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千樹要是把繁盛推下去,那可謂沒有任何損失。因爲我們都會開飛機,而從上飛機開始,我們已經不需要繁盛了。
“繁盛,”我有時候很煩這傢伙的小人行徑,“出來混要講誠信,三個人進去,就得三個人出來,這是最基本的。”
“反正還是爛好人囉。”說話間已經走到他的病房門口了,於是他停住了腳步,手握在了門把手上,認真地看着我,說:“不過既然出來混要講誠信,那我也誠信一下好了。”
“你想說什麼?”
“衝着他救我這兩次,我保證我永遠都不殺他,無論是爲了什麼事,無論對方給多少錢,包括借刀殺人在內的一切形式。”他認真地說:“我不會再以任何形式追殺他。”
我愕然。
突然覺得繁盛也是條漢子。
不過我還是說:“希望你能做到。”
“你這個人就是這點沒意思。”他笑道:“心裡不信幹嘛要表達出來?你裝得很相信我,然後心裡懷疑不就夠了?”
“好吧。”這麼說有道理,我的確不信,但我還是應該感謝他的態度,至少是句好話,“我先替他謝謝你,但希望你能做到。”
回去時韓千樹依然沒醒,我坐在病牀旁邊看了一會兒他可愛的睡顏,忍不住過去親親他。
繁盛今天的態度讓我有一種特別自豪的感覺,大概是因爲繁盛是這世上最討厭他的人。雖然他的話就算是真的,這也是韓千樹冒着生命危險救了他兩次換來的,但這也同樣證明我老公真的很有魅力。
如果易地而處,把我跟林至美放在那種情況下,我恐怕不會救她。
這纔是真正的男人。
我吃飽之後又睡着了,這次睡了很久,等我醒了,時間已經走了一圈。非洲常年乾旱,這場雨卻下得格外大,算是天公作美,沒有令那場大火釀成災難。令人詫異的是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這邊的警察居然沒有任何動靜,再一次印證了那地方的偏僻。
我們給死去的基金會成員的家人賠了一大筆錢,幾家人的法律意識都不強,並不打算控告我們。不過即使告我們也沒法取證,現場本來就很乾淨,一場大雨也將一切都帶走了。
接下來我們要到資料上第一個小村子去,韓千樹對此沒有異議。
我覺得繁盛那句不帶我們的話只是客套,他肯定能感覺到在這邊,他的權利已經失控,不論去哪裡,都有許多危險等待着他。這樣一來,我跟韓千樹反而是靠得住的,至少我們絕不會要他的命。
繁盛這次損失巨大,不過他還打算重建這個基地,只是需要挺長一段時間。在我看來,清理門戶就是最大的收穫,我覺得他肯定也這樣想,我們都知道一個集團從內部開始腐爛有多恐怖。
之後的一週,我們轉去了大城市裡條件好一些的醫院,他倆要養傷,並且準備再次啓程的物資。我負責幫他們跑跑腿,見見人,監督一下飛機、槍支彈藥等等東西。經過這幾天,我的武力值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對生死似乎也看淡了許多。
下次的地點依然沒有地圖,但好在繁盛打聽到有人今年剛剛去過。那邊會賣一些森林中的特產出來,換取一些外面的紡織品。這至少證明那個村子在今年時還有人,而且對外有貿易,風險性立刻就大大降低了。
收拾妥當後,我們上了飛機。
上去之後我纔想起來,問韓千樹,“我的技術是不是變厲害了好多?”
“嗯。”他點頭,“你每次在困難時期表現都很棒,超乎想象。”
“這證明我應急能力強是不是?”
“當然了。”他揉了揉我的頭,“不要驕傲了,你最近整天都在問我。”
“要誇獎哪裡不對?”我問:“雷鋒做了好事還寫在日記裡呢,我就是要誇獎。”
“好好好。”他趁着別人不注意,悄悄地在我臉上吻了吻,柔聲道:“你真的已經很棒了。我以你爲榮。”
我的嘴立刻就咧到了耳根。
以飛機的速度,要到達一個兩天就可以步行個來回的村子根本用不了多久。
從上空看去,村子裡並沒有多少人,而且間距遙遠,村子分爲上半部分和下半部分。上半部分要到下面,需要通過在懸崖上開鑿的路,危險程度堪比華山上的鷂子翻身。
這些都是資料上沒有的,來過的商人也沒有說起,我估計他做個小本生意不至於要冒險到上面去。
僅下半部分大概有二十幾戶人家,規模還是挺大的。
沒有任何可供直升機着陸的地方,我們依舊放軟梯。
先放了個繁盛的親信下去打頭陣,這是個女人,眉眼十分冷酷,英氣中帶着幾分剛愎,話不多,而且很聽話。
她帶着用來賄賂村民的布匹下去了,要分發,卻沒人敢來接。
之後就是商人了,他是被繁盛誘之以利弄來的,負責翻譯。
他下去之後,友好度有了顯著的提升,大家很快就放鬆了下來,於是繁盛和韓千樹也下去了。
他倆沒出什麼問題,我便也跟了下去。
此時商人已經跟村長說明來意,其實沒有說實話,只說我們是科學家的孩子,是來這裡送禮物的,幸好我們跟我父母的相片還在,村長立刻告訴他,他還記得我父母,送了他們很多藥,他們很歡迎。
之後村長給我們準備了兩間房子,他們這裡房子都可丁可卯的,這兩間還是把他的兩個兒子和女兒分別趕在了一起。所以怎麼住有點糾結,我說:“我不想跟那個女人一起住。”
繁盛道:“她不會模你。”
“我也不想讓我老公跟你一起住。”
“有四個男人呢。”繁盛說:“這麼多人,你放心,我不會把他怎麼樣。”
“我還是……”
“還是讓她跟我們一起住吧,妍妍自己住。”韓千樹面露難色,“就算再像女人,曾經也是男人,我覺得……”
“那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我說:“如果是跨性別那我絕對不接受,我睡覺是要脫衣服的!”
“得有人保護你。”繁盛說:“是人妖,但你放心,該切的已經都切了。她心細,能力也最強,而且相當地忠誠。”
“你真是男女通吃啊。”我也只是開開玩笑而已。
“那當然了,”繁盛笑着說:“她不願意跟男人一起住,從心理上當自己是女人的。”
我無語極了。
住的事情只好這麼決定了,我悄悄跟韓千樹說:“你開着通訊器,他如果騷擾我,我就告訴你。”
“嗯。”韓千樹小聲說:“你注意點,說話不要帶出歧視,讓人家誤會萬一打你,你也打不過。”
他的表情一下就把我逗樂了,“知道了!”
“我認真的。”
“放心吧,歧視我肯定沒有。”
我倆正說着,村長叫我們去吃飯。
飯菜是一些山裡的野味,只請了我們三個還有商人翻譯,一進門,村長就讓我們的保鏢站到了外面。
還好我們都悄悄在衣服裡面帶了刀槍,繁盛還在口袋裡揣了一顆手雷。
桌上擺的是附近河流裡的魚、肉和野果、菌類和野菜,商人幫我們翻譯,說:“這是龜、珍珠雞、兔肉、這整隻的是金翅雀,對了,這還有狒狒肉。都是很珍貴的動物,平時村子裡並不吃,今天是爲了招待你們幾位貴客才準備了。”
“狒狒肉。”繁盛嚥了咽口水,說:“我不吃肉。”
“啊?”村長聽懂之後,立刻讓商人告訴我們,“那另外兩位呢?”
“我們也是素食主義者。”媽呀,這些東西在法律上都是重罪,吃了我就可以吃一輩子牢飯了。而且我不覺得野味哪裡更好吃,如果它們真的好吃,祖先們早就捕捉並且圈養繁衍了。
村長顯得很侷促,跑去讓他妻子和其它人家的妻子幫忙做一些素材。
這邊的烹飪方式比較單一,調料也很少,但盛在食材鮮美。
我估計村長這態度不會只是爲了那幾件衣服,肯定還有別的事求我們。
我們都沒有喝酒,吃過飯後,天色還早,村長開始說了,“上次科學家給了我們一些藥,我們想問問,那種藥還有嗎?吃完之後,很多人病了都很難過。”
別說他們這,離他們最近的城市醫療狀況也很堪憂。
我便讓他描述一下藥品的樣子,他早就畫好了,把紙交給了我們。
是膠囊和藥片,西藥,絕對是德國藥。
我連忙承諾這件事,繁盛當場就聯絡了飛行員讓他派人去買藥。事情達成後,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
晚上我們在睡前討論了一下今天的事,一致認爲等藥品到了,再提繁盛父親的事比較好。
然後我跟冷麪小姐一起睡了,只有一張牀,她打了地鋪。
我帶了不少化妝品,她帶得比我還要多。有時想想覺得跨性別者很可憐,她們跟同性戀的不同之處在於,真的是投錯了胎。
睡到半夜,我的通訊器突然傳來了韓千樹的聲音,“徐妍,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