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大婚,大婚(二) - 東方圖書-免費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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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大婚,大婚(二)

第九十三章 大婚,大婚(二)

她驚駭地睜圓了雙眼,“如何孤注一擲?”

“若是三妹妹成不了王妃,所有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你說是不是?”

她驚懼地抱住了自己的頭顱,使勁搖頭:“不,我說過不會與姐姐爭,王爺要娶的人是姐姐,我答應過不會再癡心妄想!”

“憑什麼?憑什麼她可以,你不行?你不是項家的姑娘麼?爲何當初王爺會選擇你?王爺的心,只有你最懂。”

王爺的心,只有她最懂?

只有她知道,王爺爲什麼會選擇她。

此時一路走去,始覺府內是多麼的喜慶,大門、儀門、大廳、暖閣、內廳、內三門、內儀門的兩邊階上均置了一色的硃紅大高照,遠遠看去,直如兩條金龍一般。

不遠的前方,便是言溥博前來迎親之處了,那兒,本應該是屬於三姐姐的百年好合,儷影成雙。

頭戴喜帕的項庭真由喜娘扶着走過長廊,緩步走出鑼鼓喧天的前院,一身大紅織錦長袍的言溥博已然等候在此。在院中送嫁的項景天、項雲楊也立於一旁,兩邊是出門禮的執事,隨着新娘子的到來一迭聲地說着吉祥喜慶的話語。

熱熱鬧鬧的人羣之後,聞意遠悄然而來,他目光靜靜地追隨着項庭真的身影,分明是錦繡盈眸的大喜之時,然而他的兩耳似乎只聽聞哀嗟之音,哀的是他的情不知歸處,嗟的是他的情根深種。

他本不該來,可是倘若此時不來,恐怕今生也難以再與她相見,就趁着她不曉得他的存在,悄悄地望她一眼,哪怕是最後一眼。

言溥博上前來,接替喜娘牽住了項庭真的手,仍如當日送她回項府那樣,十指緊扣,兩掌心心相印。

這份相濡以沫的感覺,項庭真是不能忘懷的。

他厚實的手掌牽着她往府門外走,即使她看不清前路,亦能讓她安心安穩地跟隨他的腳步前行。倘若他心如她心,便是一世糊塗,又何妨?

這樣的思緒才落下不久,他的腳步倏然地停了下來,她不知緣故,忽而聽得身旁傳來陣陣驚歎聲,與此同時,他漸漸地鬆開了她的手。

言溥博呆若木雞地佇立在原地,滿目的不可置信。

不遠處,一身雪白衣裙的她翩然起舞,身上那瑩白輕紗如雲如霧,在她輕盈似春風的舉手投足間纏綿悱惻,似是綿綿訴不盡的悽美情愫,落進她的每一分柔美之中。她手臂上那玉白的輕綃仿若心底最爲溫柔的深情,一絲一縷地舒展着醉動人心的韻致。她翩翩旋身,衣裙如花瓣盛開,她便是繁花之中最爲出塵脫俗的那一朵。

猶記那一夜,更深露重,她身着一襲輕幔白衣,在庭院之內迎風起舞。

滿園的桂花幽香,有零落的花瓣飄飛於空,成了她曼曼舞姿下的窈窕亡魂。

“王爺,倘若妾身再不能爲你而舞,不如死去。”

“王爺,妾身自知配不起你,可是妾身的心已經在王爺身上,再收不回來了,妾身沒有了心,可還怎麼活得下去?”

她仍在舞,蓮步生花,白衣勝雪。

周遭的人都愣住了,唯得項景天定下了心神,喝止道:“放肆,休得再舞!”

言溥博卻揚一揚手,茫茫然道:“不,讓她舞下去。”

項庭真聞得這聲,再顧不上什麼,一把將喜帕掀了開來,看到眼前情景,不由滿面錯愕。

她的心神彷彿都融於了舞中,身姿纖柔若游龍,風過處,輕袖裙袂悽婉婉,俏生生恍如水中仙。

昨晚的蒼茫夜色之下,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步履維艱地往前走去。她的身體不願意受項庭沛的指使,然而她的心卻爲了言溥博而亂了陣腳。

她走出了數步,又悽悽惘惘地回過了頭,顫聲對項庭沛道:“天亮之前,你替我備下一服不足以致命的毒藥。”

此時此刻,她已然撐不住腹中的劇痛,舞步漸漸地變得渙亂,輕綃委頓在地,只不過是迎風飄揚罷了。她緩緩地單膝跪倒下來,雪白的裙襬逶迤一地,她無力地垂下頭,鮮血從她口中滴落,沾染在潔白無瑕的裙袂之上,猶如是瑩白中的一點悽豔的點綴。

言溥博觸目驚心,眼前所觸及的似乎是久遠而又此生難忘的記憶。那一抹雪白,那一片鮮紅,從此,他與她便成了陰陽相隔。

眼看她就要倒下,他不顧一切地朝她奔去,沒有分毫的遲疑。

項庭真震驚於心,喚道:“王爺……”

言溥博置若罔聞,頭也不回地奔到項庭秀跟前,一手將陷入了昏迷中的她抱了起來,才發現她蒼白如紙的面容上,竟是淚痕滿布,鮮血如絲地滲於她發紫的脣角,她的身軀是如此冰冷,冰冷得一如當日的她。他心頭大怮,緊緊地將她擁於懷中,高聲道:“快請大夫!快請大夫!”

項庭真淒冷冷地立在原地,鳳冠兩側的瓔珞珍珠流芳輕輕搖曳,明珠瑩光流轉之間,她的視線亦是模糊一片。庭院中立着那麼多人,可是她一個也感覺不到了,從這一刻起,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了她一人,她是孤立的,她的身側從來沒有別人,她也不曾進駐過任何人的心。

唯有這一刻的無援無助,她方看得真切,原來他有那樣深沉的情意,可是這份情意卻不是她的,從來就不是她的。

言溥博把項庭秀抱起匆匆往內廳奔去,鼓樂早就停了,衆人均是大驚失色,有的去請大夫,有的跟上前去照應,有的不知所措,庭院之中已然亂作了一團。

項庭真的心漸次地一點一點地冷卻下去,直至她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只餘寒涼徹骨。

放眼滿院的錦繡吉慶,紅豔豔地刺痛了她的雙眸,分明是暖陽如煦,她卻覺遍體生寒,十指如冰。

那麼多人都追隨言溥博去了,只有項雲楊靜靜來到她身側,面帶惻隱道:“可還記得我當日所說的,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項庭真慘淡一笑,眼中的沉痛卻如冰封的寒潮,無以釋放。她慢慢地擡起手,只不過是這般簡單的動作,便如是使出了千斤之力,顫抖的兩手觸碰到頭上華貴逼人的鳳冠,指尖又是一陣生涼。她用力間心頭的痛楚亦隨之加重了,脫下鳳冠的那一刻,眼前再沒有了珠翠環繞,然而視線卻還是那樣的模糊,那樣的看不真切前路,看不真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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