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我還沒有下定要妥協的決心,總感覺還會有其他的辦法來解決,潛意識裡認爲星野不會真那麼絕情,然而現實超出我的預料,他依舊不肯讓我進去看安澤,只問我考慮好沒有,
“也虧得是你,我纔跟你講條件,一般人就算求我我也不會管,因爲我曾發過誓,這輩子都不會叫他爸爸!所以你別以爲我多想管章季惟的閒事,只是爲了安澤才妥協。“
說得好像他多委屈,那個條件真正爲難的是我好吧!“那你完全可以別跟我講條件,或者換一個其他的條件啊!幹嘛非要強人所難?“
“香香,沒人逼你,你完全可以不答應!“星野不耐的跟我解釋着他的難處,
“章季惟的事很棘手,我們家和樑家向來有生意來往,一旦幫了章季惟,也會面臨很大的風險,做好鬧掰的準備,對我們的損失也很大,我爺爺和我媽肯定會怪罪我,這麼得不償失的事,誰願去做?我給你開了這麼簡單的條件你還抱怨?愛應不應,隨你,我無所謂!”
他是無所謂,我卻陷入了困境,只剩最後一天時間,如果不答應他的條件,那麼季惟的事將無任何轉機,只能等着坐牢,這是我最不願看到的情形。現在已經知道破解的辦法,我又怎麼能不管不顧呢?
他看看我一直沉默,不想再跟我耗費時間,“你沒考慮好,找我幹嘛?別以爲我會跟你講什麼人情,在我眼裡,安澤纔是最重要的!
也是因爲他喜歡你,我纔跟你多接觸,可章季惟對你那麼無情,都已經跟你離婚了,你竟然還要倒貼,爲他東奔西走!
而安澤深愛着你,從未變過,你利用完了就無情拋棄,真讓我瞧不起!“
狠毒尖銳的話語戳傷我的心,“你誤會我了,我跟安澤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從來沒有利用過他!”
“你的意思是他心甘情願被你欺騙傷害咯?”星野不禁苦笑,“也是,他只有面對你時纔會這麼天真愚蠢!被你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哪怕你轉身就投入別人的懷抱,他也依舊無法狠心放下你,始終認爲是自己的錯,真是傻得可憐!”
星野對我的看法已經變了,我再怎麼解釋他都不會相信我,怪不得他會這樣爲難我,話不投機那就少說,我放棄理論,不再吭聲,他不願廢話,直接挑明,
“別跟我講道理,不愛聽,我還是那個條件不會變,你就說你願不願意!”
“我之前已經跟安澤講清楚,說我要回到季惟身邊,現在再去說我喜歡他,你認爲他會信嗎?”安澤不是好騙的人,我覺得回頭太扯,他肯定會懷疑我的話。
“你就說,因爲嫁給了章季惟,怕安澤嫌棄你的身份,所以想着只能回到章季惟身邊,可回去之後,又發覺自己的心已經被安澤佔據,這不是很合理嗎?”
合理個鬼啊!這麼矯情的話,我說不出來啊!尤其不是發自真心,更難說出口,大寫加粗的尷尬!
星野大概是看我有所動搖,繼續煽風點火,讓我別想那麼多,“陷入愛情裡的人基本智商爲0,尤其是你的話,他無條件相信!只要你肯說!“
“可是……”正在我猶豫間,前面的門口走出一個人影,居然是安澤!做賊心虛的星野見狀猛的一怔,估計是怕安澤聽到什麼,但我們在走廊的另一端,與他的病房隔了十米左右,又有門擋,安澤不可能聽到我們在說什麼。
星野小聲警告我,“想好了就按我說的做,不願意就走,別亂說話刺激他!”
說完他就轉身去往病房的方向,“你怎麼出來了?醫生說你最好不要下牀!”
我別無選擇,只得跟着走過去,心中已經下定了決心。
安澤看到我的到來,眼神頓哀,遲疑了一瞬,才問我,“有事嗎?”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星野招呼着,“進去再說,別立門口,走廊有風。”
安澤沒再多說,轉身先進去,我也跟了進去。星野看了看手機,順口說宋詞找他,他去回個電話,跟着就出去了,房間裡只剩我們兩個人,他半坐在牀上,眼神飄忽的望向窗外,以前他見我都會主動找話說,這次的確是我傷他太深,他纔會這樣冷冰冰的態度。
星野交代的話我有些說不出口,就先提了他的病情,“聽說醫生建議你動手術,你的身體情況你也清楚,之前已經暈倒過,醫生囑咐過你,千萬要小心,每犯一次就會更嚴重!“
“有什麼所謂呢?對這個世界留戀的人才想長壽,無人可戀的話,死活並不重要。”
本就清瘦的他因爲病了的原因,氣色極差,眼神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彷彿眼前的世界是黑白,暗淡無光,看着他這幅模樣,我更加愧疚,低頭捏着手指小聲勸着,
“你別這樣想,其實人活在世,不止有愛情,還有兄弟情,不能因爲一點感情的挫折,就輕賤自己的命啊!“
蒼白的脣角扯出一個艱難的笑,安澤一副無謂的態度,“星野已經找到他等了兩年的人,我也說過會等你兩年,以爲你終有一天會明白我對你的愛意,想在你受傷時給你依靠的肩膀,該做的我都做了,如果依舊不能挽回你的心,那我也無能爲力!
尤其是經過這一次的事,我纔不得不承認,你是真的愛上了他!不管他傷你多深,只要他一句話,你就還願意放下過往的一切不愉快,義無反顧的回到他身邊!而我,不管做什麼,不管多努力,都無法走進你心底!“
痛苦的閉了閉眼,他又勸我放心,“我不是趙清愉那種死纏爛打的人,會尊重你的選擇,你單身時,我會陪着你,你要跟他在一起,我就會悄悄遠離,不打擾你的生活。至於手術的事,你也不用管我,做不做是我的事,你安心陪着他就好,出來的久了他會擔心的,你回去吧!“
回去?那季惟怎麼辦?星野說到做到,不留一絲餘地,我別無選擇啊!事到如今,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成功勸服安澤,讓他做手術才行!
猶豫再三,我終於開始說出了違心的話,“其實……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
話到嘴邊,試了又試,我竟然發覺自己說不出口!平時開玩笑扯謊的技術可是一流,臉不紅心不跳的,一遇到感情這種,實在做不到撒謊,很怕後果是我無法承擔的嚴重,也知道欺騙別人感情的行爲有多可恨,所以很難去矇騙,坐在椅子上捂着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良久,才聽到他的聲音,“想說什麼你就說吧!最難接受得都已經挺過來了,還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深呼一口氣,我鼓起勇氣擡頭看向他,將心一橫,直截了當的跟他說,“你做手術吧!做完手術,我跟你離開錦江城。”
眉心微皺,愣了好一會兒,安澤才緩緩偏頭看向我,難以置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沒有任何猶豫,我直視着他的眼睛回答,“很清楚!”都說跟人對視不會撒謊,其實都是假的,撒謊很容易,反正對方也不是心理學家,難以從細微的動作去分析謊言與否。但他的第一反應是懷疑,這很正常,
驚訝了一瞬,他又恢復漠然,似乎看透了一切,”你是在哄我吧?目的就是想讓我動手術?其實沒這個必要,香香,我寧願你直白的跟我說實話,也不希望你去說謊來欺騙!那樣只會讓我更難受!“
我明白他的性格很高傲,對施捨的感情並不屑,只想要真心,而我此刻只有假意,“不是你想得那樣,我說的都是心裡話,回到他身邊之後,我才發現,自己總是會不經意的想起曾經的片段,
憶起你和我在美髮店一起工作,一起吃飯,晚上雖然沒在一起,但會同步看電影,一起吐槽,歡聲笑語,又想起我們幾年前的過往,我……感覺好像和他回不去了!“
自始至終,他都沒吭聲,靜靜的聽我說着,更加讓我覺得尷尬,忍不住問了句,“你懂我的意思嗎?”
點了點頭,隨後他又搖了搖頭,“大概領會,但還是不太確定,怕是自作多情。”
半信半疑,總比一句不信要好,於是我又繼續說,“就是你想得那樣,我一聽說你要動手術就很擔心,只希望你能聽醫生的話去開刀,這樣你的身體才能恢復健康,如果你隨時可能暈倒,那又該怎麼照顧我的下半生?”
“讓我照顧你?”受寵若驚的安澤先是笑了笑,而後又擔憂,“我不是聽錯了吧?香香,你知道這句話意味着什麼嗎?”
“即使他當初離婚是有隱情和苦衷,但傷害終究是造成了,不可避免,那個時候我就已經強迫自己放下他,現在再重來,心裡還是耿耿於懷,”說這些話時,我感覺自己很對不起章季惟,可這是唯一可以救他的辦法,如果委屈自己能讓他安全,那我願意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