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他很簡單,但是我又能做什麼?陪他說話,陪他睡覺,然後看他上法庭,繼而坐牢?這樣的三天就有意義了嗎?也許他心裡會得到一絲安慰,但其實並沒有太大的益處,而我也不甘心就這樣任命,看他一個人辛苦勞累,看他被誣陷去坐牢,這結果我不能接受!
確定自己的心意後,我收回了抱着牛奶杯子的手,鄭重擡頭,不再猶豫和膽怯,直白無誤的跟他明說,
“讓我陪着你?是以什麼身份?前妻,情,人?還是泡友?你覺得哪種身份適合現在的我們?當初離婚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現在告訴我那些都不是你的真心話,只是權宜之計,可我聽的時候當真了啊!心痛絕望也是真的,對你失望,忍痛放棄你也是真的!
終於從我心頭割下你時,你卻又說你還愛我!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覺嗎?就好比是,你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說有個不幸的消息要告訴你,你患了癌症!你害怕又絕望,但又不甘心等死,於是開始花錢看病,
承受着巨大的身心壓力,看了好久之後,有一天,醫生又突然告訴你,他檢查失誤,你並沒有得癌症,那個時候,你什麼感覺呢?是不是該慶幸,還好,我不是癌症,可你已經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積蓄啊!那些本來可以用作旅遊,買房買車的錢,全部投進了醫院,不會還給你,你也遭受了巨大的折磨,結果卻根本沒事!
換成是你的話,你會不會生氣?怨恨那個馬虎又不負責任的醫生?“
沉默了很久,他才點了點頭,滿目自責,“會,的確可惡,的確該恨,不配被原諒。跟你離婚的確是我的選擇,是我傷害了你,
離婚後的每一刻我都被無邊的懊悔充斥着,多希望我們還沒有離婚,希望晚上回家時你還在,歪在沙發上,或是躲在被窩裡等我,可惜那都是夢了,
之後的每一天,回家後,屋子裡都空蕩蕩的,半夜下意識翻身想摟住你,卻發現枕邊空空如也,最可恨的是,那都是我自己的決定,我怪不了任何人,只能獨自咀嚼這苦果!但我又清楚的知道,即便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這樣做,讓你徹底的離開我!“
直到現在,我都不懂他爲什麼要堅持走這條路,“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嗎?就不能不離婚,讓我在你身邊待着,我們一起想辦法?”
關於這個問題,他沒直接回答,而是反問我,“你還記不記得,那次你舅媽找人綁架你,我沒拿股份救你,你被他們推下河?”
當然記得,他傷我不是一次兩次了,所以我才被他騙怕了,現在跟我提這個,不是又扎心嗎?
沒等我回答,就聽他又說,“那次你怪我那你的性命去冒險,說我太冷血,根本不考慮你萬一出什麼意外淹死怎麼辦,所以從那兒之後,我也很怕失去你,這次才毅然決定先離婚,擔心你留下會意外不斷,不敢再拿你的安危冒險,才決心要離婚。”
原本我是想拿這個說事兒,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後面的話就能順理成章的說下去,意外的是,我竟然又猝不及防的被他這些話給震動了心扉!
原來我之前跟他說得每一句話,他都記得那麼清楚,我還怎麼好意思說出怪他的話?可是不說的話,我又沒機會從他身邊離開,做我想做的事。
思來想去,我只能硬着心腸跟他說狠話,“可惜一切都晚了,很多人,很多事,錯過就沒有機會再回頭。
當我們離婚之後,我就回了縣城老家,在我最痛苦無助時,陪在我身邊的是安澤,無微不至的關懷和鼓勵,我不可能無動於衷!他一再爲我付出,堅持那麼久都不放棄,我已經被他暖化了,已經打算要跟他在一起,回報他的關懷,你又突然跟我說這些,你讓我怎麼辦?
難道再跟他講,章季惟說他還喜歡我,我要回到他身邊?
你不覺得這樣很過分嗎?我是一個人,我有自己的思想,爲什麼被你傷害過那麼多次我都要站在原地等你回頭,等你選擇我?你你有沒有想過,經歷太多的冷暖愛恨之後,心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純粹了?”
他無可反駁,眉頭越皺越深,似有千般委屈,卻又明知自己有錯在先,沒辦法去爲自己開解,只能附和着我的話,
“你說得對,逼你簽字的那天,我就該想到,可能會與那麼一天,當我想要接你回來的時候,你身邊已經立着另一個人,他在默默守護,而你無法辜負。“
他當真了,看着他心痛難耐的模樣,我該慶幸自己會做戲,還是該難過於這違心的話語帶給他的傷害?
心痛到無法呼吸,捂着臉,我一言不發,不敢讓他看到我難受到無法抑制的樣子,可他非但沒有怪我,反而安慰我,
“香香,你別這樣,造成這樣的後果,都是我自作自受,我自己的選擇,沒人逼我,你也是恨透了我,纔會下定決心想放下,投入另一段感情,你沒有錯,這是我的報應!”
再聽他繼續說下去我真怕自己會忍不住拋開一切選擇原諒他,可我不能!否則之後的事沒辦法進行,我不能在關鍵的時刻衝動,既然已經決定走那條路,我就不能半途而廢,得勇敢的走下去!
就在我想着該怎麼開口說要走時,手機突然響了,拿起一看,是安澤的來電。那會兒給他打電話他沒接,現在大概是忙完給我回過來。
爲了讓章季惟相信我的話,我直接接聽,安澤問我是不是已經睡了,“本來想着這麼晚了不打擾你,明天再說,可又怕你打不通電話會一直擔心,所以還是給你回了。”
章季惟就在一旁聽着,我假裝很自然的回話,“還沒呢!有事耽誤了就沒睡。“
“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後天是我生日,你說希望我回去,星野聯繫不上,我到他最常來的一個地方找他,可他並不在,明晚十二點之前我會趕回去,當年就答應和你一起過生日,結果食言了,這次不會再這樣。”
他要是回去我又不在,這該怎麼解釋?想想還是決定說實話,但不說那麼清楚就好了,
於是我告訴他我有事來了錦江城,等他明天回來再細說。他看我在電話裡不想多說,也就沒多問,囑咐我要小心,又交代了兩句才掛了電話。
對面的章季惟默默聽完,脣角溢出一絲苦笑,“也許他比我更適合你,只要他愛你,我……願意祝福。”
明明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可真到這一刻,聽到他說放棄的時候,心還是抑制不住的難受。我不禁暗罵自己:方香香啊!你到底想要什麼呢?你清楚嗎?
是的!我從沒有像此刻這麼清楚過自己的目的,所以不能再猶豫,果斷起身離開,沒有道別的勇氣,也沒用留戀的目光去注視,乾脆轉身,故作灑脫。
身後只有沉默,沒有呼喚和攔阻,他大概很明白,我們的路已經走到了盡頭,無法挽回。
這些愛恨太虛浮,並不重要,我只需要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就好。
找了個酒店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給冰糖打了電話,問她要範星翼的手機號碼。她可能剛醒,還有點兒發矇,愣愣的問我,
“要他電話幹嘛?我們已經不聯繫了啊!”
“沒讓你聯繫,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你別猶豫記仇,趕緊把他號碼發給我吧!”我實在等不及,只有白天的時間,晚上安澤就回來了,他不可能允許我做這些,所以我要在他回來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好才行。
她卻跟我說什麼早就刪了他的號碼,我還能不瞭解她?直接回懟,“手機裡是沒有,心裡肯定還記得,小仙女,女神,拜託你別打岔,直接告訴我吧!我真的有急事,不然也不會這麼早打給你。”
冰糖肯定也聽得出來我的聲音很急切,最終把號碼給我背了一遍。
果然,她沒有忘記,不過我現在也沒時間調侃她,果斷道謝,然後掛掉這邊,立即給範星翼打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疑惑的喂了一聲,他問我是誰。
“我是方香香,冰糖的閨蜜。“
剛說完他就“哦”了一聲,很快反應過來,“是章太太啊?”
難道我的標籤就是章太太嗎?可惜已經不是了,我忍不住糾正,”請叫我方小姐。“
“……”默了一瞬,他才應答,“好的方小姐,你找我有事?還是冰糖有什麼事?”
他想得有點兒多啊!雖然不忍心打碎他的夢,可我又能騙人,只好說實話,“冰糖沒事,是我要找你,我想見你大哥,你能幫我引薦一下嗎?”
“你找他做什麼?”
照理說,我請他幫忙,說多了並不太好,什麼也不說似乎沒誠意,想想還是點到爲止,“關於章季惟的事,我想面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