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m國的那段時間,我不再那麼容易聽到有關魚丸的事。
算算時間,其實我知道,她在懷孕,在生子,可能也會很開心,因爲她一直都想當媽媽。
我想有了孩子費子霖總不會再虧待她,打了這麼多年,他已經徹底贏了。
暖暖一天一天地長大,因爲我始終沒有給她看過媽媽的相片,她對母親的記憶漸漸變得模糊。
魚丸以前跟我說過,她小時候的生活其實很累,要學很多東西,而她領悟力並不算強,又貪玩,什麼都學不進去。
所以我也沒有讓暖暖太早開始學東西,只是請了教師來教她一點必備的知識,還是希望她的童年快樂些。
家裡有鄰居有孩子,因爲我們家裡孩子玩的東西最多,暖暖又好客,他們都很願意跟她交朋友。
孩子之間也有交流,所以終於到了這一天:暖暖開始問我她爲什麼沒有媽媽。
這年她三歲半,講話已經可以講得很好,還會講笑話給我聽。她比那些參加早教的孩子笨一點,記不住太多事情,但很獨立,不喜歡別人幫她做事情。
大概還是爲了安慰我自己,我告訴她,她媽媽走了,去了很遠的地方,因爲工作很忙,要賺錢幫她買花裙子。
她相信了,每次有了新衣服都會問我是不是媽媽買給她的。
我不想她傷心,寫了小卡片給她,告訴她,那是媽媽送她的。
四歲的時候,她開始跟我要媽媽的相片,說小朋友們不相信她,說她其實沒有媽媽,她是撿來的,怎麼會有媽媽。
我跟說話孩子的父母談了談,告訴他們我不希望再聽到這樣的言論,讓他們改變自己教育孩子的方式。否則,我會讓他們的孩子變得跟暖暖一樣。
我把魚丸的照片拿出來給暖暖看,告訴她,她有媽媽,她和媽媽長得一樣白,一樣是大眼睛,她跟她一樣頑皮,一樣可愛。
兩年,足夠讓一個小孩子忘記從前的芥蒂,尤其是她媽媽還總從中國給她帶禮物。
那張照片是我們在孤兒院照的,當時我抱着暖暖,站在外面的櫻桃樹下。我們打算掛在家裡,讓暖暖覺得她不是被上天拋棄的孩子。她跟我和魚丸不一樣。
暖暖很喜歡這張照片,問我要走,偷偷地放在枕頭底下。她有了相片,終於可以對別人證明她有媽媽,顯擺她的大熊貓玩偶和京劇娃娃,還有古風的小裙子。
我就這樣過着,漸漸開始像個真正的父親,開始戀家。就像當初我的魚丸還是我的,呆在家裡,我在出門的那一刻立刻就想趕快回去,開車時,會默默關注路邊有趣的店鋪。
會找來奇怪的圖紙給她造特別的東西,那種花很多時間心思卻賺不來錢的事情,我格外地樂意。
也會想想魚丸的生活,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像我一樣。發現孩子帶來的快樂可以麻痹大部分痛苦,可以讓我忽視不吸菸時帶來的戒斷反應,雖然暖暖大多數時間都頑皮得讓人崩潰。
再聽到魚丸的消息,是她來了m國。
炒出了許多緋聞。
其實她做這行也很身不由己,她露出來的緋聞已經不算多,因爲盛華延和費家始終在壓着。我沒有參與這種事,是因爲我知道她是個收工立刻回家的人,記者採訪她,她也幾乎不吭聲,全都推給dick,表情爲難又無奈。
所以她會保持長青,其實是因爲她始終很認真。和她們那個圈子裡的大多數人關係都不錯,很多導演喜歡找她來演戲,因爲再紅也不會耍大牌。
所以這次的緋聞有點令人意外,我記得那個男人有很多毛。
我沒想到她會找到我。
接到電話的時候,我的心並沒有很激動。相反我有點生氣,因爲我覺得她該明白這件事與我無關,我們應該老死不相往來。
當然,找我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能跟ana那幾位說上話,她又認識的人並不多,這件事費子霖或繁盛都很難辦到。
我還是決定替她解決了,舉手之勞,我不該爲難她。
那天暖暖本來不在,但沒想到她跟小朋友的約會計劃臨時取消了。
我叮嚀她,“等一下小姨要來,小姨跟媽媽的關係很差,她不喜歡你,你要和她少講話。她和你媽媽是雙胞胎。”
她點頭,很懵懂。
“所以不能告訴她媽媽的事,好不好?”
“好。”她跟我拉了鉤,且蓋了個章。
我不放心地把她安排好了。
在魚丸到來之前,我始終很平靜。
那天的電話,像是已經沒有過往。
我想象了很多她的樣子,最多的就是覺得她生過孩子之後,可能會發福不少。
也許也會變醜吧。
也有少數人變漂亮。
魚丸就是這種類型。
她比上次見面又瘦了一些。
樣子其實有點操勞。
她端茶杯的時候我看到她的手,我給她的戒指不見了,她的手指也變得比從前更粗糙一些。
硬要比得話變化不大,但我一直很細心。
我始終都是冷靜地,處理了問題,和她聊了幾句,覺得自己表現得不錯。
暖暖很興奮,可她也很爭氣。
那天晚上暖暖說什麼都要和我一起睡。
我摟着她,給她講故事,她很快就困了,就快睡着,迷糊着跟我說:“爸爸,我覺得小姨很喜歡我。”
“嗯。”
“真想叫她媽媽……”她說:“還想問她可不可以讓媽媽回來看我,我不要花裙子了。不過我忍住了……”
那天晚上我一整晚都沒睡,看着窗外慢慢從黑暗到明亮。
很多很多的事洶涌而出,還有白天見面的所有細節。
想起她今天始終沒有看我,低着頭,沉默地看着水杯。
她因粗糙而顯得更有力的手指,潔淨的,連一顆婚戒都沒有。
好像是她負了我一樣,那樣歉疚的表情。
我的心裡漸漸開始空虛、無措,血管像在糾纏,像是變成了凌亂的頭髮。
我想把它們梳理清楚。
我更希望她今天是趾高氣揚的來見我。
戴着費子霖送她的戒指,穿得雍容華貴,想要竭力隱藏,卻怎麼都藏不住眼角的幸福。
那樣我會覺得很公平。
如果我對她來說是一個破壞者而非拯救者。
回到從前的軌跡中,比在我身邊更幸福,纔是更好的證明。
一星期後,我帶着暖暖去旅行。
她很開心,眼睛看不夠,恨自己只長了一張嘴巴,不能吃更多好吃的。
我們很開心,拍了許多照片。
我把它們都洗出來,放進了相冊裡。
那相冊的封面是我和魚丸的合影。
是我們在法國時,躺在牀上用相機照得。放大之後,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中的淚水,因爲她在拍照,我在調戲她。
當時我也很快樂、很幸福,但現在想想,其實我當時遠比我以爲的更幸福。
再見到魚丸時,是爲了李俊山的事。
他這幾年一直在找我麻煩,但因爲國內的生意交給堂哥。堂哥比我更有魄力,抹得開臉收拾他,我在這邊協助,再加上費家已經跟我們儀和,反而弄了個平手。
但我和李俊山的矛盾已經不可調和,我只是還不打算殺他,因爲貿然殺他有風險,我最大的問題就是過度謹慎。
結果魚丸先出了事。
我在趕去的路上,覺得自己上次見她時其實表現得並不如自己以爲的冷靜。
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對她有些怨言。
明明她已經儘量做得盡善盡美。
可能是因爲我們終究沒有在一起。
那天我終於下定決心殺了李俊山。
房間裡有五個人,顯然是計劃着把人往死裡整。
給她下了藥,審問黑醫生時得知劑量不小。
我把她救出來時她已經昏過去了,衣服也扒了不少,手腕被繩子磨得脫皮。雖然最重要的保住了,我還是後怕不已。
還好,我有前車之鑑,提前帶了醫生來。
給她打了一針,等了好久她才睜眼。
看了我一會兒,討好地把頭靠進了我的懷裡。
上次我收到千島言靈那封信時,心裡說不清是怎樣的感覺,生氣、憤怒、噁心、憎恨或者還有惋惜。
雖然也很疼,但我更疼的是我自己,我的尊嚴被玩弄了。
所以我沒有去找千島言靈。
我其實也對不起她,按道理來講,我該把她追回來,告訴她這種事沒人會介意,我們結婚,她不用再見李俊山。
但我沒有。
這次我在來的路上一直在想,如果最差的結果真的發生,我該如何處理。
我不知道費子霖能不能做到假裝它從未發生,但我肯定可以。
我會娶她,如果她從此懼怕性行爲,我也可以接受。
我想了很多種可能。
終究就是我害怕,我擔憂,我心疼。我要把那羣人碎屍萬段,如果費子霖不要她,沒關係,我娶,我巴不得他不願意。
這個據點武力很高,關係網又硬。如果瞞着費子霖,他們找他幫忙報復,他若答應,後果也不堪設想。
不過費子霖表現的很平靜,他比我冷靜多了,只問:“只殺李俊山?”
“全殺了。”
他沒說話。
“如果你猶豫,那我只需要你……”
“時間上我來不及。”他問:“你能做到先到,只救人,不驚動麼?”
“我能做到先圍他們十二小時,等你來一起動。”
“我十個小時就到。”他說:“你來調遣,我只要求那個村子徹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