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了去意大利舉行婚禮。”任飛揚說。
任飛揚的指尖摩挲着她的手腕，那樣輕，輕的幾乎是就要碰觸不到，可又絲絲的感覺得到，不會痛，只覺得那樣的柔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他眼底那些光亮，她看的那麼清楚。
可是迴應不起。
怎麼可能迴應的起，再這樣的時候，她沒有任何一點點足夠說服自己的東西。
心是誠實的物件，不會因爲任何人任何事改變，無法跳動的，永遠就是無法。
喬靜言扭了頭看向一邊，低聲：“飛揚，你不用爲我做任何事。”
任飛揚卻是笑了，低低的一聲，她聽在耳裡有種破滅的感覺，彷彿是自我解嘲，又好像是對她說：“如果因爲你沒辦法迴應我，我就能不爲你做事，這我做不到。”
頓了一下又說：“就算是個尋常的朋友，你當我是個尋常的朋友就好。如果你覺得有壓力。”
喬靜言不知道怎麼說，只覺得心口有些痛。
初次見面的時候，任飛揚張揚的笑臉，滿滿的都是張揚，好像是世界都在他的腳下，可此刻，看任飛揚，當初的那種神彩全然沒了，只剩下深深的看不清的東西映在眼底……
如果這一切，都是爲了她，那她……
“飛揚，我……”她的話停在一半，就說不出。
他的手指撫上她的脣，按住她不許她再說，只說：“不用再多說。”
***
夜色越來越深沉下去，喬靜言擡頭看着天花板。
有些東西沉澱下來，在腦海裡面，沉的太深，恍惚弄不清楚。
就好像是小時候，在湖邊伸手去撈水裡的鵝卵石，看着那麼近，伸手出去一切就亂掉，再怎麼夠都夠不到，看到的遠遠比實際的遠的太多太多，什麼都亂，她最後也撈不到任何東西，只是徒然的弄溼了手。
門口有腳步聲傳進來的時候，她聽見了，只是不動。
門開，章霖昭進門來，過來看她的樣子，伸手出來，她扭頭看一邊。
臉頰還是被他撫上，跟任飛揚不同，任飛揚的手輕柔的好像是羽毛，他是微微粗糲的，拂過去，好像是在她臉上留下痕跡。
“樓下說你還沒有吃飯，再不吃，李管家就要受罰，靜言，你知道我不想這樣，可如果你再這樣，我沒有別的辦法。”章霖昭開口，聲音好像是從地獄裡面來。
喬靜言不動，章霖昭頗有耐心的坐在*邊，靜靜的等着她回答，半天才說：“想通了我就讓樓下送吃的上來，是你喜歡的粥。”
“你除了會用他們逼我，你還能怎麼樣，連你的管家你都用來逼我，你……”喬靜言聲音裡已經是平定，不是不想吼出來，而是沒了力氣，一點力氣都沒了，只能這樣平定。
聲音彷彿輕飄的，隨時都會飄散。
章霖昭不多說話，只是過去開了門，傭人端着粥上來，有人解開她手腕上的繩子，桌子已經推着到她*前來，坐起身就能吃得到，然而她鬆開，第一件事就是一個揚手。
“啪”的一聲，粥碗摔在地上，碎裂一地，粥也都灑了。
那邊的李管家急忙的過來，哀聲：“喬小姐，看我面子，求您了，吃一點吧，我這把年紀經不起折騰了，喬小姐，您看看您……”
旁邊已經有人拖着李管家要往下走。
“喬小姐，求求您了，您……”李管家幾乎是哀嚎出來。
喬靜言側頭看向一邊的章霖昭，聲音沙啞卻是堅定：“你敢動李管家，我絕不原諒你！”
章霖昭眼底一瞬間的亮：“靜言，別不吃飯。”轉頭對着外面說：“再端一碗過來。”
粥端上來，喬靜言伸手出去，手似乎是沒有力氣，章霖昭過去端了，盛了一勺，仔細吹了纔給她送到口邊。
她看一眼旁邊站着的傭人。
章霖昭吩咐一句：“你們都先下去。”
門再關上，喬靜言一把揮了面前的粥碗，揚手就是一巴掌向着章霖昭臉上。
他也沒有躲，好像是早都知道了一樣，任由她甩上來。
一個巴掌已經沒多少力氣，輕飄飄的拍在他的臉頰上面，整個人就沒了力氣，幾乎是要跌在他懷裡。
他伸手扶了她，低低的聲音開口：“靜言，你恨我打我都可以，只給我一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你要怎麼樣都可以。”
她回頭，目光裡都是恨：“我要你別結婚。”
“只是個婚禮！”章霖昭開口，卻是又停住，過來抱了她。
她的力氣連這樣的反抗都不能，只能是被他摟着在懷裡，他用的力氣有些大了，摟着：“靜言，我也有些無奈，我並不是一直都如你所看到的那樣強大，我也有我自己的無奈，我能答應的就是我絕對不會跟別的任何女人結婚，我不能允許你離開我，你已經在我血脈裡面，我分不開，如果能分開，我早都放棄了，到今天你還在，你再等我一個月。”
喬靜言不動，也掙扎不動，只說：“滾。”
這樣一個月的謊言，還是留着騙別的女人吧，她不願意聽。
她也不稀罕了。
他卻是抱着，不鬆手：“靜言，再給我一次機會，一個月後你要打我也好，你要怎麼樣都可以。”
“章霖昭，我恨你。”她一字字的開口，聲音緩慢。
他似乎是慌亂，然而只一瞬，過來吻着在她的脣，脣覆蓋上來，深深的進入，深深的吮吻，似乎是想要堵住她的脣讓她別再說下去，她木然的任由他，他得不到迴應，鬆開她來，仔仔細細的看她的眉眼，她只是一字字：“我恨你。”
“你會原諒我。”他低聲。
她張口咬着在他的胳膊上面，狠狠的咬下去，他沒動也沒揮開，她擡了頭，看他的眉眼，他似乎是真的不在乎，只是看着她咬，伸手去，撫摸了她的頭髮。
“如果能讓你解恨一點。”他聲音淡淡。
她的眼睛卻忽然被淚水模糊。
“我要你別去結婚……”她鬆了口，有些呼吸不順，坑坑巴巴着說。
章霖昭卻不回答，只是過來抱她，吻着她的脣上面，她張口就咬，這次是吃痛他鬆開一點。
“滾！”她用盡力氣，大聲的吼。
他緊緊的抱住，怎麼都不鬆手。
她掙扎，可是沒了力氣，胳膊好像疲倦的到了極致，動彈不得，最後一點力氣都被耗幹。
只能不住的說着：“滾……”
聲音卻也越來越小。
最後是哽咽，這種時候她不想流淚，可是哽咽的說不下去。
他吻着在她的後脖頸上，雙手抱了她：“這一生，我離不開你，喬靜言，是我離不開你……”
***
“靜言姐，吃點東西吧，不然沒力氣！”章悠悠端了粥碗起來，很稀很稀的粥，衝她眨一下眼睛。
沒有飯吃就沒有力氣逃走，她知道這裡面的意思。
伸手出去，想要接那碗粥。
章霖昭在一邊看着他們，看她真的伸手，急忙的過去端了粥碗，舀了一勺，吹涼了，送到她嘴邊去。
章悠悠不屑的“哼”一聲，他也沒理會。
喬靜言轉頭看一眼，章霖昭好聲好氣：“乖了，吃一點，你胳膊沒力氣。”
“胳膊沒力氣還有我呢！用得到哥你嗎？打人一巴掌給個甜棗，是不是也太晚了？你喜歡索菲亞就去喜歡！有本事你明天別飛去意大利！”章悠悠毫不客氣。
章霖昭驀地冷眼看一眼章悠悠，章悠悠轉頭看別處。
喬靜言有些想笑了，這樣的場景。
卻是張了口，喝章霖昭手裡的那勺粥，只喝了一小口，已經是很稀爛，她喝的慢，他就手捧着等着。
眼底都是欣喜的光亮。
喬靜言看過去一眼，看他眼底那些光，卻是刻意忽略了。
就算此刻再溫暖，也沒辦法改變他明天的行程，就算是此刻再溫暖，也改變不了他那樣的一個人。
他一勺勺的喂她喝粥，喝了小半碗，她開口：“我困了。”
章悠悠一直在旁邊看着，聽見喬靜言這麼說，過去拉了章霖昭：“小嫂子要睡了，待會兒再吃飯，也不能猛地一下子吃這麼多，我們出去一下。”
說着，就拉章霖昭往外面走。
“大哥你決定了非要娶索菲亞不可是嗎？你都下決心了？你就決定了小嫂子沒有你的生意重要？你那麼多錢，這輩子都花不完，爲什麼還要這樣？你現在還有機會，回去跟小嫂子說，你明天不去意大利了，你不跟索菲亞結婚了，她現在還可能原諒你，不然你這輩子都沒機會！”章悠悠拉了章霖昭出去走廊，開口就說。
“不是結婚，只是婚禮。”章霖昭糾正道。
“對女人來說都一樣啊！”章悠悠辯駁。
章霖昭略微的皺眉：“明天的行程沒的更改，別想了。一個月後我會解決了所有事情。”
“你是榆木腦袋！你以爲你真的是布拉德皮特說兩句好聽的全地球的女人都會撲上來！你當小嫂子是何海藍還是索菲亞！那兩個人都是白癡纔會看上你！愛上你的女人怎麼都那麼倒黴！等你失去了小嫂子就知道了！你跟索菲亞一樣，就知道算計和談條件，愛情不是談條件談回來的！到時候我跟你一起抱着哭，讓你知道知道我沒了何明陽多難過！”章悠悠吼完，轉身就往自己房間過去，“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沒頭沒尾的一番話。
章霖昭回去房間裡看着*上已經閉了眼躺着的喬靜言，她真的是瘦了太多，伸手出去，她沒動。
無論如何不會失去她，無論如何。
***
第二天是一早的飛機，章霖昭早上起來也很早，喬靜言躺在*上被那一點動靜驚動，卻只是睜了眼睛，看他的動作，看他換了襯衫，要出門去。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過來，俯身吻在她額頭上面：“乖了，我去兩天，回來帶你去度假。”
她只說一句：“你再給我點毒品吧，我覺得吸毒的時候比現在幸福。”
那個時候，她至少還覺得有一樣東西能讓她快樂，此刻沒了，希望都被掐滅。
他眼底一瞬間的晦澀，轉身出門。
行程算是順利，登機的時候還是正常，私人飛機豪華安靜，起飛一小時的時候他還打給了家裡，問了喬靜言的情況，李管家說還好，早上的粥送上去已經喝了。
他是鬆一口氣。
直到雷遠君過來問了一句：“老大，任飛揚說有事，搭晚一點的飛機過去。”
他才覺得不對。
能有什麼大事？
任飛揚在s市無親無故，這次去意大利纔是大事，怎麼可能會忽然就推遲？
衛星電話打給任飛揚，任飛揚聲音懶惰，聽見是章霖昭，陡然的精神起來，解釋說：“老大，昨天起晚了，喝太醉醒來就來不及，我下午飛機就過去！據對不耽誤事。”
保證的坦然。
可是掛了電話，他還是覺得哪裡不對。
任飛揚不是一個太過沉溺在酒精和情色裡面的人，他作爲一個外科醫生，有很多忌諱，喝酒從來不會過量，對於女人也沒有那麼大的興趣，常常一羣人玩的正好，他過去看一眼，就能說得出面前妖嬈的美人哪裡整容了，切開哪一段骨骼裡面會有什麼問題……
這樣的一個人，醉酒，沉溺女色？
停一下，章霖昭打給了家裡，重複問一遍李管家：“她還好嗎？”
“狀態還不錯，比前兩天好多了，悠悠小姐去看了她，門口都有人盯着，說是兩個人說話，沒什麼問題。先生您就別擔心了。”李管家回覆說。
他纔要鬆一口氣，想到什麼，又問：“你現在進去看看，然後告訴我。”
等待的時間有些漫長，對面的雷遠君不由的緊張，問一句：“老大，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伸手製止，只等着李管家的回覆。
電話那邊再有動靜的時候，他的臉色一下子的僵，“啪”的掛斷了電話，厲聲：“現在給我飛回s市！”
“老大，出什麼事？”雷遠君也是一下子站起來：“不去意大利了？婚禮那邊……”
然而章霖昭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只大聲：“立刻飛回s市！”
雷遠君臉上一下子也是焦慮，意大利那邊宴請的賓客帖子都發出去，這時候調頭回s市，就趕不上婚禮，到時候開了天窗，那些賓客該怎麼處理？還有索菲亞，新郎在婚禮現場沒有到？
那邊機長先過來，解釋：“章先生，如果要飛回去需要安排航線，不是能直接就飛回去降落的，如果確定要回航，需要時間。”
章霖昭手緊緊的握住，握的太緊，揚手一把砸了手裡的電話。
“啪”的一聲，打斷了機長的話！
“聽不明白嗎？我說立刻回去！立刻！”章霖昭幾乎是吼的。
雷遠君在一邊看着，臉上變化也快，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猜，跟家裡那位喬小姐有關。
章霖昭臉色陰霾到了極致。
“老大，我不得不說一句，如果是爲了喬小姐的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就能處理，您不用親自回去，現在飛去意大利舉行婚禮正好，您已經是推遲了一天過去，如果婚禮取消，實在沒法交代，不如這樣，我們在中途國家申請降落，然後您還是去意大利，我轉機飛回s市，喬小姐的事情我親自去跟着，不會有問題，飛揚那個小子沒有人比我更懂他，他翻不出什麼花樣。”雷遠君一字一句認真的說。
這已經是他唯一想得出的最好的解決辦法。
只要章霖昭能接受，就是讓他現在跳傘下去他都沒問題。
意大利那邊不能沒有人到。
然而章霖昭只吼一句：“滾！”
雷遠君停了停，還是下去。
章霖昭揚手推了面前的一切，都推下去，砸的爛，腦子裡只回響着一句：先生，怎麼辦啊，我進去發現裡面是錄音，喬小姐不見了……
喬小姐不見了……
她不見了……
逃開了他。
***
“任飛揚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你！老大現在要改變航向飛回去！我說過多少次，老大的東西你別碰，你現在要我怎麼辦？意大利那邊出事，你這邊我抓到你我要怎麼處置你？射殺？任飛揚你是不是瘋了！這樣的渾水你都敢淌！任飛揚我真願意你給我滾的遠遠的，我這輩子都抓不到你！”雷遠君避開章霖昭，到外間，要了衛星電話第一時間打過去。
聲音，是焦急到極致，還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遠君，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當我是弟弟一樣的照顧，我儘量滾的遠遠的，儘量不被你抓到，到時候不用你動手，我自己知道怎麼做。只是靜言……”任飛揚聲音也有些晦澀。
“還提那個女人！你跟老大都是瘋了不成！她有什麼魅力，她唯唯諾諾，她要是想死早都死了幾十次！她現在要是立刻去跳樓就不會拖累了你，老大的例子就在前面，你看不見嗎？這個女人沒一點好處，卻最會折磨人！她跟了老大還利用你！”
任飛揚聽他說，沒有辯駁，只最後說一句：“她不是。”
三個字，氣的雷遠君說不出別的話來。
“你好自爲之。”雷遠君說一句，聲音都帶着哽咽。
老大處理人的手段，他們都見過，知道是怎麼一個流程，此刻只有說這麼一句。
頓了一下又說：“我後悔沒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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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