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還沒跟星野說,自作主張講出實情,星野估計會劈死我!可我要是跟他商量的話,他肯定會推三阻四的找藉口,讓我繼續留下,與其被他道德綁架,還不如先斬後奏,他總不能殺了我吧!
猶豫再三,我終於鼓起勇氣,下定決心,跟他攤牌,說明一切真相,但只是表明是我希望他動手術才騙他,並沒有提星野的脅迫,畢竟星野是他最珍視的朋友,我也不想看到他們因爲這件事而生出芥蒂。
石塊壓在心間時,每走一步都得再三思量,壓得我喘不過氣,今天總算有機會說出來,從沒像此刻這麼輕鬆過!
輕鬆的同時,負罪感更加強烈,我擡眸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他的神情,想看看他的憤怒會有多嚴重,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默默聽完,不發一言,
這樣的態度讓我更加惶恐不安,擔心他受了刺激,病情加重,趕忙跟他說着話,
“安澤,你沒事吧?我知道,那些話很傷人,可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不喜歡聽抱歉,我也就不說,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明知任何解釋都無法彌補他的傷痛,我還是忍不住去勸慰,只願他能看淡感情,珍惜生命,可他迴應我的,只有苦笑,
“好好活着?好,我答應你。只要是你的願望,我都答應。”
是嗎?居然答應得這麼幹脆,也沒有怪我,沒罵我,異常平靜,讓我無所適從,也不好追究這話裡的真假,勉笑應承着,
“你能看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事按下鈴就好,星野出去了,很快就回來。”
他沒強留,只是看了我一眼,淡聲說了句,“知道了。”雖然面上有淡淡的笑意,可眼中再無任何光彩。痛裂的心,總需要時間來癒合,也許我離開之後,不再見面,過一段時間,他就能徹底放下吧!
沒再多說廢話,我毅然轉身,在星野回來之前趕緊離開,否則又會被他奚落指責。
關於安澤的身世,我也沒多說,應不應該告訴他,星野大概有分寸,我就不多管,安心回到我們的家,等待季惟回來。
剛到家我就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一切已經說清楚了,以後都不會再有什麼牽連。
章季惟的第一反應是,“他沒有爲難你?”
“沒有,”我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笑他杞人憂天,“你放心吧!安澤不是像樑言峰那樣癡狂到失去自我的人,他有他的驕傲,不會死纏爛打。”
“但願如此吧!”沒再提這事兒,他告訴我他才忙完,正在泡溫泉。
“好幸福啊!”一想到那邊此時正春暖花開,我就羨慕不已,後悔沒跟去,他還故意引誘我,“你要是也在這兒該多好,我們可以鴛鴦戲水,感受不同的環境,不同的姿勢。”
明明不在身邊,隔洋跨海,我居然聽得臉紅心跳,彷彿那畫面就在眼前,恨不得插翅飛到他身邊,與他一起嬉戲遊玩,但面上還是假裝純潔,來掩飾內心的胡思亂想,
“超速了啊!咱能不開車嗎?”
“好,開飛機!”
看來還是我高看了他,一直以爲他是禁浴系,除了辦事兒的時候之外,一般不怎麼說葷話,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一開起車來就剎不住,又膩歪了好一會兒,最後要掛斷時他突然提醒我,
“今天收到消息,樑言峰還是沒能搶救過來,徹底斷氣了,我懷疑樑家會報復,你最近最好別出門,一定要出門的話,必須帶上保鏢,不能大意。”
熬了那麼久,最後居然還是沒能挺過去,在我看來有些可惜,在清愉看來大約是最痛快的事,不過我不明白的是,季惟爲什麼會擔心我,
“樑言峰又不是被我害死的,樑家就算要報復,也該去找清愉吧?”
電話那端有一瞬的沉默,但他沒有過多的解釋,“你不懂這當中的恩怨,難得我們能安安靜靜的在璀璨的星光下愜意的聊天,我就不跟你多說那些黑暗的事,小心駛得萬年船,提防一下總是沒錯。”
可我想說的是,難得抓住他的錯處啊!必須指出來!“你那裡有星星,我這兒可是豔陽高照哎!”
說着我還笑嘻嘻的把窗簾拉得更開,打算開窗,剛瞄了眼窗外,猛然看到後花園那邊的葡萄架下似乎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身形閃得很快,我沒來得及看到那張臉,只覺得那雙眼睛格外陰森,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大約是聽到了我的驚呼,他忙問我怎麼了,我沒看清,也不好亂說,免得他不能安心工作,又得擔心我,於是隨便找了個藉口敷衍過去,
“沒什麼,只是發現天突然陰得很重,看樣子要下雨呢!”
他笑笑,沒懷疑我的話,“你不是最喜歡下雨天的嗎?”
“是啊!”把窗關好鎖緊,我心有餘悸,躺進了被窩,安慰自己可能是我眼花看錯了,捨不得掛斷,又繼續聊了起來,
“我喜歡下雨天躲在被窩裡,聆聽外面的風雨聲,那樣的時刻總會覺得自己很幸福,最好有你在身邊,躲你懷裡就好了!”
“那我會吃了你的……”
閒聊了很久,直到睏意來襲想午睡,我才掛了電話,後來我也曾注意過,並沒有再看到那樣的眼神,大約真的是我出現幻覺了吧!也許是野貓也說不定。
日子過得不快也不慢,轉眼又過去三天,季惟說他後天就能回國,我已經開始倒計時了!
這天我正和秦嫂學做一道菜,手機突然響了,還以爲是季惟,一看居然是星野,這些天安澤都沒有聯繫我,我想他應該已經放下了,而星野也一直沒找我算賬,料想安澤的身體應該恢復得不錯,沒什麼妨礙吧?
今天打電話又是爲什麼?難道除了什麼差池?猶豫了幾秒,接起電話後我才發現自己想多了,星野說安澤的身體沒什麼大礙,而且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他的確不是章家的骨肉,
“既然不是姓章的辜負他母親,那他也沒必要再怨恨,我們準備出國,離開這是非地,但章照賢想在臨別前和安澤一起吃個飯,畢竟安澤曾經對他很不敬,現在坐一起難免尷尬,所以我想請你也過來,大家一起,至少不用尬聊。”
所以我就是個活躍氣氛的嗎?擱在以前的話,星野這小小的要求,我肯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可自從出了這件事,我對他就有了芥蒂,對於他的話總是下意識牴觸,況且答應的話就意味着還要跟安澤碰面,這樣好像不太好,我沒當即做決定,告訴他需要考慮。
星野也沒逼迫,說晚上再打給我,等我回話。
這邊掛掉後,緊跟着又一個電話進來,是章叔叔,說的也是同一件事,本來還想求證的,現在也免了,看來星野沒騙我。
不知所措的我又趕緊打給季惟,想問問他的態度,“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爲當初答應過你,說清楚之後就不再跟他見面聯繫,所以怕你不樂意,可是你爸又想讓我去,所以我很爲難,該找什麼理由回絕他?”
沉吟片刻,他的態度似乎並沒有什麼所謂,“只要安澤能夠放下就好,也不是不能見,既然我爸也在場,那你就去吧!多年的恩怨,也算劃上一個溫馨圓滿的句號。”
好吧!他都不介意了,那我也沒什麼可矯情的,那麼多人在場,吃一頓也沒什麼影響吧?
第二天,我按時去酒店赴約,場面溫馨得出乎我的意料,安澤沒怎麼看我,只是一直在跟章叔叔討論當年他媽媽的事。
期間章叔叔還問過他,想不想和他的親生父親相認,“他還在世,只不過年輕時候太風流,人到中年句已經落得一身病,你要是願意見他,我可以安排。”
漠然搖頭,安澤的眼中沒有一絲波動,“沒必要見,他也不配做我父親,這次離開,應該不會再回來,我爲以前的魯莽跟您道歉。”
纔出院的安澤以茶代酒,敬上一杯,這和諧的畫面簡直像是一場夢,原來冰釋前嫌的感覺竟然這麼好,執於一念是地獄,放下一念是天堂!這世間種種的恩怨愛恨,可固守折磨人一生,也可化解釋然於一瞬,
心無包袱一身輕,瀟然轉身再前行!
宴席散時,互道珍重,這一別應該不會有再見的機會,我本想跟他說一句保重的,可安澤根本沒有看我就轉身離開。
也罷,反正我心大,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出了酒店,章叔叔還問我要不要先回章家住,我害羞搖頭,“現在我和季惟還沒領證呢!回去無名無分的,也擡不起頭,等他回來再說吧!住這邊也挺好的。“
“好吧!”章叔叔爽朗一笑,“你們年輕人的事,就由你們自己做主,怎樣都好。”
送走章叔叔之後我才上了車,席間喝了兩杯紅酒,微醺的感覺,上茶後我就依在後座上,眯了一會兒才睜眼,迷糊擡眼看向窗外,卻發現路有點兒不對,正常行駛的話,這會兒應該已經到家了啊!怎麼還在路上,且這條路似乎很偏,不是回家的路線!
詫異的我忙問司機怎麼回事,他卻說是去機場,“先接章總再回家。”
這就更怪了,”季惟明天才到,不是今天啊!“
“章總想給你一個驚喜,纔會故意晚報一天時間。”
“是嗎?”我半信半疑的盯着司機,猛然在前面的後視鏡裡看到一雙犀利陰森,似曾相識的目光,只一觸,寒意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