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嘟起嘴巴,“舅舅是好人……”
“舅舅當然是好人。”我兒子真是個容易改變立場的軟腳蝦,說好聽叫能屈能伸,說不好聽根本就沒骨氣,“但你沒有飯吃。”
他悲傷地望着我,“我不吃飯會長不高的。”
“你已經夠高了。”還是大胖子。
“我會很虛弱……”
“那也是你的事。”跟繁盛一個嘴臉。
“哼!”他在我這從來都討不到便宜,於是生氣地大吼,“我給舅舅打電話說你虐待我!”
“舅舅的電話關機。”他在飛機上呢。
“哼!”他還吼,“我讓我爸爸拿槍打你!他有小弟!”
我一愣,看向他,“你爸爸跟你說他是幹什麼的?”
他側過頭,瞪我。
繁盛這個雜種!
我衝回我的房間,撥通繁盛的電話,劈頭問他,“你都跟音音說什麼了!”
他的聲音似笑非笑,“父子間親密的聊天啊。”
“那他爲什麼會知道你有槍,你有小弟?”別的都好說,這條不能忍,“你希望你兒子知道你是殺人放火的嗎?”
“正常地賣弄一下啊。”他笑着問:“我是他爹,我幹什麼他都得接受。”
“繁盛,”我說:“如果你再這樣子,我就讓他永遠都不再見你。”
“這不是我說了算,”他陰測測地微笑,“是音音和法庭說了算。”
“好。”我說:“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給他打電話了。”
“這可是我的正當權利。”
“我知道。”我說:“但我有權制止你跟他見面,因爲你毫無根據地抹黑我們。”
“不能打電話了……”他似乎有點怕了,“那怎麼辦啊?想辦法抓到你老公弄死他如何?”
“你試試看。”
“是你自己得罪的費子霖。”他冷笑,“他那個人很記仇的,現在你不換教父他也不樂意了。”
“撫養權官司打完我就換。”
“嗯哼。”他悠然道:“所以你老公保不住了。”
“呵呵。”也許是因爲我跟費子霖接觸得太少,我從來不覺得他是個多麼厲害的人,“他連自己頭上的綠帽子都搞不定,還有空收拾我?”
“李昂啊。”他奸笑,“他已經跟死了差不多了,現在不死,過段時間也是要死。”
“來賭一賭?”
“好啊,一億歐元,買他必死。”
“兩年之內,他肯定能活着。”
“ok,”他自信得幾乎自我膨脹,“他如果沒死,我一億拱手奉上。”
話題好像歪了,我及時將它拉回來,“你最近不要再給音音打電話了,而且我希望你君子一點,這也是爲你兒子的身心考慮。”
“君子?君子都早死哦,比如你老公。”他抓緊一切機會詛咒韓千樹,下作之情盡顯,“我是小人,況且我兒子知道你們的真實打算也沒什麼,反正照現在的勢頭看來,他是接不到你的錢了,那他接我的錢好了。”
“還是你先死吧。”我憤怒極了,掛了電話。
我一直等到半夜,韓千樹發來信息,說他平安到達。
我連忙打過去,問:“你幹嘛不給我打電話,還發信息?”
他笑着說:“怕你已經睡了,不想打擾你。”
“我哪能睡得着。”我把白天的事講了講,說:“音音現在立場很不堅定,我不能再讓繁盛跟他聯絡了。”
“這可以,但你派人給他送飯了嗎?”
“他那麼壯實,晚餐餓一頓沒事的。”就是他總給音音偷偷送飯,搞得那小子根本不把我們說好的約定當回事。
“不行。”他開啓唐僧模式,“他才三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餓他對他身體很不好,對他的胃也不好。”
“對他的心智好就行了。”我說:“再說這麼晚了,再送也來不及了。”
“嗯。”他不高興地說:“你真是個狠心的媽媽。”
“是你太好說話了!他都說他討厭你。”
“他是被騙到了嘛。”他想了想,說:“不過你可以告訴他,因爲他爸爸的身份,基金會現在不能要他,但如果他表現得好,基金會將來就是他的。”
“我沒說一定要給他。”我說:“如果下一個孩子比較適合基金會,我當然要給下一個。”
“還是不要了。”他倒是很大度,“大的如果繼承,小的不會有意見,但如果小的繼承,大的肯定會不開心,不利於家庭團結。”
“但是基金會對繼承人的要求太高了,我又不想告訴他,基金會不能接受他跟他爸爸的關係。”我說:“他肯定沒機會做會長。”
韓千樹嘆了口氣,沒說話。
我知道他有心讓給音音,就像他說的,大孩子繼承的多一些,小孩子一般都沒什麼,畢竟如果相差多一點,小孩子會崇拜大孩子。
但音音的情況要繼承基金會太困難了。
考慮到繁盛一直以來的目的,我也不能給他。
閒聊兩句就掛了,韓千樹先住到他舅舅家,然後通過幾層中間人見到李昂的副手。對方說李昂不一定會親自出面,但事情不論怎樣都能談。
第二天一早,音音還在生氣,不好好吃早餐,把起司抹得到處都是。
我問:“浪費糧食是什麼懲罰來着?”
他瞪我,眼睛氣紅了。
“把屁股撅過來。”我說:“打十下。”
他扯着嗓子吼,“你虐待我!”然後一溜煙跑到電話機旁邊,顯然是要打報警電話。
我媽連忙跑過去,按住他,說:“好了好了,姥姥幫你說媽媽,你不要什麼事都報警。”
報警會被調查一下子,不過也僅僅是調查而已。
他被我媽拉回到了椅子上,哭喪着臉,說:“姥姥,媽媽欺負我。”
“媽媽錯了,好吧。”她說:“姥姥中午給你做小涼麪。”
“嗯。”他上綱上線,“媽媽要給我道歉,她昨天不給我飯吃。”
我媽看了過來,“道歉。”
“媽……”這樣管孩子以後根本不行啊!
“特殊時期,別人就盼着他跟你鬧呢。”我媽堅持說:“給孩子道歉。”
我不能道歉,因爲孩子遠比我們想象得奸詐,“你確定要媽媽給你道歉?”
他嘟着嘴巴。
“媽媽不道歉。”我說:“這次原諒你,下次再浪費糧食你報警我也要打你。”
他又開始哭鬧掙扎。
我媽不高興了,“你聽我的,我拉不住他!”
我對管家命令,“把少爺送回房間裡。”
管家和另一個傭人一起帶着大哭大鬧的音音回了房間。
我媽說:“你這樣他中午肯定又不吃飯了。”
“不吃就不吃。”我說:“他總得吃的。”
“他能堅持好幾天,所以千樹總得偷偷去哄他。”我媽無奈地說:“這孩子性格拗,不能強管他。”
“他開始答應得好好的,一到罰他時候就開始耍賴。”我不由說:“真的跟他爸一個德行。胡攪蠻纏,不講道理。”
“不能說他像他爸。”她無奈地說:“而是他爸像他,三歲孩子這樣很平常,但他如果三十歲還這樣,那就是他心理長不大。”
“所以我得管他。”
“你管他,他就不吃飯,不信你看看,他得幾天不吃飯。”
“他纔沒那麼有骨氣。”
事實證明,我媽說對了,音音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昨天韓千樹去見李昂的人,之後就失去了聯絡。他舅舅說一切都好,只是李昂肯定要把他留下,查查來意。
我媽去哄了他幾次,他這次鬧大了,堅持不吃。
我心裡十分生氣,但又沒辦法。現在這樣報警就有效了,我絕對怎麼都洗不清,還好他房間裡沒電話。
這小胖子躺在牀上奄奄一息,我拿肉粥誘惑他,“寶貝要不要吃飯?”
他還擺出一副生氣的表情。
“你餓了可以吃飯,但媽媽不會道歉,因爲媽媽沒錯。”
他怒視着我。
“不吃?”
“不吃!”
“那就這樣吧。”我放下粥,說:“請醫生伯伯來給你打吊針。”
“你欺負我!”他有氣無力地吼,“你趁舅舅不在,也不讓我爸爸來,就是爲了欺負我!”
“我現在不對你解釋,是因爲你聽不懂。”
“誰說我聽不懂!”
我問:“你吃不吃飯?”
“你要給我道歉我才吃。”
“那你就餓着。”
“你欺負我……”他扁起嘴,“我要告訴警察叔叔,你要餓死我。”
我的確忍不住了,以往這些事都是韓千樹和我媽在幹,我都不知道這傢伙的個性有這麼討人嫌。現在韓千樹不在,我媽在醫院,雖然他們都讓我保持冷靜,但我忍不住了,“我憑什麼要給你道歉?”
“你欺負我。”
“我欺負你什麼了?”
“你不給我飯吃,還要打我。”他抹着眼淚,說:“你對我不好,還不讓我見我爸爸。他現在也不給我打電話,肯定是你乾的。”
真的,他這樣一鬧,我真的有點像把他給繁盛算了,反正這德行長大了也是整天跟我吵架的人。
“你爲什麼會這樣想事情?”我問:“你不覺得自己很不講道理嗎?”
他就哭,他不聽。
“不吃就算了。”我吩咐傭人,“請醫生來給他輸液。”
“我不要!”
“你得聽我的!”我真的快受夠了,“否則餓死你算了!”
他繼續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