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湛在樓下的時候,隱約也聽到了上面幾人吵架的內容,他大約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所以看着陳天藍渾身發抖的從自己眼皮底下跑出去了,他腦子一熱,也立即起身來跟着追了出去。
開着自己的車,陸湛一路追在陳天藍的車後面。陳天藍大概因爲情緒不穩定,車子開得也快,連續闖了好幾個紅燈!陸湛起初還遵守交通規則的,但轉眼看不到她的車子了,也只能闖紅燈,還差點跟一輛車子追尾,十分驚險。
大約追了半個小時吧,陳天藍的車子開出了城市,一路往郊外走去,大方向是海邊,而且越來越快!陸湛決心給陳天藍打電話要她停車,但撥了好幾次都被她掛斷!
他注意到陳天藍在開‘情緒車’,跟飆車一般,速度越來越快。偏偏沿海的那條馬路又比較狹窄,而且七彎八拐的很曲折,一般車技好的人都不敢橫衝直撞,而她卻並不管這些,一路上就沒見過速度。陸湛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他也加快了速度,甚至還在後面狂按了幾聲喇叭試圖引起她的注意。陳天藍不管,她驅車又朝更陡的那條馬路駛去……
跟着衝上了那陡峭的水泥路,陸湛看到她又直接向前面駛去……來過這裡的人都知道,前面不到100米的地方就是懸崖峭壁,雖然邊上有圍欄,但是還不到一米高,且都是木樁做的。因爲這兒曾經出過極其墜崖的事故,現在已經很少有人來這兒觀光了,不遠處還立着一塊牌子提示,“崖高危險,請勿靠近。”
陳天藍顯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像真的瘋了一般,沒有減速的向那懸崖邊開去,看樣子要做傻事!陸湛看出她的意圖,他趕緊加快的車速,飛快的朝她追去,一邊追一邊狂按喇叭,叫着她的名字……
在距離懸崖不到5米的地方,陸湛的車終於搶先一步追上去,把陳天藍的車子撞向了另外一邊的空曠地帶,迫使她拋錨了!在一陣劇烈的震動下,沒系安全帶的陳天藍,頭部被狠狠的撞擊在車窗上,玻璃碎了,額頭上也滲出血來!她疼痛而疲憊的倒在座位上。
“天藍!”陸湛趕緊下車來,打開車撞門,將受傷的她扶下來,坐在草地上,“你沒事吧?”他關切的問。
“……”陳天藍暈乎乎的擡起頭來,看到面前是陸湛,她一下子就哭了,“你跟蹤我幹什麼?讓我去死!讓我去死!”她吃力的爬起來,就跌跌撞撞的衝向不遠處的懸崖邊,但很快又被陸湛拽住。
“你幹什麼!”他吼了一聲,死死的抱住她因激動而掙扎的身子,“纔多大的事你就這麼想不開?如果真的死了,你家裡的人該多痛苦?坐下!”
她猛烈的搖搖頭,“他們纔不會痛苦,他們每一個人都巴不得我去死!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我就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陸湛這纔看到她劉海撩開後,額頭滲着鮮血。他趕緊又回到自己車上,拿出常備的一些跌打損傷的藥來,細心爲她的傷口消毒止血後,給她貼上紗布……
看到陸湛這麼有耐心的爲自己處理傷口,如此關心她的生死,她被他的溫暖觸動了……在脆弱而疼痛的心境下,她控制不住的撲到了他的懷裡。不管怎樣,從國外到國內,她已經這個男人相識了好幾年,心裡一直是深深愛慕他的啊!要不是得知他早就心有所屬,她早就對他表白了。如果沒有陸尋,他或許,很大可能會成爲自己的男朋友……有了這個男人的愛和關心,她又何必再回陳家受氣?何必走到尋死覓活的一步?
陸湛能體會她此刻的脆弱不堪,他並未推開她,在闃無人跡的地方,任她依偎在自己懷裡,算是爲她提供一個舔舐傷口的地方吧……他一手摟住她,一手爲她整理着長髮,語重心長的安慰,“天藍,我剛纔在你家的時候,簡單的聽到了你跟你母親的對話。雖然她的話的確有些過分,但你無論怎樣,不該如此衝動的蔑視自己的生命……你現在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齡,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去體驗,等你醒悟的時候,會發現自己今天的做法有多傻……其實你不滿意的現狀,也許是其他人渴望的美好。就像我這種一生無父無母的人,有時候會覺得,能有機會跟父母吵吵架,發發脾氣,也是一種幸福。”
“呵呵,”陳天藍冷笑一聲,搖搖頭,“那你是太不瞭解我們家了。”
“我所有的悲劇就在於我媽。我一度懷疑自己不是她親生的,但身邊的人包括我自己,無一不認爲我跟她長得很像很像,所以我一直想不通,她爲什麼會視我如草芥……唯一合理的解釋,那就是她極度‘重男輕女’。她自己是個女人,卻看不起我這個女兒。”陳天藍擦擦眼淚,喃喃自語的開始訴說起自己的淒涼身世來,“我從小到大,就是家裡的透明人,爹不疼媽不愛,還時常被哥哥欺負。我稍微做錯點事,就被我媽各種打罵,有時候覺得自己在她眼裡連條狗都不如……我始終想不通,她爲什麼這麼恨我,看我不順眼?既然討厭我,爲什麼又要將我養大……我想不通……怎麼不生下來就把我掐死算了”
“我媽並不是一個不愛孩子的人,相反,她對她的兒子視若珍寶。我有個大哥,在四歲時候失蹤,我媽發瘋一樣的找了他很多年,經常在夜裡想着想着就以淚洗面,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在這個失蹤的大哥身上。後來,估計是她對她大兒子的愛感天動地吧,我那個失蹤的大哥被找回來了。那幾年,我看她每天都笑的好開心,身上的怨氣都沒了,連帶對我的態度都好了很多。她對大哥很疼愛,她想方設法彌補他,讓他進公司培養,給他很多股份,讓他年紀輕輕出任高層管理,幾乎已經確定這公司就是他的了……當然,她也愛她的二兒子,也就是我那個不成器的二哥陳天澈。不過因爲陳天澈自己不爭氣,她也沒什麼精力再寵愛他了,只是把所有的厚望都寄託在我大哥身上……而對我,呵呵,你也聽到了,她給我的一條路就是嫁人,不管對方是豬是狗,她就想把我的剩餘價值榨乾……”
“所以我壓根不想活下去了,沒意思,真的沒意思。如果她知道我死了,指不定有多開心,呵呵。”她最後補充。
聽了這番壓抑的訴說,陸湛感觸良深,很是意外,但一時間又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安慰。畢竟,這也是別人家的家務事,他一個外人,又什麼好評價的呢?只能安靜的當一個傾聽者罷了。
“天藍,你也長大了,獨立了,如果覺得在這個家過得不開心,大可以出去找一份工作,自己養活自己不是挺好的?”
“找工作我不是沒有想過,”她傷感的說,“只不過每次找到新的工作,都被我媽搞破壞,她覺得我堂堂的陳家的千金小姐,出來工作就是丟陳家的臉。她就是這麼矛盾的一個人,不愛我,每天罵我沒用,但又不允許我在社會上闖蕩。她就想等我到了適婚年齡,找一家對她最有利的人,把我嫁了。反正,既然這次沒死成,我也下定決心要跟陳家斷絕關係了!”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汽車行駛的聲音。陸湛放開陳天藍,他站起來望過去,只見那輛越野車飛快的朝他們這邊駛過來。難道是來這兒觀光的人嗎?但僅看車牌號,陳天藍已經知道是誰……
不到兩分鐘時間,suv停在離他們倆幾米開外的地方,車上下來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陸湛覺得眼熟,但印象並不深刻也沒有認出來。對方卻一邊朝他走來,一邊冷冷的盯着他……
直到那男人走到他跟前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呢,男人就捏着拳頭朝他臉上揍了一拳,將他揍得外道在一邊!
“天湛!”陳天藍拼命的攔住陳天湛,着急的叫着,“你神經病嗎,幹嘛亂打人?”
陸湛擦了擦嘴角流出的一點鮮血,直起身子來,這才知道,面前出現的男人居然是陳天湛!!
“剛纔那一拳,什麼意思?”陸湛沒有立即還手,反而這樣鎮定的質問他。
陳天湛冷哼一聲,攥住了陳天藍的手,朝陸湛叫到,“我看你一直跟蹤我妹妹,跟她到這荒郊野外來做什麼?她額頭也受傷了,這些你怎麼解釋?”
“好了!大哥,你不瞭解實情,就別在這兒添亂!”陳天藍一把掙開陳天湛的手,“你走吧,陸湛是我朋友,我們想在這兒多聊聊,用不着你來多管閒事。”
五年多了,雖然陳天湛平時在家一直很維護她,疼她愛她,對她很好,但她卻並不領情,對這個失而復得的大哥沒有什麼感情,平時跟他說話也是愛理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