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真是還沒有無可救藥。不,應該這麼說:真好,我兒子開始長大了。
我決定不隱瞞我的感受,“媽媽之前的確不想見你。”
他露出了難過的表情。
“因爲我覺得自己受到傷害了。”我抱住他,說:“但你現在已經知道錯了,媽媽願意原諒你,給你機會。”
他用腦袋蹭蹭我的肩膀,就好像回到了他還兩三歲的時候。
但我有必要提醒他,“只是我會給你機會,是因爲我是你媽媽,我生了你,比其他人更愛你。可外面的人,比如你喜歡的女孩子,如果你也這樣對待她,她不會給你機會纔是正常的。所以不要輕易這麼做了,好麼?”
他點頭,“我真的知道錯了。”
所以說母親真是一種令人大度的身份,如果是別人這樣對我,萬萬不會原諒。
到了醫院後,醫生幫他處理傷口,問他痛不痛,他搖頭,她就笑着說:“你真是個勇敢的孩子。”
音音有點害羞,很有禮貌地說:“謝謝您。”
音音只是皮肉傷,其實他會防身術,如果他不是不還手,萬萬不會被打出這麼多傷。我不知道繁盛那傢伙是想怎麼樣?他肯定不想虐待音音,可一味地教孩子不還手也太奇葩了,根本不像黑道作風!
結束後,警察問:“夫人,您還需要分別問詢嗎?我擔心孩子累了。”
我問音音,“累了嗎?如果累了咱們就回家去。”
音音機靈地說:“警察叔叔,我不累,我可以繼續問詢。”
之後去了警察局,問詢音音時我和我的律師在場,但不能說什麼。
音音陳述了更多事實,他記性很好,清楚得記得他們平時罵他的任何話。說他剛來學校的前幾天風平浪靜,但很快,他們就主動來找音音,說要“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後來音音才知道這是因爲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找他們,並且送禮物。我越聽越覺得這幫小兔崽子非常欠收拾,怎麼滴?還想讓盛哥的兒子孝敬孝敬他們?還是徐爺我已經混得這麼不景氣,好歹我也是經常上財經和政治新聞的人啊!
出去後我領着音音,因爲我倆和好,他也說出了這些事,所以顯得很開心,小鳥似得跳來跳去。反觀那倆小孩,在我們的律師大軍到來時已經越來越恐懼,走時那倆父母一掃先前的盛氣凌人,主動來和我搭話,說:“真抱歉,夫人,的確是我們的孩子說了謊。”三個小孩分別問詢,沒有機會串供,這種方式很容易找出說謊者。
“沒有關係。”
另一位也跟着道歉,對音音說:“真的很抱歉,這都是我們這些父母的過錯,我們簡直太糟糕了。”
我擺手,“沒有關係,這只是一件小事,放心,我現在已經不生氣了。不要這麼緊張。”
回去的路上,律師接到電話,彙報這件事,之後把手機交給了我,說:“夫人,先生想跟您通話。”
我把手機放到耳邊,聽到那邊繁盛的聲音,“聽說發生大麻煩了?”
“很大。”我現在很想打他,“你在哪裡?”
“回家的路上。”他笑嘻嘻地問:“你不是回孃家了嗎?老婆。”
“本來是想回來看看你的情況,但你不在,我就去看音音,結果遇到這種事。”音音在,我不好直接說什麼,便咬牙道:“我回去再跟你談。”
“好可怕。”他的語氣一點都不怕,“老婆你得保證一件事。”
“什麼事?”
“不能回來就打人,要先聽我解釋。”
“好。”不管他說什麼,解釋完我都是要打的。
掛了電話,我仍在生氣。他的態度簡直輕描淡寫,就這德行還總跟我搶兒子!
這時感覺有人拉我的手,我低頭一看,是音音,他滿臉緊張,說:“媽媽。”
“嗯?”
“你要打爸爸了嗎?”
“我在考慮。”我說:“別擔心,他皮實着呢。”
他嘟起了嘴巴。
“我會先跟他談,如果他沒有合適的理由,我就要打他,把他的臉打成豬頭。”
他沒有表示出異議,“那他就不能戴眼鏡了……”
繁盛在電話裡的語氣就像什麼都沒發生。我沒有開飛機撞山殺他,他也不知道我的妞妞沒有死。感覺就像是我搞錯了事件順序似得,不過我知道他只是壓在心裡,等着我自己主動提,而我已經想好要怎麼跟他說了。
回去的路上,我又跟音音聊了一會兒小女孩的事,他用律師的筆記本電腦看芭比娃娃的圖片,問我覺得哪種好看。他很是挑剔,一會兒說想選個有東方氣質的,一會兒又說小女孩是金色頭髮,可以選個跟她長得像一點的。我索性建議他定做一個,雖然芭比娃娃有版權,我們必須聯絡他們的製作公司來談這件事。雖然價格昂貴,但音音喜歡她,而且她在他困難時期依然跟他做朋友,這在她這個年紀是一件非常勇敢的事,代表了小女孩很棒的品格。不過音音表示他不會白拿,他會貢獻他的存款,並且幫我擦兩個月鞋子來換我替他補上的錢。
雖然我知道這個年紀的好感和愛慕大都無疾而終,我甚至不記得自己在這時候是否對哪個男孩子有過好感。
但我覺得這種感覺很珍貴,況且談戀愛並不是到了年齡自動就能學會,他必須珍重這種感覺,長大以後纔不會像繁盛一樣把戀愛談得人煩狗嫌。
之後回了小房子,到家門口時,繁盛正站在門口吸菸,我領着音音進門時,一條大狼狗朝我們撲了過來,這傢伙是德牧,表情兇悍,滿嘴獠牙,脖子上長着水滴型的白毛。我本能地抱住他,繁盛跑過來擋在我們前面。
音音不斷掙扎,我實在揪不住他,被他跑了出去。他跑去摟住狗脖子,摸摸狗頭,我這纔想起這是他的大白。
繁盛趁機摟住我,露出奸笑,“歡迎回家,老婆。”
我拉開他,忍不住瞪他。孩子傷成這樣,他還這麼嘚瑟,真是可惡。
之後音音回房間休息,他知道我要和繁盛說這件事,就告訴我說他會去練鋼琴。我阻止了他,說:“你如果沒事做,就想想晚上想吃什麼,媽媽做給你吃。”
“我想吃小涼麪。”
“呃……”
“噢?”他露出一臉可憐,“很複雜嗎?”
“不復雜。”我忍不住摟住他,“沒想到你還記得。”
當年開庭前的那天早晨,我跟他說,回家之後就給他做小涼麪吃。但那天之後他就去了繁盛那邊,我跟音音之間的關係也開始破裂。
我答應了他,之後讓他躺在牀上休息,然後出去找繁盛。
繁盛正在花園裡喝咖啡,嘴裡叼着煙,面前擺着蛋糕,十分愜意。
我過去他就扔給了我一支,在眼光中似笑非笑得眯着眼睛,“心情不錯呀?”
“先說音音的事。”我看到他心情就立刻差了,真是裝都不用,“拿刀子來。”
“臥室牀底下有一箱。”
“我要用紅的。”
“白的也不在這裡。”他笑起來,“想要多少?”
“先查他們的資產。”我說:“資產的一半。”
“萬一是負債呢?”他攤手,“房子、車子通通貸款,這種可能性可不是沒有哦。”
“不算負債,只算收入和資產。”
“哇。”他道:“徐爺生氣了。”
我凜起眼睛,“我可以開始打你了嗎?”
“等等。”他正襟起來,手肘擱到了桌面上,認真地說:“是音音自己要選這所學校,當時我就告訴過他,我調查了,學校的風氣是這樣。那些人很可能會找他的麻煩,而他所謂的朋友很可能不會幫助他。貴族學校的好處我也都告訴他,是他堅持要來。”
貴族學校的孩子至少不會明目張膽地給人侮辱,因爲那種學校隨便一個學生都有着顯赫的身家背景,他們的父母要麼鉅富,要麼像知名藝術家這樣受人尊重,甚至王室。
所以他們即使歧視也只是在心裡,斷不會體現在臉上。那些孩子都非常注重禮儀禮貌,最難相處的類型也就是費子霖那樣子,絕不會有這種事。
“然後呢?”
“我還告訴他,他可以隨時說他不想呆了,但他不準反抗。”他說到這,突然嘆了一口氣,“我不能讓他覺得這些權利能夠用來處理任何事。他要試着臥薪嚐膽,其實我挺希望他繼續留在這個學校,解決那幾個兔崽子,這樣纔像我兒子。”
“你希望他欺負別人?”
“至少先獲得權力,如果學校的大部分人都喜歡他,尊重他,認同他的作風。”他的話居然挺有道理,“我想他不會欺負別人,因爲他知道自己被欺負的感覺。”
“而是你兒子現在才一年級。”我說:“他不是年級最高的。而且他需要平安的環境成長,他只是個小孩子。”
“我十七歲就開始做殺人買賣了。”
我瞬間被點燃,這是搞什麼啊,我站起身,拍着桌子,“他跟你又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