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苦還沒完,對面就有一個青年男人笑着說:“春蓮,這個就是你們廠新來的大學生啊?怎麼遲到了?遲到可是要自罰三杯的。”
他說完,就呼呼喝喝地站起來走過來,杯子還沒洗,就直接往我前面的杯子上倒酒,帶着一股大家一起樂一樂的表情看着我。
這個男人,在這個圈子裡面,應該是有點份量的,反正他一帶頭,所有的男男女女都起鬨着,讓我趕緊幹了。
想到陳天明的叮囑,我的心裡面有點亂,也確實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的場合,有些尷尬,也有點不知所措,老半天不懂得把酒杯端起來,而那個男人就站在我身邊,有點微微的尷尬和怒意。
這時,坐在另外一頭的劉麗,帶着一股莫名其妙的語氣說:“現在的大學生,都很牛氣很清高的,怎麼可能和我們這些粗人一樣,隨隨便便地喝酒呢?人家是清純小女人,都扭扭捏捏不喝酒的。”
氣氛隨即有點尷尬,黃春蓮只得開玩笑般地緩和氣氛說:“小周估計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場合,有點不適應,這一杯,我就幫她幹了。”
她說完,端起面前的酒杯微微仰了仰頭,一飲而盡,還示意般地朝大家展示了一下空杯子。
黃春蓮的豪氣,讓氣氛暫時回熱了一些,但是那個男人卻不打算放過我,盯着我繼續說:“小周對吧?來遲了要罰酒,這是酒桌上不成文的規矩,有我楊建華在的地方,這個規矩就還沒被打破過,你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話說到這裡,我再不喝,估計在衆人眼裡面就是假清高不識趣了。
我端起他剛剛倒滿的酒杯,硬着頭皮準備往嘴裡面送,然而他卻冷冷地說:“慢着。”
氣氛瞬間又變成低八度,所有的男男女女表情各異地看看我,又看看那個自稱楊建華的男人,全部憋着一股子的氣,看好戲似的,翹首以盼。
我在他的喝聲中,像是身體裡面有一根叫做驚嚇的神經線被扯了一下一樣,身體微微一震,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覺地向後揮了一下,一個放在邊緣的茶杯應聲落地,發出一陣沉悶的破碎的聲響。
所有的人面面相覷。
尷尬與難堪,一下子全部從我的心裡面像是一層又一層不能停歇的海浪一樣,永無止境地涌上來,也不敢看黃春蓮的臉,更不敢與這個態度強硬的男人對峙,只好用乾澀的聲音說:“楊先生,我喝就是了。”
楊建華忽然笑了,是那種得意的笑,也是那種挽回面子舒心的笑,更是帶着一種藐視的敵意,他拿過一瓶諸葛釀,再拿來一個一兩裝的小杯子滿上一杯,遞給我說:“既然來遲了,那就喝白的吧。”
我遲疑了一下,但是看到黃春蓮的臉色已經變得越來越難看,只能端過來,閉着眼睛就全部倒進了嘴裡面。
這種高度數的酒一進到喉嚨裡面,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立刻從胃裡面反應過來。
喝過高度數的酒的人都知道,這樣的酒喝下去的時候勁頭很足,酒量不好的人大概兩三兩就能上頭醉倒,更何況我的酒量不好,中午也是胡亂吃了點東西,現在相當於空腹喝酒,那就更難受了,而我的難受無可控制的全部表現在臉上。
黃春蓮估計也樂得把我丟給這個男人調教飯桌上的喝酒禮儀,自顧自地夾了菜放在嘴裡面,像是沒看到這一幕一樣。
而楊建華,也不打算放過我,他拿過我的酒杯,又滿上一杯,遞給我說:“小周啊,喝完這一杯,還有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