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把話留在了這裡,然後沉默了好一會兒,掛了電話。
我去把這件事告訴韓千樹。
他蹙起眉,“你怎麼不按我說的辦?”
“我按照你說的辦了。”
“讓他保護你。”
“聽他那些話也不可能。”我板起臉,“韓千樹,你還說你不是賣我?”
其實我很清楚,他一旦出事,基金會被音音繼承,我搞不好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而我放棄了跟繁盛求情讓他保我,基金會轉給我就再無意義,反而會加速我的死亡。
他們連叔叔都殺了,我真的毫不懷疑他們能把我們兩個也殺死。
我只是想用這種話激他而已。
他沒說話,捂住了臉。
我摟住他,說:“千樹,繁盛沒你以爲得那麼在乎我。這件事到底是林至美還是他,都不一定呢。”
他依然沒吭聲。
“最愛我的是你。”我把臉貼到他肩膀上,柔聲說:“你別怕,如果他們殺了你,我會陪你走的,不會讓你一個人孤獨。因爲那時候我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就算基金會在我手裡,我能幹的也不過是拿着那些錢吸毒而已。”
他抱住了我,依然沒說話。
我倒是比他想得開多了,覺得反正這樣,那我就跟着他去死吧。我會在死前跟我父母認真談談,但願他們少難過一些。
我……
我不能讓他一個人走。
下這種決心,其實一點都不難。
就在這時,韓千樹的手機又響了,屏幕上跳動的“李昂”兩個字,如同一道光,照亮了我們所有的生機。
他連忙接起來,聽了幾句,神態明顯地鬆動了,先是問:“是誰出賣你?”
然後他一愣,表情並不意外,“好,我知道了,但姐夫,我得跟你談談。”
他掛了電話,放鬆多了,說:“李昂沒死。”
“受傷了?”
“也沒有,但他現在沒那麼好的條件了,他幾乎什麼都沒了。”他握緊了拳,說:“不過他說他還能翻身。”
“誰出賣了他?”
“虞雯。”
“那你就幫他牽線試試讓你舅舅原諒他。”這是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辦法,“讓他保你平安。”
他沒吭聲。
“你在想什麼?”
“他現在的情況很艱難,我舅舅不一定還看得上他,畢竟之前發生過那種事。”他嘆了口氣,說:“還是得先讓他過來,你先回去,我繼續幫他聯絡。”
“叔叔走了,你……”
“孟九爺的葬禮你也得去。”他鎮定多了,“我叔叔纔剛走,現在應該還有機會。我試試看,不行就算了。”
我看着他,問:“那得多危險?”
“這種程度的危險已經沒關係了。”
調查終於結束了,他們在叔叔最後用的水杯裡找到了慢性毒藥。抓捕了一個嫌疑人,是他的菲傭。菲傭咬出的毒藥售賣人已經死了,線索暫時斷了。
毫無疑問,她只是個替代品。
孟九爺的葬禮不能耽誤,我只好先回去參加葬禮。雖然韓千樹不在,但他叔叔去世的事已經出了報道,所以他們家也算理解。
參加完葬禮後,我專程去見了黑人警官。
跟他見面的目的是想知道他對於這件事怎麼看,想問問我該不該把我對林至美的懷疑說出去。
他想了想,說:“我認爲應該說出去,但你要委婉,並且要強調這只是你的猜測,而且要諮詢你的律師,要小心對方告你誹謗。”
我點頭,說:“你們沒有在那個家族派臥底麼?”
“也全都死了。”他說:“我所告訴你的已經涉及到了機密,希望你不要說出去。這些集團之間都是朋友,彼此間都有聯繫。所有的臥底,只有她一個人得手,而且我們確定已經得手。我上次沒有告訴你……她發了秘密文件,可關於她得手後,資料在哪,怎樣取得,全被人改成了亂碼。”
“你們很相信她一定拿到了資料?”
“是的。”
“爲什麼這麼相信?”
“我上次已經說過理由了。”他看着我,問:“你也希望他們消失嗎?”
“是啊。”我說:“我丈夫遇到了威脅。”
“不要擔心,他最近還是安全的,前提是他在德國境內。”
“他在美國。”
“你願意告訴我他遇到了什麼樣的威脅嗎?”
我當然願意。
我把事情說了之後,他良久無語。
我沒說李昂那段,因爲他現在真的還幫不上忙。也許他很快就翻身了,可我很怕我們撐不到那天。
“很難辦吧?”我說:“我們沒有任何選擇。”
“你現在所住的街區不歸我了,否則我還可以幫助你,告訴法官我確定你沒有虐待過那孩子,讓那孩子回來。”
“謝謝。”這是違法的,他能這麼說,我已經感受到了善意,“謝謝。”
“你們需要我嗎?”
“嗯?”
“從警察的角度上,我幫不上忙,但從我私人可以。”他認真地說:“我可以辭職,雖然你已經有了很多保鏢。”
我愕然,“你……”
“許多人認爲在這件事上警察非常無能。但我們爲此做了很多努力,很多同事爲此付出了性命。你知道的,法律沒有絕對的完美,他們鑽了法律的空子,還有其他一些因素,這讓我們明知他們有罪,卻依然毫無辦法。”他低聲說:“我希望你跟你丈夫都平安無事。也許我比其他的保鏢要好用一些。”
“謝謝。”我跟他已經認識這麼久了,至少知道他不是個壞人,他很正直。這樣的人至少讓我安心,“謝謝。”
他笑了笑,說:“我需要一週。”
“好,謝謝你,非常謝謝。”
“希望一切都是順利的。”
我聯絡了韓千樹,他暫時還好。這讓我稍稍安心,他不讓我離開德國,因爲覺得這裡比美國安全,但現在我跟他只要一會兒不見,心裡就十分擔心,害怕,甚至惶恐。
我受不了這種折磨,雖然這樣飛來飛去真的太累了,還是決定去了華盛頓。
到了給韓千樹打電話,才知道他不在。
他跟李昂一起去了新奧爾良。
我就先呆在叔叔家,和嬸嬸聊了天,她依然十分悲痛,我們彼此安慰着,心力交瘁。
入夜,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便給韓千樹打電話。
他那邊吵吵嚷嚷,他接起來,走了好一會兒,到了個很僻靜的地方,問:“怎麼還沒睡?”
“你在幹嘛?”
“只是聊聊天,已經引薦了,但大人物不給面子。”韓千樹有點無奈地說:“讓我們先等着。”
“好弄嗎?”
“還好。”他說:“我跟裡面一個年輕人見過幾次。只是我姐夫最近資金有問題,而且他們不太買我的賬。”搞政治的人走茶涼,這才幾天,就不買賬了。
“從基金會給他調,免得便宜繁盛。”
“嗯。”他柔聲問:“你在擔心嗎?”
“是啊。”我說:“現在都不知道是在跟你對話還會在跟冒充你的人。”
“是我。”他想了想,說:“我晚上先去看你,反正明天下午纔會再見他們,讓你看看我是不是真的。”
“算了。”我說:“你得休息。”
他剛發出一個“n”的音,那邊突然傳來一陣槍聲。
伴隨着一陣我聽不清的說話聲,還有玻璃破碎的聲響,伴隨着一聲巨響,韓千樹的手機斷線了。
我連忙爬起來,牀上衣服,正要出門,手機又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我接起來,韓千樹喘息的聲音傳來,“老婆?”
“嗯。”我已經找不到聲音,心臟就快要炸了。
“我沒事,手機被碰掉打中了。”
“是襲擊你們嗎?”
“他們談出了點問題。”他氣息還算穩定,“放心,沒事的。”
我正要說話,那邊突然傳來李昂的聲音,“徐妍?”
“嗯,姐夫。”
“我現在讓千樹回去,你帶幾個人到機場去接他。”他匆匆說:“衝着他來的,我給你們安排幾個人。”
“好。”我說:“你一定要把他平安送上飛機。”
“放心吧。”他笑了笑,說:“怪我,不該讓他在這個節骨眼上過來。你自己小心點。”
我連忙趕去機場,一路上的心情難以形容。李昂是一線生機,可他顯然自己還一團亂。想起叔叔那神不知鬼不覺的死亡,我就脊背發涼。
李昂把降落時間告訴我,我一直等到天色大亮,韓千樹終於下了飛機。
他一出來我連忙跑過去抱住他,他狀態還好,看上去比我穩定,明顯得消瘦了,手臂上裹着繃帶。
我的心又提起來了,“李昂說是衝着你來的。”
他摟了摟我,親吻着我的臉,說:“別擔心。”
我心亂如麻,一上車,立刻問他,“你跟他聊得如何?”
“我們只要撐兩個月就好。”這話畢竟是李昂放下的,他也同樣沒底,“我明天去找我舅舅,幫他周旋我舅舅那邊。”
“他答應這個條件了?”
“他說達不成沒關係,但他唯一的條件是跟基金會合作。”韓千樹特別無奈,說:“那邊已經不買我這的賬了,他是自己在想辦法周旋。”
老虎你既然一次給了10個花花,那和鑽石價格一樣,我也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