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從此是新聞人物
吳笛並不是個有看報紙習慣的人,但今天卻破天荒的一大早出門並不是朝公園慢跑而是直接反方向衝向了街頭的報攤。
原因無他,今天一大早天剛矇矇亮,甚至一向早起的吳笛也還在睡夢中,他就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火大的吳笛接來卻是更讓他火大的羅瑪麗的聲音。
“吳笛,你上報紙了。”羅瑪麗的聲音急火燎燎彷彿出了天大的事一般。
幸好不是聽到條件反射中的“大王,大事不好了”,吳笛不由鬆了一口氣。
“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是僑報吧,日,我又不是沒有上過報紙。”吳笛大言不慚的道,其實上次《紐約時報》只不過是刊登了一副他的照片作爲今年EBC開賽的招貼,並不是什麼針對他個人的事蹟。但吳笛卻從此一直堅持認爲是他已經是個新聞人物了,併爲此觀點和持反對看法的羅瑪麗多次拼嘴,直到羅瑪麗最終在口頭上作出了妥協。
“你先聽我說完。”電話那頭羅瑪麗驚魂未定的口氣,“你上頭條了,不不,是週末刊特刊的整版。”
“什麼?特刊整版!”介於上次的那次專訪,吳笛其實已經做好了面對再次上報的準備,但聽羅瑪麗這麼一說,還是頓時傻眼了。
這時路過華人區街首的人們看到了從路旁一棟不大的公寓裡猛的衝出了一個大個子,只見他蓬頭垢面,身着背心褲衩,腳上還蹬一雙拖鞋,旋風般的直穿過草地,殺向對面的報亭。
《紐約僑報》在美國華人世界的影響力有多大,看報紙在這裡的擺放位置就知道了。幾乎從不買報紙的吳笛本因爲自己不明白報攤的格局而就準備直接發話向老闆詢問。但是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反正最顯眼位置的那一大沓報紙,“紐約僑報”四個血紅大字猙獰觸目。
迫不及待的抓起一份展開,平日六版的對開大報,週末這期加了兩版,一版一週要聞,一版本週人物。而在本週人物這版面上又通常會刊登幾個新聞人物,多爲華人或者不是華人也是與華人世界相關的人物。
但在本週的人物版面上,就只刊載着一個傢伙,那就是吳笛。
沒有假了,那一幅大型的彩照,暈~正是那天早晨從朱莉加趕回的被吳父呵斥得一臉死灰的吳笛,照片上他頭頂着那天來不及整理的散亂的地壟溝小辮,印堂發黑,人中澀暗,眼角聳拉,嘴上還似乎帶着委屈的嘟囔着。
我日的,那記者什麼照相水平嘛,把本來英俊不凡的本少爺照成如此不堪的摸樣,簡直是巨損小爺我的完美形象。天殺的,從此我要封殺紐約僑報!吳笛牙癢癢的心裡發誓道。
吳笛繼續看,這纔看到彩照旁那偌大的標題——英雄出少年,街頭展龍威。
操,英雄龍威都出來了,吳笛嘴角笑容浮現,嘻嘻……這標題還不錯,夠拉風,讓泰隆他們看到一定會氣死了,哈哈。不過他們這些文盲應該是看不懂中文的,得用翻譯成英文給他們看才行,太陽的,這怎麼翻譯嘛。
吳笛努力了一番,結果把這翻譯成了英雄生了一個年輕人,跑到街頭顯擺他的龍的威風。汗~搞得這龍是這性別不祥的英雄的寵物一樣,英文他媽的太淺薄了吧,不譯了,吳笛覺得自己翻譯不出來絕對是英文這語言本身的侷限性的緣故。
再看副標題——華人少年勇奪紐約街頭籃球最高賽事EBC的冠軍。嗯,這個好翻譯了,哎,就是太平淡了。吳笛不由一陣惋惜。
最後在看那連篇的正文,首先是瞧他每部分的小標題。汗~這是我嗎?什麼“十月懷胎,終得玲瓏小兒”。暈~玲瓏是什麼意思?還有誰他媽的生孩子不十月懷胎的?接着是什麼“天賦驚人,幼時便展過人才華”。狂暈,小學的時候我連羅瑪麗都挑不過,還什麼狗屁過人才華,哎呀這下肯定是要被羅瑪麗他們恥笑一番了。然後接着看是“獨闖龍潭,少年征服洛克公園”。嗯,這倒是事實,吳笛終於頷首。
最後看正文內容,也基本是屬實了,看來那記着衚衕沒少挖掘自己的事情,甚至居然連吳笛自己都忘記的曾經扣壞公園籃筐的一事都給披露了出來,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告的密,畢竟當年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然後當時都在吳笛的武力威脅下不敢聲張,最終讓吳笛逃免了賠償之禍。事隔多年,想來社區委員會也不會再追究了,吳笛因此打消了揪出這個嘴上不嚴的傢伙的念頭。
看完全篇,吳笛心情是越發的舒暢啊,僑報畢竟是大的報社,說話還是有根據事實的,雖然偶有誇大,但也都是爲了塑造吳笛這個少年豪傑形象的需要。在報紙記着編輯的如此努力下,吳笛甚至都不禁生起起對這個形象豐滿生動的少年英雄的崇拜之心,後來才醒悟這他媽就是他自己,心情自然是一時好的不行,適才封殺僑報的誓言頓時便又拋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就當吳笛飄飄然的時候,這時旁邊怒視已久的報攤老闆終於發話了:“小子,你買不買報紙啊,不買也不用站着擋我生意啊。”
“嗯,買買,這些我都買下了。”吳笛忙不迭的回答,同時一把抱起了這一堆的僑報。
“什麼?都買了!”老闆轉怒爲驚,“你要這麼多報紙做什麼,糊牆嗎?”
“我去送報紙。”吳笛邊說邊掏錢,“這街上得每家送一份。”
《僑報》本身的影響力,再加上吳笛的努力,待至上午時分,這一街區基本上人都看到這版吳笛的特刊了,所有父老們這時都明白了吳家現在有男初長成了,而且是長成了英豪。因此一時間小街激動的就要沸騰掉。
而其中最激動的自然莫過於吳父,他興奮得差點就決定要擺三桌宴請朋輩了,後來掐指算算花費才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而吳笛呢,開始他還有心故意露面走上了街頭顯擺自己,但待至他保持有風度的微笑迴應一直不斷絕的招呼半個上午之後,他摸着幾乎要抽筋的臉終於心生懊悔,幹,我真是他媽犯賤了。
遂,這一日,躲家門而不再出。
但有些事情不是躲就能躲掉的,下午,突然一行人敲門來訪,吳笛開門,是一羣陌生人。吳笛正疑惑要詢問對方,對方先開口了。
“請問您是吳笛先生嗎?”
吳笛點點頭,心裡一種不詳的預感。
“你好,我們是社區委員會的,來此的目的是關於前年巴洛迪公園籃球場籃筐被破環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