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主院的路上,輕飄一聲不吭的跟在扶慈的身邊,扶慈就算是看不見也能猜到她臉上的糾結和疑惑。
也許在輕飄的印象之中,扶慈雖是有着幾分冷淡的,但卻是十分善良的,今天她的舉動,怕是讓這個小姑娘心裡失落了。
但是即便是這樣,扶慈也並沒有任何解釋的慾望,她是扶慈,是太子南宮瑾佑身後的女人,更是這個大安王朝本不該出現的人物,並不是聖母,今後有比這過分一萬倍的事情她或許都會做出來!若是這般就讓輕飄心裡打鼓,她也沒有重用她的必要。
扶慈回到房裡,便看見傾城果然等在了那裡,輕飄跟在後面似乎想要進來,卻被扶慈給喊住了:“你今日不用跟着我,休息去吧。”
輕飄愣了一下,顯然沒有反應過來,現在還早着,哪裡有這麼快就去休息的?
她剛想說話,卻對上了扶慈異常冷淡的眉眼,聽她問道:“怎麼?”
心中頓時一顫,什麼也不敢說,只低着頭十分委屈的出去。
門被輕輕的關上,扶慈一回頭,就看見傾城正站在不遠處看着自己,她卻是淡淡一笑,問出了傾城的疑惑:“怎麼?你好像是奇怪我爲何要如此待輕飄,對麼?”
傾城搖搖頭:“她定是做錯了什麼事情才……”
“不,”扶慈垂下眉眼,眼神卻迸出一股危險,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語:“她什麼都沒有做錯。”
“那你爲何?”傾城更加想不明白了,只微怔的看着扶慈,言語微頓。
扶慈只淡淡道:“因爲她太過單純。而我做的事兒你也知道,都不是什麼單純的好事兒,今日不過對洛心兒的試探我方顯得咄咄逼人了些,若是此番她的心都被敵人拐跑,去同情對方,我也沒有信任她的必要……”說完,扶慈的手重重捏了拳,眼神猛地一瞬,那種閃爍的凌冽,傾城曾在南宮瑾佑眼裡見過。
“那……”傾城想了想,依然問了出來:“若有一日她真被別人利用做出妨礙你甚至傷害你的事兒,那……”
她話沒說完,就被扶慈似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她長袖在桌上撫了一把,掃掉了桌上的輕飄早晨放的一碟小點心,而後勾起嘴角,笑的有些詭異,“那我自然留她不得了。”
輕描淡寫的話讓傾城心頭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就跪倒在地,保證道:“傾城效忠姑娘,絕無二心。”
“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扶慈嘴邊的笑容幅度大了些,飄飄然的說着話。
寧我負盡天下人,也不願天下人負我。
傾城一時竟也不知如何表示,只起了身,微微沉默了一下,才轉移了話題道:“今日我照着你說的故意去池邊晃了晃,果真遇上了洛心兒。不過她今日故意用言語刺激我,來分隔你我,是以故意落水。不過……如此,她當真會按照你說的走?”
扶慈卻是微微一笑,眸光冷然:“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只是缺點明顯了一點兒吧!”
傾城好奇:“什麼缺點?”
扶慈的眸中頓時浮現出複雜的神色,不知道是在嘲諷洛心兒,還是在嘲諷自己。
“她太愛太子爺了。”
傾城微怔,繼而瞭然。
因爲太愛南宮瑾佑,於是在遇上他的事情之時,便更加容易陷入一種僵局之中。無論她如何,只要遇上關於南宮瑾佑之事,她的思維便會下意識的往着獨佔南宮瑾佑,驅除其他潛在危險的方向而去。
如此這般,洛心兒的心思再難也瞭解的了。
扶慈只要稍微一猜,便可以大略的猜出洛心兒的心思。
“她此番讓我去掌管裕王生慶時候的歌舞,怕是早就計劃好了的,如此,依着她的性子,必定是讓我在裕王宴會之中出醜纔對。”
扶慈淡淡一笑,眸光卻是猛然銳利了起來:“但是,這對於我們來說,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傾城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繼而,眸光卻是陡然冰冷了起來,裡面的恨意噴涌而出,如同陣陣兇猛的海浪。
裕王的生辰,那麼到時候,身爲其一母而出的睿王南宮尋,必然會出現在裕王的生辰晚宴之上。
如此,那就是傾城讓南宮尋印象深刻的重要時刻。
傾城捏緊了拳頭,她的面色煞白,眼神卻是堅忍寸寸不讓。
她這幾個月受的苦,承受的磨難,全部都是爲了這一天,全部都是爲了這一天!
她死死咬着牙,嘴角竟是蜿蜒流下了一抹鮮紅,只看在眼裡,觸目驚心。
扶慈看着這般的傾城,心中微頓,似乎響起了一聲嘆息。
怕是就算是幹掉了南宮尋,傾城她……怕是也回不來了罷!
想着,扶慈忍不住轉頭看向了窗外。
外邊春光爛漫,殊不知一場陰謀,卻是悄悄拉開了序幕。
身着粉紅舞衣的少女隨着激點的琴聲或踮腳或旋轉,妙曼的身子柔軟而優美,如同花瓣一般都面容之上滿是燦爛的笑意,看上去,當真是十分美好。
扶慈看着,脣畔也不由自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
這洛心兒果真是個人才,她此先便是將舞蹈全部都排練好了,扶慈只需抽空去瞧上一瞧便可。
不過,扶慈可不認爲事情當真會如此簡單。
若是當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這洛心兒就不是洛心兒了。
……扶慈的眸間染上了一絲冷然,在一片春花爛漫之中,卻是顯得異常格格不入。
只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若是論說關於洛心兒的那點計謀,扶慈倒是真當希望她能夠像是自己期望的那樣,不然的話,該如何在睿王南宮尋面前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卻是一個難點。
洛心兒啊洛心兒,你倒是莫讓我失望啊。
扶慈看着面前翩翩起舞的少女們,嘴角卻是勾起了一個略顯冰冷的弧度。
五日後。
太子妃洛心兒告病無法出席裕王生辰,便由着東宮扶慈代替出席,扶慈自是帶上了傾城,只是這一次她倒是謹慎了許多。
這一次,扶慈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心中惶惶然,她坐在轎子之中,看着窗簾外邊略顯陰沉的天氣,眸子微微帶上了幾分茫然來。
“……起風了。”
扶慈輕聲呢喃着,旁邊的傾城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用手握住了她的,可是觸手卻是和她一模一樣的冰涼,甚至,更加的冰冷,握上去的時候,就像是握住了一塊冰塊一般。
傾城微愣,繼而像是想到了什麼,脣邊帶上了一絲苦笑:“……我堅持這般時候,只爲了今時,然在此刻,我方纔竟是害怕了。”
扶慈沒有說話,她又何嘗不是?
她原來便不喜這些事,只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硬着頭皮走下去。
因爲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註定了一切。
扶慈最後看了一眼窗外,垂下眼眸,卻是將撩開的窗簾重新蓋了上去,阻隔了一切的光線。
轎子之中又恢復了一片平靜,只有扶慈知道,傾城此時此刻的心情,就如她現在手中握着的溫度一般,冰冷又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