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姿態出現在我家絕不意味着好事,雖然我還沒想到自己又躺到了什麼槍。便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麼來了?”
“又不是來打你,怎麼這麼害怕?”他顯然已經來了很久,因爲他拿桌上原本的空飲料桶做了個很像模像樣的菸灰缸,還在四周弄了些褶皺。雖然本來也不亂,但他好像還替我把屋子收拾了一下……
我見到他確實很開心,如果不是在今天,如果不是在這裡,我肯定會更高興。
我坐到沙發上,說:“如果我突然間出現在你家裡,你也會這麼想的。”
“那我解釋一下,我還當你已經理解了呢。”他攆滅菸蒂,一邊自然而然地說:“還以爲你會跟他在一起,畢竟有個孩子。既然現在沒有,那我當然要回來,總不能便宜了小作家。”他看向我,笑着問:“對不對?”
他誤會了。
雖然他有這種誤會,我其實……有那麼一點自私的開心。
我解釋,“我跟他是被人拍錯了,其實只是站得比較靠近,之前有酒店照片也是,可能是記者故意那麼炒的……”
“至少證明他們家不關心。”這傢伙一臉的理所當然,“否則即使真有事,也沒有媒體會採用這種照片。既然這樣我爲什麼不來?”他的神色漸漸認真起來,“難道我要看着你找別人?那還不如我自己來。”
“但是……”
好草率的感覺,居然因爲這個就闖進我家了。
他站起了身,一步就夠來到我身邊,握住了我的手,說:“不要但是了,你只告訴我你要不要跟他復婚?”
“不要,但是……”
“那你還在怪我麼?”他握住了我的手,冰冰涼的,我不由低下頭,反握住他的手,想給他暖一暖,聽到他說:“你還愛我吧。”
我連忙找機會插話,“我其實……”
“別其實了。”他湊了過來,嘴脣在我臉上觸了觸,柔聲說:“我也還愛你。”
我很緊張,心亂,找不到話,不敢看他,怕自己會衝動地吻過去。
我覺得這件事太瘋狂了,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我還想到了懷信,覺得對不起他。
我……
我什麼都沒想完,他已經吻了過來。
我握緊了他摟着我的手臂,想拽開,卻感覺他身體猛地一顫,“唔……我傷還沒好。”
我趕緊鬆了手,再也不知道該放哪裡。
腦子裡一片漿糊,看着他用牙齒一粒一粒地解開了我的鈕釦,感覺到冷的時候,纔想起說話,“你是來找一夜情嗎?”
他一愣,擡起了頭,眼裡是不高興的神色,問:“我找一夜情用得着溜門撬鎖?”
我回避了他的目光,沒吭聲。
他瞪了我一眼,重新吻了下來。我沒辦法立即接受,想咬着牙,嘴脣邊立刻傳來一陣痛。
我吃痛地張開了口,被他攻了進來。
然後潰不成軍。
雖然沒有像一些人那樣,生過孩子就喪失快感。但我這半年總是有點怕做這件事,因爲心理體驗一點都不好。
李昂也不是很利索,有點不得其法似得,很努力地調整了半天,總算把我跟他都弄協調。
距離上次跟他在一起,已經三年多了。
好像做了一個夢,醒來時,我們還在法國。
可他那隻低溫的手觸在我背上時,我還是好想哭。
我好想他。
完事之後我像以前一樣躺在他懷裡,他也像以前那樣摟着我。
誰都沒說話,回味着之前的愉悅。
過了很久,他用手捏了捏我的腰,含糊地問:“我是不是該走了?”
我心裡一陣抽搐,仰起頭正想罵他,看到他彎彎的眼睛。
他湊了過來,親了親我的嘴脣,笑着說:“真好,你不想讓我走。”
我摟住他的脖頸,把臉貼到了他懷裡,說:“你給我出難題了。”
他抱緊了我,到處亂親,“我想你啊,想得都要折壽了。”
我們就像兩條纏在一起的蛇,用渾身的骨頭跟對方絞在一起。
一直到睡着,都沒有再聊天。
第二天醒來時,覺得身上癢癢,我順手拍了一下,癢癢就停了,但過了一會兒,又換了個地方撓。
我被煩醒了,睜眼的那一刻,看到李昂那雙小狐狸一樣可愛又溫柔的眼睛。
不由自主地捧住了他的臉,壓了下去。
他順勢按住了我的腰,左手冷冷的,好像一塊冰。
我一下子便沒了興致,握住他的手,問:“傷還沒好?”
“好了。”他驕傲地揚着眉毛,表情很討打,“昨天不那麼說,能睡到你?”
“你真聰明,哈。”
“還好。”他笑了一會兒,忽然正色起來,握住了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說:“跟我回去。”
“我還想見我兒子……”
“跟他商量一下,我們一起接走。”我一張口,他立刻搶過話,“我肯定不會欺負他,怎麼對暖暖,就怎麼對他。”
“他不會給……”
“按道理說你是母親,你吃得苦比他多,他沒理由跟你搶。”他抱住了我,讓我趴在他胸口上,無奈地說:“但他那種身份,孩子流落在外是恥辱。”
果然他也這麼說。
不管李昂這麼說是不是出於私心,費子霖都是這樣決定的。所以我即使把懷信生了,養了,他也姓費,是他們家族的人。
我一整夜的好心情頃刻之間就化成了空,心情差到了極點。
李昂立刻就換了個話題,問:“你得罪什麼人了?”
“沒啊。”我撐起身子,問:“幹嘛這麼問?”
他笑了起來,吃力地擡起頭,拼了老命地啃我的臉,“笨蛋,兩次都被人借位假拍,明顯是有人害你。”
“咦?”我問:“你怎麼知道是假拍?”
連我自己都看不出有問題,兩次都處理得堪稱完美。
“因爲你愛的是我。”他美滋滋地眯起了眼睛,“從這個方向去想,到處都是破綻。”
“破綻?”
“還是那句話,如果真有其事,他那個傳媒大王哥哥早就盯着你,更不可能讓它發出去。”他用他那一隻手使勁地揉我的臉,“笨,笨,笨。”
我好像明白了。
但沒有順着它想。
我倆又互相摸了一會兒,地上傳來手機鈴聲。
李昂撐了撐身體,因爲我壓着他的右肩,所以他很吃力,我連忙說:“我幫你拿。”
是暖暖的電話。
他接起來,笑着說:“暖暖。”
我湊過去聽,聽到暖暖不高興地說,“爸爸,你說好七點鐘跟我說晚安。”
“爸爸忘了。”他柔聲說:“對不起,寶貝,爸爸錯了。”
“哼。”她說:“你肯定在忙着約會呢。”
他愕然,“誰告訴你的?”
我也瞪他。
這孩子才五歲。
“不告訴你。”她驕傲地說:“反正我知道。”
他倆閒聊了半天,暖暖主要告訴他家裡一切都好,小貓魚丸和小魚都好,總之什麼都好。
最後問:“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過幾天。”他看着我,手裡玩着我的頭髮,說:“我也不知道多久。”
“哦。”她不知道爲什麼生氣了。
李昂立刻說:“有禮物,保證有禮物。”
我還是先去洗澡,洗到一半李昂進來了,說:“我也要洗。”
“你等我出去。”我說:“我快洗完了。”
“不要。”他貼了上來,鑽到了花灑下面,說:“幫我擦背。”
我不但幫他擦了背,還幫他洗了頭,因爲他左手不能動,可能是因爲這樣,右手臂看起來比左手強壯些,也粗糙些。
我問:“左手不能恢復不了嗎?”
他輕描淡寫地回答:“那根骨頭取了。”
“怎麼……”
“別哭。”他緊張地說:“還能端杯子,也能握手,你看。”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沒說話。
他就要站起身:“你不會嫌棄我吧?不可以歧視殘疾人。”
“哪有。”我擦乾了眼淚,把他按回凳子上,“我就是覺得你好可憐,連飛機都不能打了。”
他立刻就笑了,仰着頭,瞅着我,壞笑着問:“你把充氣娃娃置於何地?”
我覺得他很可愛,低下頭,親了他一口。
他咕噥:“這幾年一直都沒女人的,之前那個……也沒交往,沒做,醫院的醫生,關係蠻好的,幫我來演戲找場子。”
我一張口,他立刻就心急地解釋:“你可以問她,我可以告訴你她電話地址。”
“怎麼染的毛病?總不讓人說話。”我撓他頂着泡沫的腦袋,說:“是要問你在家裡都是誰幫你洗頭?”
“暖暖啊。”他自豪地問:“懂事吧?”
“懂事。那誰幫你搓背?”
“僱了一個。”他開心地說,“回去就辭了。”
我沒說話,摟住了他。
我沒有想好要不要回去,捨不得懷信。可我也捨不得現在的感覺,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他握着我的手,側過臉來,在我臉上親了親,小心翼翼地問:“還在怪我嗎?”
“嗯?”
“沒有相信你。”他低下了頭,說:“我真無恥。一想起這件事,就心疼得要命,你那樣對我,那樣解釋,我居然都……”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傳遞出了滿滿的慌張和難過,“對不起,寶貝,對不起。是我把你氣走的,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