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車庫時,王武帶來的三個人跟在我身後,其中一個拍我的肩膀,“嘿,哥們,你打人的姿勢真是帥呆了!你會不會飛?就像臥虎藏龍裡那樣!”
“不會。”
“那你會不會,”另一個比劃着手指,說:“戳一下就讓人變成棍子。”
點穴?
“不會。”
“沒關係!”他自顧自地說:“但你真是帥呆了!”
“謝謝。”這算什麼隊友?
我一路繞到前面,那三個人還跟着我絮叨,“哥們,那個女孩子很棒,非常適合你!”
“謝謝。”
“你願意留下電話號碼給我們嗎?”
“爲什麼?”
“因爲我們也想這樣……”他比劃着,“打人!帥呆了!”
“對不起,我……”
我還沒說完,有個人影已經衝出來,推開他,擋在我前面,插着腰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我扯住她的手臂,“徐妍,他們是……”她發脾氣好可怕。
她完全不理我,挽起袖子,怒吼,“聽着!他是我的同學,你們給我離他遠一點,當心我哥哥k你們!”
十五分鐘後。
我倆坐在了咖啡廳。
“他們爲什麼要你的電話?”
“我不知道。”我準備等包不住再告訴她我打了她男朋友的事。
“你別跟他們在一起,那些是我男朋友的好朋友。”她認真地說:“他們很討厭,不分青紅皁白,喜歡欺凌弱小。”
我:“……”
“如果他們騷擾你,你就打給我。”
“好。”
她放了心,握住咖啡杯,低下了頭,說:“我想了一整天也沒有想起來,我昨天到底對你說過什麼?”
“……”
“看你態度,我好像說了很過分的話。”她臉色尷尬地說:“你能告訴我嗎?”
我沒吭聲,她也沉默許久。
我看着她攥緊咖啡杯的手,她很緊張,我看得出來。
許久,她舔了舔下脣,端起了咖啡杯,手卻一直抖。她徑直把咖啡杯擱回了桌上。
我說:“你說你男朋友誤會你,你不喜歡我,對我僅僅是同情。”
她立刻擡起了頭,明顯鬆了一口氣,“還有呢?”
“沒有了。”我說:“之後我就掛了。”
“你因爲我同情你生氣?”
同情這個問題先放放,我明明是因爲她不喜歡我而心碎。
“嗯。”
“我不應該同情你嗎?”她居然這麼問,“還是……你覺得因爲我是女人,沒有資格同情你。”
“我不是大男子主義。”
“喔。”她嘟着嘴的樣子很可愛,“你真的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我說了什麼超級過分的話呢!”
“你以爲你會說什麼?”我開始好奇了。
“約你去開房。”我的咖啡差點噴出來。
“你看你。”她露出一臉鄙視,“還說你不是大男子主義?一夜情不是很正常的事麼?”
“但你不是有男朋友?”
“他昨天跟我說分手,還說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她聳聳肩,“所以我自己喝醉了,喝醉之前打算找個男人去一夜情。”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我以爲我請你去酒店,結果你去了我沒去什麼的……”
我爲什麼更生氣了?
我板起臉,說:“你說了,我也的確等到了半夜。”
她立刻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嗯。”
她糾結起來,“這怎麼辦?我……”
“你跟你男朋友和好了?”
“還沒。”她皺着眉,樣子很苦惱。
“那就是單身。”我倒要看看她能說什麼!在這個問題上我就是大男子主義!
“但是……”她咬了咬嘴脣,表情更緊張,“我覺得你不是那種隨便的人。”
“我就是隨便的人。”
她靠倒了椅背上,樣子很氣餒,“我必須得答應嗎?”
“是你昨天主動提出的。”
“但是……”她開始出主意,“lisa行不行?我覺得她對你有意思。”
我端着咖啡杯,說:“就你。”
她重新低下頭,綠寶石的耳墜隨着她動來動去的腦袋搖搖晃晃,這讓她晶瑩的耳垂看上去很漂亮。我從沒覺得綠色也會如此晃眼。
我甚至覺得,她要是現在敢答應,我就敢立刻把她拽到酒店去。
結果她問:“那你穿珠子了嗎?”
我手忙腳亂地拽過紙巾盒,捂住了嘴。
她繞過來拍着我的後背,問:“你也穿了啊?那怎麼搞?”
她爲什麼要用搞這個字!
五分鐘後。
我認輸了,“我開玩笑的。”
“什麼!”她的眉毛全都立起來了。
“怎麼?”
“這種事你開什麼玩笑啊!”她拍着桌子怒吼,“爺剛剛已經在選酒店了!”
我雙手抱胸,“那走。”
她驕傲起來了,“既然沒說好就算了,我現在沒有這方面的慾望。而且我一點都不喜歡你,現在看你更不順眼了。”
“爲什麼更不順眼了?”太欺負人了吧。
“我還以爲某人是一本正經的老學究,沒想到也蠻那什麼的。”她傲嬌地說:“看到這種表面正經,內心奔放的人就煩。而且還大男子主義,同情你一下你就生氣了。”
“我生氣是因爲你一夜情爽約。”
也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我那陣鬱結已經通過毆打她男友而舒緩了。也可能是因爲她跟那個人渣分手了。總之我現在沒那麼難過了,況且她現在這種佔了便宜還賣乖的表情好可愛,可惜她昨天說得不是一夜情。
“你自己剛剛都招了。”她不屑道:“就別再粉飾了。”
我還沒張口,她的手機響了。
她一拿出電話臉色立刻就變了。
不難猜到是誰。
果然,她說:“我去接個電話。”
我是多麼想說點那個人渣的壞話,然而我的教養不允許。
她很快就回來了,拿着外套,一臉焦急,“我男朋友被人打了!”
“哦。”
“別讓我抓到那個雜種!”她掏出錢夾,扔了一張綠票子,說:“我現在要去醫院了,抱歉,昨天真的對不起!”
雜種?
我?
好吧。
我還沒說話,她又說:“找的錢你先幫我拿着!”
“好。”
我覺得很傷心。
整件事真的只是八點檔的爛俗電視劇。
我卻還被傷到了。
她先跑了,我等侍者結帳,然後把她的賬單和零錢放好,出來時,看到她站在門口。
她的車被擋住了,但小心點能出來。她看到我立刻招手,“過來過來!”
我過去了。
她說:“幫我指揮一下。”
“指揮?”
“就像交警那樣打一下手勢!”
這就是以後要成爲空中司機的女人?
我說:“我給你開出去。”
她歪過頭,懷疑地瞧着我。
我忍住想要摸摸她頭的慾望,說:“我來。”
我們上了車,她的甲殼蟲很逼仄,裡面有淡淡的酒氣。
我看着後視鏡,問:“你昨天酒駕?”
“這個不歸你管吧?”她很桀驁。
“我可以舉報你麼?”
“喂!”
這種情緒控制能力,就算專業課第一,以後也是隱患。
當然,第一是我,她是第二。
我覺得她會因此對我刮目相看吧?雖然我是她同情的對象,但我成績比她好。
花了五六分鐘,終於把車開了出去。
我正要下車,她說:“你陪我去醫院吧?”
“嗯?”
“然後我送你回家,你知道的,計程車很貴的……”
“說實話。”一看那表情就是撒謊。
“我有點怕他。”她嘆了口氣,說:“你幫我壯壯膽。”
我沒有問她爲什麼怕他。我猜是他打了她?她不像那種願意捱打的人。也許她只是單純地怕他離開。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我比那個人渣強。
我們去了醫院。
王武正在牀上躺着,身上抹了不少藥膏,手臂依然腫着。
徐妍先進去,他立刻就瞪眼睛。看到後面的我時,神情立刻就微妙起來,“你倆怎麼在一塊?”
“不用你管。”她那凜冽的表情倒是裝得挺到位,“你不是跟我分手了?我跟誰在一起你管得着嗎?”
“你……!”
我看向他,四目相對,他迴避了我的目光,說:“我他媽的今天被一條瘋狗也咬了。”
徐妍瞪起眼睛,“瘋狗把你胳膊咬脫臼了?”
“對啊!”他竭力佔口頭便宜,“就是瘋狗給我咬脫臼了!”
徐妍問:“你報警了嗎?警察怎麼處理?”
“沒報。”
我一陣欣慰。
“你幹嘛不報警啊!”徐妍怒吼,“爲什麼捱打?”
他沒吭聲。
徐妍顯出精明來了,“是不是你主動招惹人家的?”
“我沒!”
“那你……”
她說到這,有人敲門。
我去開門,說lisa,手裡拿着一些票據,還有水果。
她臉色似乎有些尷尬,解釋,“finn沒有帶錢,也沒有找到打他的人,所以我幫他付錢。”
看樣子,也沒有身份?
lisa進來後,他倆不再吵了。
徐妍一見lisa拿的那些單子,立刻就把她拉了出去,看樣子是要給她錢。
我趁機走了過去,問:“被瘋狗咬了?”
他瞪了我一眼。
既然沒身份,那我握住了他的手,狠狠地給他扭脫臼了。
且在他吼的同時捂住了他的嘴。
他立刻沁出冷汗,門外傳來徐妍特別容易分辨的高跟鞋觸地聲,越來越近。
我給他接了上去,威脅別人我不擅長,所以我只說實話,“我可以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直到你跪下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