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沒記錯,他這次走了不止一個星期,好像還多了幾天。
我不想告訴他,我沒有想他。一點都沒有。
那種如坐鍼氈的思念別人的感受,我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打算讓自己再有。
李昂一回來,我的腦子就被他吵得很亂,身上好像貼了強力膠,時時刻刻都要貼在我身上。每當我要去公司而他在家,不被他按到最後一分鐘,絕對不會放我走。
而我,也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纔會想想自己的事。
很快,新戲宣佈開機,我去參加啓動儀式。
記者來得不是太多,只有國內的頂尖傳媒,採訪內容經過背書,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電影需要造勢,我和樂正霖便順着要求擺了幾個稍微曖昧的動作。
晚上是酒會,宴請傳媒界、廣告界等等的老闆。
華盛做東,所以我陪盛華延一起參加,應付了一圈,來到費子霖的二哥面前。
費家的白道生意主要是他二哥和三哥打理,但他們很少露面,所以現在碰面,我自然十分尷尬,寒暄幾句,便說:“sorry,我去補下妝。”
剛把手從盛華延手臂間抽出來,費二少就開口了,他是個愛笑的人,舉手投足很是飄逸優雅,對我說:“等下弟妹不忙,二哥想邀你喝杯茶。”
從化妝間出來時,盛華延例行公事地在門口等我,臉色不太好,說:“今天這局是李昂發的請柬,名單我看過,沒有費家。”
“喔。”我想了想,說:“那就是專程來見我。”
“現在去嗎?”盛華延說:“等下投資方的人就會來。”
我不知道投資方會來誰,因爲從上週,李昂就沒回來過。
期間他總給我打電話,說他有事抽不開身,要我自己照顧好自己。
費二少在休息室,我進去時,屋裡只有他自己。
照例是一番寒暄,我端着茶杯,聽到費二少說:“事情我不久前才知道,聽說小七也和你談過?”
我點頭:“嗯。”
“孩子的事我們家也很悲慟,難辭其咎,但怎麼可以這麼過分?”他失望地看着我,說:“他知道就會很傷心,親眼見到,是不是太血腥了?”
我握着茶杯,覺得手裡握的是一塊冰。
我若沒看到,也不會發瘋做這種事。
接下來費二少沒有再說話,我只好說:“即使做的不妥當,錯也已經鑄成了。我也不會再做下一次,如果需要我抱歉,我可以說對不起。”
“不是要你抱歉。”費二少嘆了口氣,說:“我只是要說,李昂和我們家現在是有仇恨的。你和小七雖然分開,但希望你能顧全大局,免得日後有麻煩,會傷害到你。”
我問他:“費先生,這是您的意思,還是費子霖託您轉告的話?”
“他沒有託我轉告。”他說:“但這的確是費家的意思。知道你和李昂在一起,我們全都很震驚,無法相信。我想你心裡是對小七有怨言,或許還恨他,但這樣不理智地做選擇,只會傷害到你自己。”
“我沒有恨他。”我看着他,說:“我的確對他有怨言,但沒有恨他。做任何選擇都是我自己的事,費家已經與我沒有關係,你們跟李昂有任何衝突,也跟我沒有關係。”
他沒說話,我也自己沉默了一會兒,又想到另一點:“關於你們家族的事,我並不知道多少,也沒有對李昂透露過。我能回答的只有這麼多。”
我明白,我和費家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去說我心裡的感覺。
我累了,想要休息,所以就這麼呆在李昂身邊,不死不活地等待自由的那一天。
其實是我說謊了,我有點恨他。
即使很多事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但就在我拿掉這個孩子的這一刻,我心裡第一個恨的不是李昂,而是費子霖。
從休息室出來時,我覺得整個人好像打了一場艱難地戰爭,折戟沉沙地歸來。
盛華延陪我去補妝,再回到會場時,投資方的人已經來了。
是李昂。
他正春風得意地應酬着這些傳媒界大亨,臂彎裡挎着位亮眼的美人。
我認得,是白靜。
她穿着金色的拽地禮服,沒有戴幾樣首飾,卻特別的美,正挽着李昂的手臂,愉快地陪他一起跟衆位碰杯。
我知道他來參加一定需要一個女伴,我也不希望是我。
但我也不希望是白靜。
這時李昂忽然扭過頭,看向我們這裡,拉開白靜的手臂,端着酒杯走了過來,對盛華延伸出手,笑着說:“盛先生。”又看向我,溫柔而充滿暗示地眯起了眼睛:“虞小姐。”
我們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喝了一口,白靜走了過來,如此這般又寒暄了兩句。
她上次挖苦我的樣子仍歷歷在目,我便做好了應對難堪的準備。這時有來了其他大亨,李昂和盛華延就去應付了。我自然沒跟去,白靜居然也沒有,而是看着我脖頸上的項鍊,問:“虞小姐的項鍊好漂亮,是限量版吧?”
“限量一條。”我端着酒杯,晃着裡面的香檳,笑着對她說:“但如果白小姐喜歡,改天我送去您府上。”
說完立刻看到李昂測過了立案,毫無暖意的目光瞄着我,顯得很意味深長。
這時白靜接着我的話,問:“那虞小姐有什麼喜歡的沒有?我手裡正好有一串清朝貓眼石,跟你換。”
我剛張口發出了一個h音,李昂已經走了過來,看向白靜,慢慢地問:“在聊什麼?”
白靜挑着眼角,看着他,笑着說:“虞小姐說要把項鍊送我,我在問她喜歡什麼禮物。”
我看着李昂身後,不斷衝我皺眉的盛華延,對李昂笑着說:“白小姐喜歡我的項鍊,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久,我想一條項鍊而已,交個朋友最難得。”
李昂搖了搖頭,笑着說:“女人……”
這時盛華延終於走了過來,領着一個男人,介紹說:“阿雯,這是金董。”
這個矮胖的金董加入後,局面變得緩和了許多,話題也因此改變。只有我和白靜兩個人,依舊仇視着彼此。
應付完了,我們各自分開,我繼續陪着盛華延應酬。縱然在這羣人裡,盛華延依舊身份顯赫,我走得腳疼,便自己去找地方先休息。
剛走到休息區通道口,手腕忽然被人拉住,拽着我,閃身進了裡面。
通道的兩扇門之間是監控死角,也沒有燈。
我被他按在牆角里,手臂撐在我身側,俯身過來,果然已經生氣了,笑容裡泛着一股咬牙切齒:“你在鬧什麼?”
我靠在牆上,看着他朦朦朧朧的臉,說:“我說的是實話。你知道我不說謊。”
“她要你就給她?”李昂先是看着我,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又笑了,湊的更近,讓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發亮的眼睛:“吃醋了啊?”
我認真地強調:“是記恨她上次罵我。”
他笑得更開心了,薄脣輕觸我的臉,小聲說:“你這是在記恨她?明明是在氣死我。”
我聳聳肩,說:“你不答應就氣到她了。”
李昂顯然很無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低下頭來,在我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低聲說:“不準換,知道麼?別打這種主意,你的就是你的。”
我聞到他身上濃郁的香水味,瞬間一陣不適,推着他的肩膀,說:“你讓開,我不喜歡這麼濃的香水味。”
“她喜歡噴什麼我管不到。”他掛起標準的無賴笑容,懶洋洋地說:“你好蠢。”
我剋制再剋制,終究還是沒能壓住那個問題,看着他,說:“我只問你一次,你好好回答,不能騙我。”
他捏着我的臉,笑着點頭:“好。”
我問:“你跟她現在有關係麼?”
李昂揚了下眉,依舊在笑,依舊滿面輕鬆:“回答之前我先問你,如果我說有,你打算做什麼?”
我已經知道答案了,推他攔在我肩膀旁邊的手臂,說:“我不問了。”
他順勢伸手一摟,把我摟進了他懷裡,哄着我說:“好了,斷了,真的,從你搬來就斷了。”
到今天爲止,我已經跟他在一起快四個月。
在之後的三個月裡,我沒有再有過殺他的念頭,也沒有策劃逃跑,不關心他在我之外的生活,甚至不恨他。
因爲這四個月我什麼成績都沒有,一文不名,沒有親信,沒有靠山。
這天的這件事我沒有再問,也沒有再去想,接下來的日子只是忙着拍戲,沒有出現任何意外。
中國風的武俠劇,劇本看樣子也是照着李昂的意思寫的,女主角的外景都在市內就能搞定。雖然拍戲很忙,但李昂還是很經常地來探班,陪我住一晚,依然以照顧我爲主。
這部戲拍了五個多月才結束,殺青時已經是夏天。
通告質量沒得挑,我也盡了最大努力,大概是因爲我的演技進步了不少,這天盛華延很高興地把我叫去了辦公室,介紹了一個m國人給我,說:“這位是hill導演,專程來見你。”
我起先很懵懂,聊了一會兒才知道他是參加了電影首映禮,希望我可以考慮參與他新片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