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珂瞅着他,面頰紅豔豔的,她喝了太多的酒,她又笑了起來,在他懷中,她一直笑,一直笑,笑不可抑。
“爲什麼不能這樣子下去?”她苦笑着說,“我過得很快樂,真的很快樂!”說完又笑。
“羽珂!”他注視着她,“你醉了。”
“你知道李白說過什麼話嗎?”她笑仰着臉問,然後,她掙開了他,在客廳中旋轉了一下身子,她那緞子衣袖又寬又大,在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線條,她喜歡穿大袖口的衣服,“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她又轉了一下,停在陳自如面前,“怎樣?我們不如再開一瓶酒,與爾同消萬古愁!好不好?”
他把她一把抱了起來。
“你已經醉了,回房去睡覺去,你根本一點酒量也沒有,你去睡一睡。”她橫躺在他懷抱裡,很聽話,一點也不掙扎,只是笑。她用手勾着他的脖子,長髮摩擦着他的臉,她的脣湊着他的耳朵,她悄悄的低語:
“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是什麼?”他問。她更緊的湊着他的耳朵,好輕好輕的說,“我愛你。”他心爲之顫,神爲之摧。再看她,她已經躺在他懷裡睡着了,那紅撲撲的面頰,紅潤潤的嘴脣,像個小嬰兒。他把她抱進臥房,不捨得把她放下來,俯下頭,他吻着她的嘴脣,她仍然知道反應他。終於,他把她放在牀上,爲她脫去了鞋子,拉開棉被,他輕輕的蓋住了她。她的手繞了過來,繞住了他的脖子,她睡夢朦朧的說--
“陳自如,請不要走!”
他震動了一下,坐在牀沿上,他啞聲說,“你放心,我不走,我就坐在這兒陪你。”
她的手臂軟軟的垂了下來,她的頭髮散在枕頭上,她囈語般的低聲說了句,“陳自如,我並不堅強。”
他愣了愣,心裡一陣絞痛。
她翻了個身,把面頰緊埋在枕頭裡,他彎腰摘下了她的耳環。她又在喃喃的囈語了,他把她的長髮從面頰上掠開,聽到她正悄聲的說着,“媽媽說的,不是我的東西,就不可以拿。我……不拿不屬於我的東西,媽媽說的。”
她不再說話,不再囈語,她沉入沉沉的睡鄉里去了。
他卻坐在那兒,燃起一支菸。他很少抽菸,只在最苦悶的時間裡,才偶爾抽一支。他抽着煙,坐着,在煙霧下望着她那張熟睡的臉龐,他陷入深深的沉思裡。
***
陸尋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定下心來工作了。她開始反思起自己來這兒的初衷,明明就是爲了接近陳自如和戴碧霞,藉機向他們道出陸湛的身世,但如今她已經做了好幾個月,不但跟陳自如沒啥深入的交流,更與戴碧霞隔得十萬八千里。更何況,現在又發生了陳自如跟趙羽珂的婚外情事,她也跟着心亂如麻。不知道什麼時候纔能有個恰當的時機,讓她足以有勇氣實現自己的初衷,讓陸湛正式迴歸陳家……?
身爲總裁的陳自如每天幾乎是日理萬機,還是頻繁出差,但陸尋很清楚,他有一半所謂的‘出差’,其實是跟趙羽珂約會而已,而她作爲秘書,還得幫着各種隱瞞,又不能透露半個字,實在勞心費力。
今天上午,陸尋去5樓的行政部拿一份資料。當她剛打算進入電梯的時候,恰好碰到電梯裡出來一個男人。她本是埋着頭的,並沒有關注那男人是誰,卻很快聽到耳邊傳來聲音,“陸尋!”
她擡眼一看,對上了周兆南的那張熟悉的臉。周兆南,他怎會出現在天湛公司?
“兆南?你來這兒幹嘛?”
“工作。”他笑笑,“我又重新被招進天湛集團了,以後,咱們又是同事了。”
“什麼?”她表情很訝異,“你還來太這兒任職?你的伽南裝飾呢?”
他瀟灑坦然的說,“公司請了專門的職業經理人幫忙打理,我偶爾去看一眼就行,反正盤子小好管理。”
“哦,”她都明白了。想到從此又要跟他在同一個公司,時不時的會碰見,她心底還是蕩起了一點漣漪。雖然兩人之間已經說開了,但過去的往事歷歷在目,讓她再次面對他的時候,做不到那麼坦然。
“我去行政部辦點事,再見。”陸尋說完,就自顧自的進了電梯,關上門,沒再理會他。
再次回到自己辦公室的時候,她開始爲公司後天要召開的一場高層會議做會議提綱,但其中涉及到上次股東大會會議的部分內容,她必須要在提綱裡寫上去,但奈何當時她還沒有入職,並不知道會議內容是什麼,電腦裡也找不到前同事保存的相關資料。問了一圈後,有總裁辦的同事告訴她,可以去找總經理陶憶蕙,她那兒有上次股東大會討論的完整內容。
必須要找陶憶蕙嗎?陸尋再怎麼不想跟這個女人接觸,但畢竟是在一個公司裡,怎麼可能在工作上沒有絲毫的接觸呢?她糾結完,還是硬着頭皮往陶憶蕙的辦公室走去。
也不知道陶憶蕙在不在,在的話,估計也會百般爲難她吧?她來到陶憶蕙的辦公室外,剛想敲門的時候,聽到她在裡面談話,還有一個聲音是周兆南的。看來,現在周兆南也是在跟她會面吧?
猶豫了半晌,陸尋沒有離開,乾脆等在外面,等待的同時,竟然將耳朵貼在門外‘偷聽’起裡面的動靜來。周兆南跟陶憶蕙不是早就鬧僵了嗎,怎會又走到一起了?
“兆南,你願意再回來,對我而言真的是太好了……”陶憶蕙語氣裡很興奮,“不管怎樣,咱們以前也是合作了那麼久,除了你,我再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
周兆南似乎是沉寂了半會兒纔開口的,“那你最好別對我抱太高的期望,我現在的心態跟幾年前已經很不一樣……陶總,我希望,我們能改變過去那種相處模式。”
“呵,隨你吧。”陶憶蕙說,“過去是我誤會了你,我在兩三年前就已經意識到這個嚴重的問題,當時你死活不願搭理我,我着實很受傷,也以爲,咱們再沒有合作的機會了……”
“再說一遍,我現在跟你不是‘合作’。”周兆南硬氣的糾正着,“我之所以還願意來到這個公司,回到原來的營銷中心,完全是爲自己打算。我想,我們之間的恩怨都已經到底爲止了,以後就以普通的上下級關係相處吧。”
“幹嘛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陶憶蕙問他,“其實你不必急於撇清跟我的關係,我知道你還在爲5年前的事跟我置氣而已,沒有完全原諒我。不過沒關係,我相信以後,你會知道我的用心良苦。”
周兆南沒再說話。
裡面沉寂了有一兩分鐘,陶憶蕙壓低聲音說,“可能你還不知道天湛集團即將迎來的巨大變動。最近,戴碧霞一直在忙着分拆上市的項目,要把天湛地產板塊分拆出去單獨上市,到時候天湛地產將成爲獨立的上市公司……而陳天湛會成爲該公司的總裁,而我,不用說,也會被分到那邊去做總經理。你也知道,跟天湛家居比起來,天湛地產要賺錢得多,能夠去到那邊任職,必然比留在這邊強得多。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會說服戴碧霞,把你也調到天湛地產那邊去做個營銷總監之類的,順便也給你一部分股權,到時候,你想想,你手頭的錢,不知道會翻了幾番……”
但周兆南顯然沒有被誘惑,他反而冷笑了一聲,反問陶憶蕙,“陶總,你會對我這麼‘好’,不會是怕我揭穿你找人冒名頂替陳天湛的事實吧?”
“你——”陶憶蕙的臉從紅到青,她瞪着周兆南,“你到底想說什麼?你想威脅我?”
“沒什麼,”周兆南看她如此驚慌,他也沒打算繼續跟她糾纏下去,改了口氣說道,“提到陳天湛,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真正的陳天湛,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陶憶蕙皺緊眉頭,顯得更加驚慌,“說清楚點!”
周兆南說得肯定又淡定,“我去查了很多線索,可以確定,真正那個陳天湛還活着。”
“是誰?”陶憶蕙已經迫不及待了,她趕緊問懂,“你見到他本人了嗎?到底是誰?”
周兆南點點頭,“我見到了他本人,毫不誇張的說,僅從外表看,跟陳自如戴碧霞長得非常像!”
“你趕快說啊,到底是誰!他在哪裡!?”
當聽到這裡的時候,外面偷聽的陸尋也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更緊的貼着門縫,既期待周兆南說出真相,又隱約的希望他不要說出來……她越來越緊張,以至於,差點直接推開門進去阻止了!
“我可以告訴你真正的陳天湛是誰,但你知道後,又能做什麼呢?”
“哼,”陶憶蕙惡狠狠的壓低聲音,“當然是滅口!”
“啊!”陸尋聽到這兒,驚得叫出了聲,還不小心把虛掩的門推開了一點。
“誰!!”陶憶蕙聽到聲音就朝門口望過來,而陸尋已經嚇得一溜煙跑了,她腳下生風般的,高跟鞋在走廊裡發出急促的響聲!
看到那個背影,陶憶蕙始終認不出來,而周兆南卻一眼就認出來了。他說,“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