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聯與邦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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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聯與邦

第二章 聯與邦

六月初,長安歸。文武至,入皇宮。

雲羿、宋缺並肩步入掖庭宮北門,朝玄武門方向走去,隨行者有沈落雁、徐世績、虛行之、魏徵以及宋閥舊部等人,七十二名幽冥騎緊隨其後。之前大華文武、長安百姓的盛大迎接儀式,徹底讓雲羿再次回到了這世間權力的巔峰,驀然生出一種“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強烈衝動,那種萬人敬仰、天下臣服的虛榮心,只令雲羿天師境界的道心都難以壓抑。

“箭神萬歲!箭神萬歲!箭神萬歲!……”

聲音震天長嘯,歡呼崇拜之情充斥着整個街道,即使元宵佳節也未有如此盛況。一路策馬行來,心中浮緒萬千。這一刻,他徹底明白了,這何嘗不是一種變相的“陳橋兵變”,“萬歲”這個稱謂已然說明了一切。如今他已然沒有機會再推辭大華皇帝的位子,這也是兄弟寇仲、義父宋缺以及衆位大臣的精心安排,如此就等同於發佈了新皇即將登基的詔令,此後,天下任何人都會知道大華的皇帝是雲羿,而非寇仲。

……

草原風,綠漫岸。縱馬馳,人心騁

寇仲與宋師道二人策馬奔馳,竟然賽起馬來,你追我趕,好不快活。

“籲!…”寇仲先一步達到山丘頂部,停下馬步,穩住身形,隨之宋師道亦立即趕到,前後相差瞬息之間。

“哈!小仲果然好騎術!人馬如一就是人馬如一!”宋師道雖然輸了,卻心服口服,爽快讚道。

“宋二哥的心情不錯啊!”寇仲微笑道。

“確實如此!能放下任何負擔,只爲心中最強烈的渴求,實在是人生最大的快事!”宋師道早已從昔日的傷痛中走出,從他決定要娶傅君瑜的那一刻起,他便徹底接受了傅君婥的逝去的事實,新生活終於開始了。

“好一個快意人生!不負這大好山河!”寇仲眼中熾烈無比,心中泛起無限豪情,奮聲道。

凝視廣闊無垠的地平及其以外無所知的境界,只令人感覺到接近自己,接近生命的中心。自決定讓好兄弟雲羿接受皇帝的位子,其心靈的地平無限地開闊,這一刻他突破了,達到了國師的境界。

“雲少此刻現在應該回到了長安吧!”寇仲輕嘆道。

“小仲是否後悔!畢竟皇位的誘惑實在太大!”宋師道勸道。

“宋二哥說笑了!昔日在攻取長安之後,那種皇帝日子還正不是人過的,至少我是無法忍受的,如今脫得苦難,又怎麼會後悔?”寇仲苦笑道,“只是讓小云受苦了!”

“小仲竟然是如此想法!那就好!”宋師道微笑道,“不過你太過爲小云擔憂哩!他這小子比誰都會偷懶,指不定他現在正在構思一套減輕皇帝乾重活的法令,哈!如此豈不是樂得其所?”

“嘿!二哥說的正解!否則我心中有愧啊!”寇仲笑道。

“馬上要就入高句麗都城延吉,不知小仲何有打算?”宋師道詢問道。

“自然是先去拜見師公大人嘍!”寇仲答道。

……

玄武門守衛肅立致敬,深長的門道,代表通往未來的捷徑。把門的將領是麻常,急忙上前跪地,聲道:“歡迎羿帥還朝!萬歲萬歲萬萬歲!”

雲羿細看着玄武的三重廣門,門中行道靜悄無人,兩邊城牆如常有禁軍站崗,東西兩堡和六座哨樓矗立兩旁,氣象肅穆,防備極嚴。

雲羿上前扶起,點頭道:“麻將軍不必下跪!至於萬歲之言太過誇張,還是少說爲妙啊!”麻常下跪效忠,也是寇仲的少帥軍一系的人馬所想表達的忠心,雖然經過宋缺的多次整個,但是其中間隙絕非數月能夠撫平,這依舊是個長期的過程。

麻常在此退後兩步,單膝跪地恭敬道:“君君臣臣,末將願爲羿帥效死命!”

此時,衆門衛也齊齊跪地致敬。麻常一個手勢,發出命令,排列在門道內兩旁的持后皇宮禁軍全體移前,讓開道來。雲羿策馬上前,其他人方纔尾隨而入。

玄武門之變,這個改變大唐歷史、也同樣改變天下歷史的事件,終於在此終結了。

雲羿累了,徹底的累了。走到如今這一步,累已經不足以形容他的付出,進入皇宮,雲羿都來不及至後宮探望商秀珣和秀姐等家人,便立即開始在御書房處理軍政要事,誰讓吐谷渾的伏騫在這關鍵時刻趁火打劫。

“羿帥!吐谷渾的伏騫領兵十萬,盡奪舊唐隴州十多座城池,妄圖叩關玉門,被玉門關守將秦瓊拒之關外。不過前日秦將軍已然送來急報,玉門關守兵不足,請求發兵。”徐世績上前彙報道。

“義父意下如何?”雲羿並未回答,轉問宋缺道。

“國無二主!既然我兒回到長安,也是該我功成卸任了。”宋缺自席上長身而起,微笑道。

“義父不會說的玩笑話吧!我剛回來,你卻要離開?”雲羿那還在龍椅上坐得住,直接起身挽留。

“哈!我並未說要離開,而只是回府修養,這幾個月的軍政要務險些要了老夫的命,這本該是你這小子的份內事,難道還要我來處理?”宋缺苦笑道。

“義父在就放心哩!雲一!送我義父回府!”雲羿聞此,立即放心下來。雲羿已然知曉,宋缺是在考驗他,也同樣是在爲其樹立威望,只有他的離開,方顯其核心權力的位置。

送走宋缺,“苦難”開始。留下的九部部長和七大軍委常委,此時都輪番上前彙報工作情況。

“南詔反叛…”

“淮河干旱…”

“大運河淤塞…”

“軍糧短缺…”

……

幽州,燕京。一品居,內院中。

木然臉色的陰顯鶴出奇的開聲道:“徐兄之前與李世民談得是如何?”

“陰兄何時對天下大事趕起興趣?”徐子陵狹長的靈目微微張開,寫意道。

“我並非關心此事!只是想早點結束此事,早回長安見我的小妹陰小紀而已。”陰顯鶴直白道。

“李世民自一開始最信任的人非是我,當然亦非羿帥或是少帥,而是師妃暄,他和妃暄詳談後,我相信他會做出選擇。”徐子陵雙目神光大盛,自信道。

“來了!”陰顯鶴低聲道。

……

一艘外表看來只像商船的兩桅風帆,出現在河彎處,停靠在一品居的大門外。李世民和徐子陵對坐正中圓桌,李世民身後立着李靖、尉遲敬德、長孫無忌、龐玉四個得力心腹大將,陰顯鶴則立於徐子陵身後。桌上放置的一張蜀錦帛紙,開始位置赫然竟然寫着《華唐聯邦條約》。

徐子陵緊緊盯着李世民,雙方眼神交流,都沒法說出片言隻字,從初識到此刻,其中經歷的恩恩怨怨、喜恨交織,有若千百世的輪迴,縱是天下妙筆,仍難盡述。李靖等均露出感動的神色,雖然不知今日的會談是否成功,但這已經爲華唐兩國有了一個好的開始。

李世民終於開腔,艱難的道:“唉!人質之事,徐兄請說出你的條件,希望不是太難接受。”

徐子陵雙目精芒電閃,毫不眨眼的盯着李世民,沉聲道:“不論世民兄是否相信,羿帥從未想過要滅殺李氏一族,在此點上,少帥也是如此看法。”徐子陵的稱謂依舊未變。

李世民頹然道:“羿帥和少帥本就是當時一等一的豪傑,我從未有所懷疑,子陵儘可直說。”他稱呼自身不用“朕”,而是用“我”,就是想讓徐子陵知道自己的誠意。

“我們之所以不放回令尊以及太子等人,卻也是爲世民兄着想。世民兄該比我更明白甚麼是成王敗寇,令尊倘若回到北地,你將如何自處?”徐子陵直說道。

尉遲敬德、長孫無忌等全現出震駭的神色,因想到那時倘若李淵或者李建成妄圖復位,那麼當今皇帝又該如何處理。無論如何處理,最終只會導致悲劇收場。

李世民默然無語。

“世民兄若不懂把戰場引用到皇權的爭奪,一切將徒勞無功。倘若選擇對峙,那麼便交換人質;倘若世民兄選擇合作,那麼一切自然不成問題。”徐子陵淡然說道。

李世民勉力振起精神,道:“其中是否有轉圜餘地?”

“突厥依舊覷機入侵,聽聞已經沉兵朔方,顯然和吐谷渾早有預謀。倘若唐地陷落,北方天下仍將是四分五裂,那是受苦的依舊是我中原百姓。難道就不能和平的統一麼?”徐子陵激動道。

“和平統一也一直是我李世民的願望,但這又怎麼可能?我和師仙子談論多次,這張條約很難實現。即使我李世民願意合作,到時候定然會有其他的士族出面反叛,局面再也不是我能掌控,只怕之後的局面將更加複雜多變。”李世民目光如炬,搖頭道。

“長痛不如短痛!”徐子陵震耳發聵地說道。旋即神色靜如止水,不發一言,心中只想到跋鋒寒那句“誰夠狠誰就能活下去的話。”心中依舊瞭解到,李世民依舊對麾下不夠狠,對北地的掌控程度遠遠不及南方的堅固,故而他不敢博,也沒有籌碼一搏。倘若李淵以及李建成的迴歸,那麼大唐即將再次面臨危局,那麼中原即將再次生靈塗炭、戰火紛飛。

李世民擡頭往徐子陵望來,又環顧四將後絲毫不讓地回視寇仲,一字一字的緩緩道:“我是否真的別無選擇,我想聽李靖你們的意見。”

李靖全身劇震,單膝跪地道:“皇上明鑑,屬下惟陛下之命是從!”

尉遲敬德等三人也全體下跪。室內氣氛沉凝至極。

一品居在燕京選擇的位置極好,一衣帶水,風光明媚。鴉雀無聲下,河水輕柔地拍打一品居外的石灘,似乎整個天下都在靜待李世民決定中原未來命運的答案。

李世民長長吁出一口氣,伸出雙手,振奮道:“好!我答應!”

徐子陵聞之大喜,立即起身,緊握住李世民的雙手,嘆道:“天下萬民定然會爲世民兄如今的決定而敬服!”

李世民回覆神采,道:“不過我還有一個附加條件?”

徐子陵心下一沉,奇道:“什麼條件?”

“《聯邦條約》我可以簽署,但是《條約》中提出聯邦皇帝是由天下百姓選舉而成,此點顯然不合時宜,師仙子雖然對此法令極爲讚賞,卻也指出其無法操作的可能性。爲此,我們一致認爲皇帝要由對我華夏百姓做出最大功績之人擔當,並由其最終確立天下的國號。”李世民眼中射出無限自信的精芒,直白道。

徐子陵在衆人注視下,苦笑道:“條約只是雲少的草創,且整件事絕非小弟能做主,只要有合作的誠意,至於條約細節必會慎重談判,剩下的只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要辦!”

李世民等大奇,問道:“子陵請說!“

徐子陵,嘆道:“條約要生效,必先說服宋閥主!”

“你要我去見宋閥主?”李世民疑問道。李靖等無不露出震駭神色。

“陛下!”李世民的第一心腹長孫無忌終於忍不住道:

李世民舉手阻止他說下去,沉聲道:“倘若讓我親身前去,我也在所不辭。不用擔心我的安全,若徐子陵不可信任,那我還可以信誰?”

“哈哈!世民兄果然誠心!至於勸說宋閥主一事,雲少早已安排好。”徐子陵久違的笑聲傳出,寓意着此次的談判的成功。

“好!如此說來,今日便這麼定了!”李世民也同時大聲笑道。

“上菜!”陰顯鶴難得識趣道。

足音響起,一品居的掌櫃興高采烈的捧着菜餚上桌,茫不知天下的命運,已因剛纔一席話改變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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