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繁盛會很滿意,結果他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我,“這就是你兩天才想出來的計劃?”
“怎麼了?”
“怎麼了?”他怒極反笑,“你搞什麼?他明知道我現在肯定要有動作,那麼你們見面的地點就肯定是他的基金會,一旦你提出要其他場合他就會懷疑。如果不是他的地盤,那他能接受的底線絕對是公共場合,否則你就等着時間到了依然約不出他而把你媽媽的命送掉吧。”
“他不會的,我叫他肯定會出來。”
“他傻纔不會。另外!”他開始發火,“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怎麼打算,在他的地盤上殺了他,首先你跑不掉,等你進了監獄,再用把我咬出來做交換條件讓我放了你媽媽。而我肯定會答應,然後派人在監獄殺了你,反正沒有韓千樹,抓你父母只要看我的心情。”
“那你說怎麼辦?”我的確是這麼想的,但這樣的確非常冒險,這等於把決定權完全交給了繁盛,讓他來決定要不要殺了我父母和妞妞。我不知道他會不會這麼做,他似乎更有可能趕盡殺絕。
他先賣關子,“我管你怎麼辦?你比我更瞭解他。”
“我想不到符合你要求的法子。”
繁盛先是沒吭聲,思考了好一會兒,問:“他有自己檢修飛機的習慣?”
我愕然看向他。
他攤手,“幹嘛這種表情?你以爲我是最近纔開始後悔沒殺他?他早死我早舒坦。不過如果他早就被我弄死,就不配跟我玩這麼多年了。”
我真不該相信他的承諾,簡直就是放屁。而且我完全不明白善於殺人算什麼長處?動物尚且不會輕易捕殺同類,他連畜牲都不如!
當然這只是我的內心戲,表面上我只能乖乖聽他提問,“你會不會檢修飛機?”
“會。”
“你知道飛機是個好東西,隨便動動手腳就出事,一出事要麼爆炸,要麼解體,毀屍滅跡,乾淨利落。”他笑着歪過頭,“用我繼續教你麼?”
“你是故意的。”
他裝聽不懂,“讓他死在飛機上明明是對他的嘉獎,你那時候不是也選擇這樣死?畢竟是有夢想的人嘛,我雖然不明白,但我很體諒。”
“我沒有理由接近他的飛機。”
“簡單,你要去日本。”
“我去日本做什麼?”
“既然你是從我手裡逃出去的,自然要有個去處。他那個舅舅到現在都沒有派人跟我談判,說明韓千樹要麼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他,要麼他舅舅本來就不想留你。”看樣子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而且如非必要他根本沒打算告訴我,“虞雯之前被李昂弄去了日本,韓千樹也知道,所以,如果你告訴他,說你希望他送你去日本,肯定是可以的。”
我不由蹙起眉,不敢表現出開心,當然,繁盛不可能出現這麼大的漏洞,他停下來僅僅是爲了喝口水而已,“但實際上虞雯那邊李昂基本沒派什麼人,每次過去也是自己,想也知道是因爲什麼。”
繁盛自立門戶之後這麼多年都沒培養出足夠的人手,李昂被虞雯出賣距離現在也沒幾年,他那次差點全軍覆沒,元氣一時半會無法恢復也在情理之中。
“而且費子霖雖然知道虞雯在哪,但因爲她得了焦慮症,他一直沒敢過去,想讓她先修養。但他比較關心她,早就希望有個人能去看看她。如果那個人是你,李昂不會太懷疑,虞雯更不會。當然了,前提是飛機炸成碎片,短時間內查不出事故結果。”
“所以,殺了他之後,我能暫時呆在日本?”韓千樹身上牽着這麼多事,如果他出事或者死了,調查範圍一定相當廣,而且又是我身邊的人。我在林家的案子中就有嫌疑,肯定要被警方盤問,我當然會說實話,但即便繁盛威脅我叫我不說,也勢必要被牽連進來,他和我的原因相同,那時妞妞也會浮出水面,會立即導致繁盛有參與這件事的動機。所以他必須要把我弄走,想辦法讓我避免跟警方碰面,讓事情不了了之。
“對。”繁盛說:“想也知道,你殺了他之後肯定也不想見我,搞不好還要欺負音音。所以你就先留在日本,看着點虞雯,心情好了再回來。”
我得確認我的想法,“我不去不行麼?”
他白了我一眼,“傻瓜,我得善後啊,你可一直都是被警察盯着的人,他再一死,他的基金會很可能會被調查。萬一他沒收好那些資料,被警察發現,你立刻就要被傳喚,定罪也是有可能的。走得遠點,一旦有風吹草動我就立刻安排你跑路,等我搞定善後就帶着音音搬過去跟你一起躲着。”
我都沒想到這一層,懶得感嘆他無恥了。
繁盛會錯了意,又笑起來,“不過八成沒事,但跟警察對話是必然的,但鬼才會知道你會說點什麼,搞出事來對大家都不好。”
“那麼我就讓他送我去日本,起飛前我幫他一起檢查。”
他蹙起眉,“不行。”
“又怎麼了?他送完我走時我更沒機會,我專門留下幫他檢修根本就是在搞笑。”
“但那樣你也會死啊。”他攤手,“然後我就斷氧。”
“那你說你覺得什麼時候動手比較好。”
“這要看你需要多久?”
“隨便改個按鈕就行了。”
“五分鐘?”
“足夠了。”
他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開始嘀咕,“費子霖會安排人找個合適的藉口讓虞雯去接你,這樣她不會起疑。但如果這樣,韓千樹就無論如何都不能到日本去,他會懷疑。所以,你要先讓他去個別的什麼地方。”
“我做不來。”
“做不來就斷氧。”
“繁盛……哦不,阿盛。”我真的被他這麼周密的計劃嚇怕了,“我不會再跟他聯絡了,可他一直對我很好,他還是我女兒的父親。我們當初都沒想過要殺你,你爲什麼一定要逼我殺他呢?”
“因爲我已經說了太多次了,我要你跟他斷了。”他的目光盯着我,有些冷厲,“可你每次都陽奉陰違。你也看到了,殺他要多麼難,你要承擔的只是小部分風險,我要呆在這裡隨時準備應對警察端我。但是……”他咬牙切齒地,慢慢地說:“我已經下定了決心。即使最後連我也得進監獄,我也認了。”
“我保證不會再有以後了。”我誠心誠意地說:“我這輩子認了。”
“你拿什麼保證?”他冷笑,“他不死,只會越做越大,我好不容易纔抓到你媽媽,這麼大歲數了,搞不好沒幾年活頭,再抓一個讓你甘願爲他殺韓千樹的人又不知道要費多少工夫,這種事要講運氣的。”
“我可以讓他把基金會給你。”這算是最大的誠意了吧!
“沒用,他舅舅已經把股份給了他百分之四十,以後的老闆不是他就是李昂,基金會跟那邊聯繫太密切,一旦斷了我就得自己給錢往裡填,說真的,我短時間內拿不出那麼多,除此之外,那個基金會恨黑幫,我哪有那麼多時間去整改它?”他笑着說:“我思前想後,只有這一種辦法才能讓我感覺到一勞永逸。而且我坦白告訴你,我殺他還真不是全爲了你,相反,我是想快點結束這件事。我受夠了。”
“可是我真的下不去這種手,而且你真的不用覺得他死了一切就都結束了,我遲早都會報仇。”
“那就等你父母都老死了,你女兒也不需要你時候再說吧。但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先死呢?反正我是不相信報應的,蠢貨們自我安慰的手段而已。”
他這麼堅定,時間又這麼緊迫,我一時間就沒了話。
過了一會兒,繁盛又說:“我替你想好了,明天你跑出去找他,告訴他你需要去日本,讓他安排。如果他不覺得我在這種狀況下會選擇跟蹤他,你就自己這麼解釋,讓他認爲我選擇跟蹤他,所以他需要和你背道而馳,去個其他地方,你要說服他讓他先走,以各種你喜歡的理由幫他檢查飛機。他一走,你就走。只要一有爆炸的消息,我立刻放你媽媽走。”
我怎麼聽都覺得我有機可乘。飛機爆炸後屍塊很多也很難檢驗,到時判定身份的依據有很多,不一定非要韓千樹。而且要殺韓千樹這種身份的人,這點時間非常緊迫,且事成之後後患無窮,所以繁盛這個舉動根本就是全梭之後看運氣。可他這一臉自信又讓我心裡打起了鼓,因爲這只是我的直覺,而非理性的分析和判斷。
算了,如果計劃有破綻,那繁盛肯定還沒有發現,他自從把我弄回來就表現得越來越自我膨脹,自負且驕傲。所以我現在還是表現得恐慌又害怕才比較合適,不要讓他有機會研究細細設計這個計劃纔好。
於是我說:“看來你是非要他死。”
他扶住額頭,“你來來回回都是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