,興奮異常道。
“今日無論交情、不論生死,我只求打的痛快,如何?”張三恢復如初,打破之前的沉寂,肅然道。
“樂意之至!”雲羿目若銀河,淡然道。
“不過張兄倘若空手對上我似是有些吃虧了,不知可否帶有兵刃?”雲羿自信道。
“哈!被你看出來了!那我也不客套。”虯髯客目中閃過異色,旋即大喚道:“戟來!”
聲未至,器已至。
雲羿注視着虯髯客手中的紫色長戟,閃過些許激動神色,旋即淡然道:“不愧爲兵家第一殺器!”
“相較於兵聖、霸王、呂布等先輩,張某有愧!”張仲堅目射奇光,不知是惋惜還是無奈地說道。
“不知如今此戟的名號是?”雲羿好奇道。
“今日之前,他名爲方天,落入我手卻一直未有名傳,今日我便將其命名爲斬龍戟,以全其聲譽。”張仲堅戰意似是與此長戟化爲一體,相互影響攀升,只令得周圍之人無不熱血沸騰、殺氣盈目,狠不能將眼前的一切撕成粉碎。
“斬龍戟!好名字!”雲羿讚道。
“今日便要看看軒轅弓之威是否如傳聞中的‘羿箭一出,例不虛發。’”虯髯客已然蓄勢待發,其周圍數十丈的氣息似乎爲止黏稠,只令人呼吸睏覺,生死似是在其掌控之間。
“小弟不敢讓張兄失望!”雲羿絲毫不受其戰息影響,周圍一丈似是出現無敵黑洞,將壓迫而來的氣息全部隔絕吞蝕。
“今日雲某隻出三箭,倘若張兄能全身而退,那麼龍泉城便是大唐的領地。”雲羿手中不知何時出現金色長弓,掏出手中花式奇特的錦帕細細擦拭起來,似是漫不經意道。
“雲兄弟不知是攜恩出戰或是太過自負,此種心態,張某不屑與之交手。”張仲堅冷然道。
“張兄誤會!小弟自突破以來,將以往的七種箭氣與九種箭式融合貫通創出三種箭道,倘若此三招一處,且未有建功,那麼縱使千般花哨卻也無可奈何。”雲羿微笑解釋道。
“哈!果然是曠古之才!竟然能一突破便領悟‘道’,且是三種,看來今日定能打個痛快!”虯髯客不驚反喜,哈哈笑道。
臺下,唐營。
“大哥好久沒有如此歡暢哩!”一身紅衣勁裝的絕色女子秀眉微皺,輕聲擔憂道。
“是呀!此次對決極有可能便是大哥成就所說的最後一步的關鍵。”一旁的黑俊大漢也關心說道。
“啊!最後一步!那豈不是有生命之虞?靖哥爲何不阻難?”紅拂女聞此立即色變,着急道。
“對於天生的戰者來說,這纔是最完美的結局,或者說是另一種開始吧。”李靖嘆息道。
“...”紅拂女默然。
“轟隆隆!...”雷聲傳來,烏雲蓋頂。
“張兄爲何不出手!所謂克敵制勝者,先下手爲強。何況天下人都知我遠程的能耐可絕非近身能比。”雲羿在虯髯客的氣機牽引之下,與之展開對天地之力的對抗,斬龍臺上的天空似是被二人分成兩半,相互傾軋對磕,空氣摩擦膨脹、擠壓生電,自然烏雲蓋頂、風雲變幻。
“雲兄弟所言卻是不懂得天師之境界的孤獨。到了此種境界,之前種種的武學理論已然不是定論,因爲天地纔是尊師,其他只是枉然。倘若一個天師境界的人想避而不戰,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了也是無可奈何,故而我若搶的近戰攻殺,雖佔得一時便宜,卻終究要面對你的箭道,之前武尊和邪王的對決便是如此,道一出,便分出了勝負,之前的動作皆是找出一個最佳釋放的契機而已。”虯髯客娓娓道來,似是在指點雲羿這個初哥。
“如此說來,張兄依舊未道出原委,因爲我爲了龍泉,絕不會避而不戰。”雲羿若有所悟,說道。
“因爲任何道都是一種對天地的領悟,這便是世間最美好的東西,倘若我逼得你不能最好的發揮出你的箭道,那麼着和分擒住黑又有何區別。自然這一切也建立在我必勝的信心和實力之上。”虯髯客毫不隱瞞,似是在激發雲羿的鬥心。
“哼!張兄既然不惜生死,那雲某敢不成全。”雲羿素來自負,竟然被對手小視,自然心中惱怒,冷然道。
“第一箭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