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瀟是個未出嫁的姑娘家,也不敢看這些個,可她又怕溫子然有需要她幫忙的時候,便是咬着牙也要忍着,哪知道一擡頭就見楊清河下身的裙子上染了血跡,嚇得連說話都帶着顫抖的聲兒。
溫子然一驚,忙又探了楊清河的脈搏,神色一變,快手抽了幾根銀針,扎到其他地方去。
劉氏瞧着楊清河裙上的血跡,心裡咯噔一聲,忙起身吩咐院子裡頭不敢出門的丫鬟婆子去燒水,又叫自個身邊的曾嬤嬤過來幫忙。
一轉身瞧見穆明瀟同穆明淵,將這兩人趕到碧紗櫥去:“沒有孃的命令不準出來。”又對穆明瀟道:“如今府裡頭正亂着,你是姐姐,要好生照顧弟弟。”
穆明瀟如今大了,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點點頭,拉着穆明淵就往碧紗櫥裡頭去,不管聽到甚個聲音也不敢出來。
楊清河動了胎氣,溫子然同劉氏以及丫鬟婆子們忙活了一晚上,才叫她安然無事。
這初秋略帶涼意的天裡,溫子然愣是出得滿身汗,將身上的衣裳都溼透了,他癱坐在椅子上,看着還沾染着楊清河身上鮮血的雙手,發了半響呆。
外頭有小斯急衝衝的進來,將安王,宸王,哲親王死了的消息報出來,溫子然還沒來得及問話,那小廝又道:“昨兒喪鐘有誤。”
溫子然猛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皇上沒有駕崩?”
那小廝是穆禮身邊的親信,聞言點點頭。
溫子然將這些消息含在嘴裡咬碎了吞進肚子裡,這才起身去看楊清河,只見她面色蒼白無一絲血色,雙眉蹙得緊緊的,他坐到臥榻旁的圓凳上,輕輕撫平楊清河兩條皺到一塊的眉頭上,半響才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他必須命人去尋玉和長公主的蹤跡了,若是他猜想沒錯的話,玉和長公主定然是投靠了安王,宸王抑或哲親王其中的一個,如今這三人都死得乾淨,那她又該如何?
溫子然派出去的人手去了兩個時辰,穆明舒在宮裡頭刺殺雲貴人的事便傳開來了,就是身在內宅的劉氏都聽到風聲,頓時便嚇得一跳。
出了這樣大的事劉氏哪裡坐不住,衣裳都沒換就準備去睿王府瞧瞧到底怎麼回事,溫子然聽了信也跟着出來了,他也不放心穆明舒那兒,要陪同劉氏一塊去睿王府。
可車馬房裡的馬車都套好了,楊清河身邊的丫鬟又急衝衝的來報:“不好了,少夫人又見紅了。”
當時便嚇得這兩人往回跑,穆明舒那兒自是也顧不上了。
此時的楊清河依舊安睡在臥榻上,都沒有醒來的跡象,溫子然跪坐在牀邊,摸着她細細的手腕,儘量斂了心神好生替她把脈,可心裡還是又慌又亂,他雖然沒見過女子生孩子,可他是個大夫,卻見過不少因爲孩子而丟掉性命的婦人。
經過昨兒夜裡的事情,此刻他也着實害怕,害怕楊清河真的就這樣一睡不醒了。
後腳踏進屋裡頭的劉氏面色也不好,楊清河這一胎懷象不錯,自來沒有說哪裡不舒服或者累的,可就是懷象再好也經不得那樣又跳又打的,昨兒瞧着已經是兇險了,這會子又見紅,她就怕楊清河這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最後鬧得一屍兩命。
心裡雖然擔憂着,可劉氏也不敢慌,也不過一瞬,便又將一把年紀的曾嬤嬤請過來,又叫了幾個經驗老道的婆子,大廚房裡頭也叫燒上開水。
溫子然從醫藥箱裡頭拿起昨日用過的銀針,用大拇指同食指捏着銀針,卻遲遲不動手。
劉氏側眸一瞧只見他的雙手微微發顫,雙眼猩紅,心道不好,又忙差人去請穆府常用的大夫來。
那大夫的醫術未必就比溫子然的醫術高,可勝在旁觀者清,比溫子然冷靜果斷得多,手上飛速下針下去,止了血後便又開了藥讓下人去煎。
一整包藥,用三碗水煎成一碗,黑漆漆的又苦又難聞,劉氏上前扳着楊清河的嘴巴硬是灌了下去,溫子然卻依舊微微發抖。
那大夫瞧見血止住了,又見藥灌下去了,這才提着藥箱要走,溫子然送他出去,出了院門那大夫這才勾着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嘆口氣:“老弟,這睿王府一府邸的婦孺,你可不能先慌啊。”又道:“令夫人這算不得大事,可你一慌便立馬成了大事了。”
這大夫比溫子然年長很多歲,常年居住京都,自然曉得這位溫公子是在太醫院裡頭當過差的,醫術必然在自個之上,可今日瞧見他這樣子,到底忍不住勸上一句。
也不知道是那大夫的話叫溫子然聽進去了,還是溫子然自個想通了,到得夜裡楊清河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神色如常了。
楊清河這一覺睡得昏天地暗的,卻十分累,將將醒來還有點朦朦朧朧的不知身在何處,可一眼瞧見留着鬍渣的溫子然便立馬摸摸攏起來的肚皮,感受到肚子裡頭這小傢伙的存在這才鬆口氣。
溫子然面上帶這溫潤的笑意,聲音輕輕柔柔的,似乎怕嚇跑她似得:“小懶貓,睡到這個時候,餓了沒有?”
楊清河面上突然就一紅,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下這才點點頭:“餓了。”
她不敢對溫子然說方纔她做了怎樣的噩夢,在夢中經歷了怎樣的生離死別,她想,那些不過是一場夢罷了,都說夢是反的,那麼那些就一定不會發生。
溫子然伺候着楊清河吃了點小米粥,又餵了碗黑漆漆的苦藥,瞧見楊清河苦的眼睛嘴巴鼻子都皺一起了,這才一笑,似變戲法一般變出一顆糖丸塞進她口中。
“甜嗎?”
楊清河滿足的點點頭,靠在溫子然的胸膛上,儘量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不多時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溫子然到底不放心,坐在牀邊守了她一夜,直到天兒亮起來,又給她把一回脈,將她哄起來又餵了米粥同藥這才道:“明舒那兒有點事兒,我得過去瞧瞧,你在家乖乖的。”
對於溫子然哄小孩一般的語氣,直鬧得楊清河大臉紅,呵呵的傻笑兩聲俱都應下來,便是連穆明舒那兒出了什麼事都忘記問了。
溫子然將事兒同穆明舒不過簡略的說一回,不管是那日黑衣人闖府的兇險,還是楊清河的兩次見紅的兇險都不過輕輕鬆鬆一語帶過,可穆明舒卻能想象得到這兩日溫子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她低眉斂目,半響才幽幽的嘆口氣:“都是我不好,連累了大家。”
這話溫子然不愛聽,這事本就不關穆明舒的,怎的突然就扯到她身上去了:“你不要想太多,這些都同你無關,你只需好生養傷便是了。”
穆明舒沒說話,畢竟溫子然不是重生一回的人,自然理解不了她的心情,當初她想着憑藉自己知曉前世的本事改變這一世穆家的命運,那會她只是想着叫穆家避開奪嫡之爭便好,到後頭她嫁給趙奕衡,又覺得趙奕衡一定能當上皇帝,他這樣的重情重義的人必然不會對穆家如何。
可經過雲貴人的死之後,穆明舒才覺得自個從前的想法都是多麼的可笑,再怎麼一個重情重義的人,遲早也會隨着時間變化而變的。
見穆明舒沒說話,溫子然也不說,雙眸盯着腳下的那雙鞋子,神絲飄忽,不知道在想什麼。
“哥哥。”穆明舒開口:“你尋個機會讓舅舅請辭吧。”
除了這樣的法子,穆明舒卻是再也想不出別的法子來了,穆家如今只有穆禮在朝爲官,若是他遠離了朝堂,那麼是不是就不會走上一世的老路了?
溫子然卻蹙着眉頭一臉的不贊同:“如今儲君未立,皇上整頓朝綱正是用人之際,就算舅舅願意辭官歸家,皇上也未必會放人。”
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奪宮之戰引出大量判臣,嘉文帝只要想穩坐高位,必定要大開殺戒,殺雞儆猴。如今穆禮又帶兵把守着整個皇宮,說明嘉文帝對他十分信賴,前途不可限量,倘若在這節骨眼上書請辭,壓根就不成。
穆明舒眸中的神色一暗,心中暗歎,那該如何?總不能再看着穆家走上前世一樣的道路吧。
溫子然雖然不喜歡京都朝中的生活,可有些事情他看得很透徹,倘若沒有意外的話,嘉文帝仙逝趙奕衡必定會是新皇。就算穆明舒真的刺殺了雲貴人,但也不至於對着穆家出氣,做出喪盡天良的事來。
他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問:“你,不相信睿王殿下?”
穆明舒猛的擡頭看着溫子然,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相信嗎?或許以前很相信,可如今卻是不信了。
她到底沒回答這個問題,只道:“我前些日子做了一個噩夢,斷頭臺上躺着的都是穆家一門,屍首分家,血流成河,連個哭聲都聞不到……”
溫子然心中愕然,半響都說不出話來,穆明舒也沒有要他說話的意思,又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直到溫子然離開穆府的時候,他手中便多了一柄靈蛇劍,那劍是當年嘉文帝同穆梓寒訂親時特意爲穆梓寒制的,這柄劍有許多故事,可穆明舒卻說:“讓舅舅拿着這柄劍去尋皇上,他不會爲難舅舅的……”
這是她最後的一道金牌……哪個仙女寶寶記得,我們趙子悅小朋友到底多少歲了???哭~~~寫着寫着壓根不記得他到底幾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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