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消失多年的鑫耀繼承人終於曝光人前,從他走進鑫耀公司的那一瞬間,媒體和記者便早早守候在了鑫耀門口。
韓愈抵達鑫耀內部,可謂披荊斬棘。
鑫耀股票接連兩日,可謂精彩絕倫,短時間內大漲大跌,受股票下跌影響,被套死的股民焦急不安的守在鑫耀門口。
如今鑫耀出於弱勢,小小的負面因素都能引起股民恐慌,這種情況,韓愈之前就預想到,並不驚訝。
韓愈車剛到,就被股民圍得水泄不通。
車裡車外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車外一片兵荒馬亂,至於車內,韓愈垂眸翻看着文件,眉目間一片冷然。
再回鑫耀,闊別經年,總歸是感慨萬千,但再多的感慨也抵不過那雙極深的眼眸,深沉之餘透着銳利。
開門下車,一身黑色西裝,修長挺拔,棱角分明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和陸子初相似的痕跡,鏡頭前話語不多,有任洋在,韓愈很少會在這方面費心。
此行擁堵,保全人員護着韓愈一路前行,周遭是媒體爭相採訪聲。
記者a:“韓先生,3月上旬,鑫耀股票漲幅超過50%,漲幅過大,當時就有業界人士宣稱,鑫耀股票怕是會衝高回落,沒想到一語中的,對於目前鑫耀股票暴跌,請問您打算怎麼補救?”
記者b:“韓總,您和陸先生是堂兄弟,您回來之前,鑫耀一直由陸先生暫爲管理,之前股票一直很穩定,不曾大起大落過,請問鑫耀股票出現波動,是不是陸先生和您私下商量好的,暗中操控鑫耀股票下跌,爲您正式入主鑫耀樹立威信?”
……
韓愈不答腔,邁步走進鑫耀大廳,身姿是冷傲的竹,眼眸裡卻裝着皚皚白雪。
這就是陸子初,一步步把鑫耀逼進死角,還賺足了名聲:有意股票下跌,煞費苦心幫好兄弟穩定人心。
這招,確實很高明。
大廳裡,鑫耀員工早已列隊等候多時,所謂歡迎儀式,恭敬之語,掌聲齊鳴,人人緊張,人人抱持觀望態度。
有幾人是真心歡迎他回來?韓愈微不可聞的笑了笑,所以說世人多虛僞。
韓愈接任鑫耀總裁,勢必會在一座城市裡造成轟動,媒體報道此事的同時,於是韓永信、常靜和顧清歡的豪門恩怨再次被人挖掘而出。
對於這些報道,韓愈是不會看的。
總裁辦公室裡,任洋把報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簍裡:“內容還真是不堪入目。”
韓愈扯了扯脣,韓家家事被人消遣的次數還少嗎?有些事經歷的多了,連痛一下都是奢望。
辦公桌上放着韓永信的照片,拿起相框,應該是專門有人擦拭,鏡面很乾淨,看得有些入神,時間還真是無情,眨眼間七年就這麼過去了。
相框擺在一旁,韓愈坐下時,開口說道:“嚴格控制倉位,儘量把風險降到最低;另外引外界資金介入,有資金纔有主動權。”
任洋分析道:“目前鑫耀股價猛跌,想要融資的話,在國內圈不到那麼多的錢,而我們在國外的資金流動一時之間難以到賬。”
“幫我聯繫基金公司負責人,稍後我會親自拜訪。”韓愈是這麼說的,但卻皺了眉,任洋看到,心下一緊,凝聲道:“您在擔心什麼?”
韓愈眸子寒了:“立刻覈查鑫耀賬目,看一看是否有嚴重虧損。”
……
望江苑,陸子初正在給鞦韆刷漆,公司副總袁東來了。放下刷子,陸子初起身的時候看了一眼還在睡的阿笙,叮囑吳奈:“有公事要談,幫我照看一下阿笙。”
吳奈點頭:“去吧。”
午後別墅區很安靜,之前有車停在家門口附近,被他識破後,那些人應該跟韓愈說了,如今不見那些人的蹤影,總歸清靜了許多。
林蔭大道上,袁東跟在陸子初身旁,把最新股票運勢分析表遞給陸子初:“這次鑫耀股票下跌空間超過很多人的想象,韓總想要補救怕是不容易。”
陸子初走的慢,垂眸翻看着圖表,聲音清淡:“別小瞧了他,機會永遠都是跌出來的,目前國外資金不到賬,他只能控倉降低風險,鑫耀現在最缺的就是現金……”頓了頓,陸子初從報表上移開目光,問袁東:“他約了哪家基金公司董事?”
“泰康基金。”袁東征詢老闆意見:“需要跟泰康董事打聲招呼嗎?”陸氏和泰康往來多年,交情頗深,韓愈在國外混得風生水起,但這裡……是陸子初的天下。
陸子初收起圖表,重新遞給袁東,“不用,一旦資金介入,鑫耀股票會在短期內有所調整,到時匿名果斷進入。”
聞言,袁東先是一愣,隨即喜色盡露:“陸先生,看來您已經打算正式收購鑫耀了。”
都說陸子初是商界老狐狸,殲商一個,但在袁東看來,事實並非如此。就拿鑫耀來說吧!陸氏幫其經營多年,積累大量資金,卻從不佔爲己用,爲韓家事業忙碌,卻不是做做樣子,勞心費力多年。
陸氏經營層屢次勸陸子初吞併鑫耀,顧清歡遺囑固然重要,但爲商者,除了利益還是利益,就算他違背承諾,也沒人敢說什麼。
但陸子初拒絕了,起初都以爲他是顧念兄弟情分,如今看來,陸子初之所以遲遲未動,正人君子那麼久,無非是想公平對決。
他是有這個能耐的,往往一份至關重要的合約和收購案,總能在他清清淡淡的言語中成功拉下帷幕。
六年,虛善那麼久,總該惡意一回了。
陸子初停下腳步看向袁東,袁東微微斂眸,不敢正視,陸子初的眸子裡不管何時都會讓人覺得很淡漠,令人捉摸不定。
他終究還是開口說話了:“袁東,想要收購鑫耀,並不容易。股票下跌的同時,經營實體也要接連受損,這是場硬仗,慢慢耗。”
“是。”
原路返回,離得很遠,袁東就看到有女子站在白色柵欄外,柵欄內站着一位男人,正歪頭跟女子說着話。男人,袁東是認識的,t市醫學名人吳奈;至於女子……吳奈女友嗎?
“回去吧!有事給我打電話。”話是對袁東說的,修長挺拔的身影已朝柵欄內外的男女走去。
袁東朝座駕停放位置走了幾步,回頭望去,就見陸子初先是含笑摸摸女子的頭,然後拉着她的手,推開柵欄,走了進去。
袁東一時不察,沒注意到腳步已經抵達座駕,身體撞在車頭上,疼的很。
坐在車裡,再次朝花園望去,他們冷麪老闆把蘸滿白漆的刷子交給女子,然後從身後擁着她,引領她刷着鞦韆架。
多麼……震撼人心的畫面。
公司女員工若是看到這一幕,怕是要哭死了。
……
回到望江苑,陸子初變成了和阿笙一樣的人,濃縮語言,隱忍緘默。
在春天即將走近尾聲的時候,他把阿笙從大洋彼岸帶了回來,於是所有的痛苦全都停留在了3月中旬,從此以後人生中再也不允許有任何的變故。
變故凍結在舊時光裡,它的名字叫:2013年3月中旬以前。
爲她做飯,煮一杯茶。
他深知她用餐喜好,卻總是問她想吃什麼,無非是引她多說一些話罷了。
她說:“都可以。”她不挑食,他做的,她都吃。
“你要不要幫我?”柔和的燈光下是他近在咫尺的臉,沐浴在光暈裡,溫潤朦朧。
她幫忙做菜的時候,他並不提醒,只在忙碌間隙,含笑看着。一盤蓮花醬肉絲,裡面沒有放鹽,他是知道的。
飯菜上桌,他嚐了嚐,她問:“好吃嗎?”
他吃着淡而無味的菜,漆黑的眼睛裡開始有笑意進駐,看着她越發深沉,俊雅的五官輪廓愈發柔和:“好吃,我負責吃光,你別跟我搶。”
她是不可能跟他搶菜吃的,多年沒有進廚房,炒菜早已變得生疏無比,唯恐菜不入口,他喜歡,她着實鬆了一口氣。
菜,確實好吃,縱使沒有鹽。
多年前,她調皮使壞,故意在餐食裡放了很多鹽,含笑端給他吃,那時候目光明媚,眼裡的光有着少女獨有的清透和沉靜。
現如今,她的眸子裡裝着太多滄海桑田,於是他明白,他的阿笙只是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