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愣怔時,清愉已經走向我,像往常一樣親切的打着招呼,看我表情有芥蒂,她尷尬一笑,咬了咬脣,憂心忡忡,“還在怪我嗎?香香,其實我也是身不由己。”
怪她?怪她拿孩子的事欺騙章季惟?可是章季惟信了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那是他們的事,跟我無關,“一切都結束了,沒什麼錯與對,反正是天意,我接受,不違背。”
店裡有員工,不好說話,她約我找個地方坐坐,我不願意去,“今天是週五,等會兒學生放假會很忙,我走不開,有話在這兒說就好。”
她拗不過我,只好答應,於是兩人來到店門外種着三色堇的花壇前,對面就是公路,車輛來回穿梭着,對我而言,章季惟就是生命中的過客,擦肩而過後,沒有回頭的必要,我含淚忍悲,噙着傷痛,大膽的往前走,希望重啓下一段路程,表姐又爲何急切的按着喇叭,迫我回頭看那鮮血淋漓的傷口?
如若不是摻雜一絲親情,我根本不願站在這兒聽她講述自己的故事,順帶揭起我心間的創可貼。
“當我恢復記憶的時候,想起自己懷了他的孩子,很想回來找他,但我又發現你們已經結婚,我知道自己不該打擾你們,本想一直隱藏下去,找個陌生的地方獨自撫養我們的孩子,可我媽陷入官司,不得已我只好露面,季惟也就知道了我懷孕的事,他不許我走,說會對我負責。
香香,你知道嗎?其實我真的很矛盾,但又依舊愛他,放不下他,但我知道,如果我們舊情復燃,你就會受傷害,所以我打算忍痛割愛,把他讓給你。”
這話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讓給我?其實就是想表明章季惟是她的,而我鳩佔鵲巢吧?本來就默認的事,我也沒想跟她爭,何必再來提醒?用她的大度來給我難堪?這是道歉?這是給我找不痛快!
自始至終我都在吐槽,沒有接話,而她繼續唱着戲,
“偏偏他媽媽想要這個孫子,照例需要檢測DNA,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醫生說我身體虛弱,不適合做檢測,章太太不當回事,強行要求我去做,
最後出了意外,季惟說他不想失去我,想要彌補我,所以才決心跟你離婚,對不起香香,我知道離婚對你不公平,可他的心如果不屬於你,就算留在你身邊也是一種傷害啊對不對?所以你要想開些,別恨我們,好嗎?”
往傷口撒鹽,不外如是,默忍很久,我終於忍不住反駁,“誰跟你說我想不開?道理我都懂,也心甘情願放下,我已經離開錦江城,遠離是非了,這樣做還不夠嗎?”
“你這麼生氣,其實還沒放下吧?你心裡還是恨我的對不對?香香,我們可是好姐妹啊,我希望你可以真心諒解我,不要因爲一個男人而反目成仇!”
她的乞求讓我很煩躁,這不是安慰,而是咄咄逼人!“我沒你想的那麼在乎他,你也只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只要問心無愧就好,根本不需要我的諒解!
我跟他已經離婚,對你沒有任何威脅,只想在縣城老家安穩過日子而已,咱們各過各的,互不干擾不好嗎?”
“你能這樣想,那我就放心了。”嘴上這麼說着,她的眼神還是有些疑慮和忐忑,我預感她還有話說,果不其然,這個話題已經結束,她沒打算走,遲疑開口,
“聽說我滑胎那天,你也出事了,被人綁架了?”
看她的眼神,肯定已經知道是誰綁我,還故意裝作疑惑好奇的樣子,一想到樑言峰跟我說的那些真相,我就覺得自己其實從來沒有認識過表姐,乾脆說那天的事是陰影,不想再提。
“綁走你的人是樑言峰吧?那天他跟你說了什麼?他是個大騙子,你千萬不能信他的話!”
所以她今天來找我,根本不是想道歉,只是想打探吧?怕我把她孩子的真相告訴章季惟?呵!要說早就說了,至於等到現在?
多說多錯,還是扮糊塗的好,假裝疑惑的問她,“樑言峰是誰?我只是被關在屋子裡,沒有見到任何人。”
表姐緊盯着我,似是不相信,“可他跟我說,他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你!”
他們還有聯繫嗎?究竟是樑言峰在恐嚇她,還是她在試探我?他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因爲星野插手,他動不了我,所以故意透露給表姐,讓她對我戒備?
“香香,我們可是親人,你對我還要防備嗎?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不想惹事,也沒把樑言峰那些誣陷我的話告訴季惟對不對,你做的很好,千萬不能被他挑撥離間!孩子真的是季惟的,不是他的!”
她這段話讓我莫名其妙,完全不懂她究竟想表達什麼,“只要他信你就好,你不需要跟我解釋,我沒想摻和,更沒閒工夫去告狀。”
話音剛落,清愉的表情就變了,沒再皺眉苦苦解釋,反而質問我,“你不是說他沒跟你說什麼嗎?我提到孩子你居然不驚訝?其實你什麼都知道,跟我裝糊塗吧?”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她自己造的孽不去懺悔解決,卻來揪着我不放的目的是什麼?怕我威脅她的地位還是拆散他們?哼!我真的不屑!
指了指店門口,我很不耐,“表姐,你也看到店裡已經開始陸續上人了,我該進去幫忙而不是閒聊,你到底想求證什麼?能不能直說?”
“沒什麼,只要你能原諒我,我就知足了,”欣慰笑着,她從包裡掏出一張刺目的紅帖遞給我,“下個月是我和季惟的婚禮,希望你能過來參加,你的祝福,是我最大的祈願,這樣我才能安心。”
這麼快,就要結婚了嗎?也是,餘生匆匆,本來就相愛的兩個人,不該耽誤,但爲什麼她可以笑着說出這樣殘忍的話來刺激我?如果真的幸福,又何須別人祝福?
怔怔的擡手去接,她忽然就鬆了手,請柬瞬間隨風飄落,而表姐很受傷,“香香你什麼意思?爲什麼要扔掉請柬?不願意祝福我們嗎?”
明明是我還沒接住她就鬆了手,怎麼又怪我?不願聽她誤會找事抱怨,我乾脆蹲下去撿起請帖,不管怎樣,先把她打發了再說,到時候再找藉口說去不了,
然而剛蹲下,就被一輛呼嘯而來的車撞倒,腦袋又磕到樹上,瞬間痛暈了過去!
恍惚間,聽到有人在指責我,“你這個單詞唸的不標準,重來,念不好今晚不準吃飯!”
天天讓我背單詞,好氣哦!
“音樂抱枕給我,不然睡不着。”
剛買回來的時候明明嫌棄得不得了,現在居然跟我搶,太過分了!
“昨晚我好像夢見有個人按住我的手,壓住我要對我用強,我爲保清白,拼命踢打,左勾拳右勾拳,打得他直喊娘!”
“那是罵娘,你個二貨!”忿忿罵着,他回過頭來,就見他臉上一塊青紫,我趕緊問他被誰打了,他恨恨的瞪着我,“要不是現在趕着去公司,我一定吃了你,不然對不起這傷!”
聽他這抱怨,我突然明白了什麼,心虛的吐了吐舌頭……
太多場景在不停的轉換,我甚至分不清是夢是醒,爲什麼又是章季惟,我不想夢見他!他都要結婚了,我該徹底忘記,不該惦念啊!誰能救救我,把我拉回現實?
“香菜!香菜?”手腕被攥,輕微的搖晃終於結束了夢魘,睜眼看到的是安澤焦急的容顏,見我醒來,轉憂爲喜,
“香香,你終於醒了!已經昏迷四五個小時了!”
才清醒,我有點兒發矇,感覺頭很痛,一摸才發現纏了紗布,他提醒我別碰,“才包紮的傷口,可能很痛,只能忍着。”
“你不是應該在錦江城嗎?”一問才知,原來他給我打電話時我已經暈倒送醫院,我媽接了電話,告訴他我受了傷,他才立即趕過來。
等我喝了水,清醒過來,他才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會被電動車撞傷。
我把清愉過來的事複述一遍,安澤氣憤不已,一拳捶在牀頭的桌子上,
“我就知道她在撒謊,嘴裡沒一句真話,她沒跟阿姨提請柬的事,只說你聽到他們要結婚,失魂落魄的往店裡走,才被電動車撞倒,那人一看你傷得重,車也不要了,她只顧扶你,也沒追那人!”
這理由真是絕了,“我們縣城電動車都沒有掛牌,人一旦跑了,想追都追不到!”
“也許本來就是預謀呢?”安澤狀似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我起了疑心,請柬故意掉地,她料定我不想跟她撕破臉,會去撿,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撞過來!
種種情形聯繫到一起,那種可能越來越強烈,她今天就是來試探,認爲我知道她的秘密,所以想害我?
究竟是我陰謀論,還是她的心早就黑了?
安澤在旁沉吟着,“你的猜測不是沒可能,章家如果籌備婚禮,我不可能不知道,根本沒有聽說他要結婚的消息,她的請柬又是從哪兒來的?而且章季惟現在自身難保,怎麼可能去結婚?”
自身難保?我有點懵,問他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