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曖昧的燈光下,俊男美女坐在一起,空氣中飄蕩着香水的味道,混雜着淡藍色的菸圈,包廂裡的音樂勁爆而刺耳,幾個人正玩的高興,言談輕輕的推開靠在肩膀上的女子,然後把手中的煙掐滅,“十二點鐘了,我再不回去我們家老爺子該着急了,你們繼續玩,輸的算我的。”。
他左側的男子長身玉立,狹長的眸子微微的米在一起,挺翹的鼻子在燈光下散發着疏離的氣息,兩片薄脣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樣,“這麼早就走?也太不夠意思了。”。
言談扯了扯嘴角,“行了,你不回去,蘇家誰敢說你兩句,我家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纔說話的男子聞言懶洋洋的往沙發上一靠,“你家老頭子也太能折騰了,老了老了也不讓兒孫安生。”。
“得了,再怎麼混也是生我的人,你做晚輩的也別在外面說他的不是。”,言談佯怒打了他一拳,笑着拿起自己的外套。
房間裡的人見他真的要走,紛紛起身,打趣的聲音絡繹不絕。
“每天十二點回去,這麼早,不知道還以爲你是有家室的人呢。”。
“就是有家室,也沒管的這麼嚴。”。
“言少不是和何家那小姐訂親了麼,興許是爲了何家小姐呢。”。
“說的也是,何家那女人可是出了名的兇悍,哈哈,娶了她,言談是要謹言慎行,前幾年不是爲了一個女人,鬧得人仰馬翻嘛……”。
不知是誰提到了那麼一句,包廂裡霎那間靜了下來。
五年前的事情,圈子裡大多都知道,言談爲了一個女人和家裡鬧,鬧得言家天翻地覆,最後那女人還是被送走了,而言談爲了那女人差點自殺。被人救回來之後,言談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對所有人都溫和有禮不吝惜笑容,但笑容的背後手段狠絕的讓a市幾個元老級的人都不寒而慄。
誰也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從那件事情以後,喬清兩個字成了言談的禁忌。
五年之前,他們這些人或許還能和他開開玩笑,五年後的言談已經混的風生水起,還和何家的千金訂了婚,誰還敢往他傷口上撒鹽?
說話的人也自知失言,吶吶的不敢開口說話。
“你們都沒事了?愣着做什麼?要玩的趕緊玩,不想玩的都給我滾蛋。”坐在沙發上的男子淡淡的開口,融化了僵硬的氣氛。
所有人在他開口後都鬆了一口氣,若是剛纔沒蘇家二少開口,恐怕今天少不了鬧得下不了臺面。
“言談,你不走了,要是不走,就留在這裡陪着我喝酒吧。”
“言少別走了唄,這裡那麼多美麗的姑娘……”
“就是……”
聲音嗡嗡的傳入耳中,言談的眸子裡越發沒了笑容,推拒了衆人的挽留,言談走到會所的門口。正值a市的冬天,漫天的雪花隨風飛舞,城市的繁華掩藏在了這冰天雪地之下,平白的多了幾分的蕭冷。
“少爺,去哪裡?”。
坐在車子上,司機低聲問道。
言談頭痛的撫了下額頭,閉上眼睛,神色怠惰,“……回公寓。”。
司機發動了車子,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車子靜靜的行駛在路上,透過黑色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路邊迅速倒退的夜景,奢華而糜爛。
言談從口袋裡拿出煙,從中抽去一支夾在嘴角,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過分白皙的手指摩挲着尾指那裡的戒指,指尖顫抖。
五年之前……
五年之前……
原來已經整整過了五年的時間,他以爲五年的時間他可以忘記那個人,可時間卻無情的甩了他一個耳光,他記得那個人的音容笑貌,記得她對自己說的每一句話,記得她每一個小動作,記得她初次的時候泫然欲泣的模樣,記得她摘下戒指時的決絕,記得她面目全非的屍體……每每午夜夢迴,悵然鎖匙的摸着胸口,他都有種錯覺,自己已經是死了的人。
即使還活着,也不過是行屍走肉。
早在五年之前,言談就死了,留下的不過只是這副軀殼……
“先生,到了。”。
司機小聲的提醒,唯恐驚擾了他一般。
“哦。”良久,言談輕輕的應了一聲,打開車門,邁出修長的腿,黑色的西裝緊裹着他健美的身軀,在夜色下猶如一隻巡視自己疆土的獅子,只是他的背影透露着一股難以言說的悲傷和哀痛。
推開門,房間裡的燈光明亮,何素素身穿性感的睡衣坐在沙發上,秀麗的頭髮披散至腰間,看到他有些驚喜的起身,秀氣的五官染上了一抹明媚,光裸着腳走到他跟前,“回來了怎麼也不打電話呢。”。
言談任由她幫自己脫去外套,面容淡淡的。
“今天爸爸說,讓我們回家裡一趟,他和媽媽明天會等着我們的。”,何素素心情很好,柔順的低着頭,嫩汪汪的手指在他的胸前停頓了片刻,觀察着他的臉色,見沒什麼異樣才接着說道,“是關於祭祖的事情,可能要在家裡住三天。”。
言談驀地僵硬了身體,“告訴他,我有事情要做。”。
何素素的笑容慢慢的垮掉,望着他冷硬的面容,許久後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容,“言談,你能逃避多久呢,一次,兩次,整整五年的時間你都不願意碰我,就因爲……”。
“閉嘴!”言談的眸光驟然迸發出冷意,那雙眸子裡流露出深深的寒意。
何素素張了張嘴,最終把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她不傻,這幾年言談的勢力越來越大,言老爺子很難再製住他,唯一的籌碼也就只有言媽媽。言談五年之前能拖着不和她結婚,五年後他更能悔婚,她已經等了整整五年,還有什麼不能忍耐的。
不過是一個死人,他言談再喜歡,也不能讓她死而復生。
而她何素素只會是唯一的煙臺太,是他言談名正言順的合法妻子。
“好,我不說,我去給你放洗澡水,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祭祖的事情。”,何素素放軟了聲音說道,一雙漂亮的眸子裡滿是柔情蜜意。
看着她走進了房間裡,言談踱步到沙發前,有些煩躁的解開襯衫上的兩顆釦子。
又是祭祖,每年都拿這個藉口騙他回家,真當他言談是三歲的小孩子,任由他們愚弄?老頭子不過是依仗着他手中拿捏着母親,除了這個,他還有什麼能耐!胸腔裡窩着一團火發泄不出來,他隨手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嘭的一聲摔在地上,恨聲道:“總有一天……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後悔。”。
*
言家是a市的名門望族,上上下下統共一百零七人,家大規矩也多,每年的十月十日,是言家全家祭祖的重要日子,所有的言家人無論有何重要的事情,都要放下回言家參加祭祖儀式。祭祖後三天,根據排輩來決定留在言家老宅的時間,言談是小輩,留在言家需三天才可以走。
何素素和言父打的就是這三天的主意,參加祭祖的人多,不可能給每人都安排單獨的房間,所以夫妻是要住在一間房間裡的,言談和她已經訂婚五年,在言家人眼裡,她早已是言談的妻子,是以每次安排房間都是分一間。
先前三年,何素素還能沉得住氣,保持女孩子的矜持。可從第四年開始,她使了渾身解數來讓言談碰自己。她不可能守一輩子的活寡,言談寧願碰別的女人,也不願碰她,這讓何素素心裡恨極,卻只能暗地裡咬牙。
她愛言談,愛了整整十年。
她就不信,她捂不熱言談的心。
何素素放好了熱水,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二十六了,她的頭髮依舊是清湯掛麪,她閨蜜總說她和大學裡沒兩樣,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樣子打扮不過是爲了討好言談的心。喬清在世的時候,就是用這副清純的樣子勾引了言談。她不喜歡樸素的打扮,可爲了他,她改變自己的喜好,整整五年的時間,她從行爲舉止到穿衣打扮和那個女人越來越接近。
有時候,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都會覺得陌生。
這還是她自己嗎?
活脫脫一個複製版的喬清。
她害怕,惶恐,發泄過後卻依舊,因爲只有這樣裝扮,他纔會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
走到客廳,何素素的輕聲說道:“水已經放好了,你去洗澡吧。”。
言談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燈光下暈染着淡淡的金黃,經過何素素身邊時,何素素微微的一動,伸手想要握住他的胳膊,卻被言談一個目光制止住。
而後,兩人交錯開,他進臥室,反鎖了門。
她佇立在客廳裡,目光投在臥室的門上透露着狂熱和怨毒。
兩人在同一個屋檐下四年,卻都是分房而睡,哪怕她刻意穿着裸露的睡衣,在他面前走來走去,甚至在醉酒的夜晚爬上她的牀,他從未動搖過。
她恨,恨他的絕情,恨他對自己的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