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回到辦公室，五雙眼睛齊齊看着她，那目光就像針扎一樣，扎得她渾身發疼。
“都沒事情做嗎！”
秦晴眼眶微紅，脫下身上的白大褂，重重地扔在位置上，離開辦公室。
“秦首席……她真的會害死高總嗎……”一道小聲遲疑的聲音響起。
可惜權微的問題沒有人回答，大家都不希望這是真的，可是目前聽到的消息卻都指向秦晴。
秦晴一把推開直屬領導辦公室，連門都沒有敲。
連慶勇一擡頭，看到是秦晴，眸中訝異了一把，笑着道：“呦，秦丫頭，你可從來沒有這麼沒規矩過。”
“連叔，我要求複審。”秦晴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呵，兩年了，你還是第一次這麼喊我。”連慶勇走到秦晴面前，道：“這次真的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很清楚，她再也不想背莫須有的罪名。
“不改了？”連慶勇道：“上次你還躺在醫院的時候，我就提議你複審，你想也不想拒絕了。這次是你自己說要複審的，真的考慮清楚了？”
事實上，如果不是被逼到這一步，她一樣不會提出複審。當初她剛被救回來，根本無心思考這件事，現在她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再堅持就可笑了。
“考慮清楚了，我要複審！”
連慶勇點頭道：“好，你考慮清楚了就好，現在也還來得及，你要是再晚幾天，這件事就不可能複審了。按照程序，在複審前，我需要問你一些問題，秦晴，這次，你必須如實回答。”
秦晴攥緊手，點頭道：“好。”
連慶勇看了看時間道：“你先回去平復一下情緒，一個小時後來辦公室找我，我會將文件準備好。”
“連叔，謝謝你。”
“傻丫頭，你進來第一天蘇老首長就叮囑我要照顧你，可是你呀，太倔。”連慶勇原屬於南京軍區，因爲夫人的原因調來京城軍區，雖然只是師醫部的一級主任，但軍銜已升到中尉了。
“連叔，我只是想靠自己得到想要的東西。”這句話秦晴本不欲說，可是現在連慶勇是長輩，不是領導，一句解釋是必要的。
連慶勇指着秦晴道：“你啊，這麼久了，想法還這麼幼稚。如果當初你答應嫁給林參謀的兒子，今天怎麼會到這個地步。不過還好，現在還不晚，我聽曉英說你打算和二師的李大明結婚？”
秦晴眉頭微蹙，連叔怎麼會聽張曉英的話。
連慶勇咳了一聲道：“好啦，這些都是你的私人事情，我也不多問。林參謀那天還跟我提起你和他兒子，你要是想重新考慮的話，不妨也考慮一下他。”
“連叔，這些都過去了，”秦晴道：“一個小時後我來找您，到時候就麻煩您了。”
“行了，去吧。”
看着秦晴轉身離開，連慶勇鬆了口氣，擡手打了自己一小巴掌，剛纔怎麼這麼不小心！
連慶勇站到窗旁，看着秦晴離開的聲音，拿出手機撥了電話，電話一通，他臉上立馬堆起笑容，恭敬道：“高首長，您好，秦晴同意複審了。”
“什麼時候？”
連慶勇道：“就在剛纔。您放心，您交代我問的，我一定一字不落都給您問清楚。”
“問完知道該怎麼做吧？”
“知道知道，您放心，我一定一句話都不會對外人說。”電話裡的人嗯了一聲，連慶勇會意道：“高首長，您忙，您忙。”
電話啪的掛了，不過連慶勇一點都不在意。能攀上高家，他未來的路還長着。什麼蘇老首長，啊呸！南京軍區的囔囔個屁！
秦晴在醫部周圍逛了一圈，收拾好心情回來，敲開連慶勇的門。
連慶勇看到是秦晴，一臉笑容道：“快進來吧。”
秦晴走進去，卻看到沙發上坐着一個不認識的人，而且那人的目光正看着她，有些冷。
“連主任，您先忙，我一會兒再過來。”
“秦晴，想什麼呢，這是軍事法庭那邊過來的負責你這次案件文書的同志，”連慶勇道：“是我特地叫過來的，這樣以後你也多一個人證不是。”
秦晴點頭，不過心中卻始終有點疑惑。
連慶勇安撫秦晴坐下，道：“秦晴，你也不用有什麼顧慮，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就可以了，知道嗎？”
“嗯。”秦晴點頭。
連慶勇朝那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伸出手，道：“你好，叫我文磊就可以了。”
秦晴伸出手和文磊握了下手，他的手掌寬闊，中心有繭，大拇指有力，和一般的文書人員有很大的不同。
秦晴禮貌道：“文磊同志一直都是負責軍事法庭文書的嗎？”
連慶勇笑着道：“是啊，文磊一直都在軍事法庭，他手中處理過的案子有很多，所以你不用擔心，儘管說就好了。”
秦晴掃了文磊的腿一眼，點頭道：“好。”
秦晴的一舉一動很是配合，在文磊眼裡，她不過是一個無知的軍醫，甚至有些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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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慶勇道：“文磊同志，你問吧。”
文磊顯然這次來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要知道秦晴到底知道多少，是不是有什麼不利於他們的發現。
文磊道：“根據資料，那天被派出去的是你和高嵐，你們所處的是京津地界臨薊縣的位置，對嗎？”
“是。”
“你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遇到了塌方，根據檢查的結果，我們懷疑塌方的時候，是因爲你高嵐纔會意外死亡的，對於這一點你有什麼說法？”文磊看着秦晴，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甚至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這一點我不同意。”
文磊架起一條腿，道：“不同意在哪裡？”
秦晴道：“高嵐的死和我沒有關係。”她手攥緊，眸中透着悲痛和坦蕩，“當時塌方的時候我們都亂了，只知道要跑，我險險地跑了出來，不過最後還是被泥土給壓住，如果不是救援及時的話，我已經死了！”
“可是根據現場調查，高嵐是因爲被人推了一把，所以纔會意外死亡的，這一點你怎麼解釋？”
秦晴憤怒道：“難道就因爲我活下來了，所以我就要對死去的人負責嗎？！難道就因爲我幸運，所以我就該遭受質疑嗎？！我不知道，我當時太害怕了！我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你們想想，她是帶我的師父，我怎麼可能會害死她，而且，當時情況那麼危機，我爲什麼還要推她一把？！”
秦晴說得十分激動，眼眶中眼淚都已經出來了，她本來長得就十分出衆，現在眼淚下來，就算是心硬如文磊，也忍不住有些蹙眉。
“秦晴啊，你不要激動，這只是例常詢問而已，這位同志沒有其他的意思。”
秦晴看着文磊道：“文磊同志，我要求複審就是想給自己一個公道，我師父的死和我沒有關係，我希望你們能夠查清楚。”
文磊皺眉，道：“我知道了。”
“謝謝。”秦晴站起來就要走。
“等等！”文磊突然站起身，叫住秦晴。
秦晴擦着眼角淚水的手一頓，轉身，聲音微哽道：“什麼事？”
文磊遞出紙巾給秦晴，道：“擦擦吧。”
“謝謝。”
“在你們遇到塌方之前，你們做過什麼？”文磊見秦晴不解地看着他，解釋道：“雖然這個問題在法庭上不會用到，但是在還原現場的時候可能會有幫助，這對你複審的最終結果很重要。”
秦晴點頭，道：“當時我們爲了不讓其他人破壞現場，所以只有我和師父下車檢查士兵屍體，因爲是泥石流災害造成的，我們也沒有看清屍體，正準備讓人來清理的時候，師父喊我過去幫忙，我剛到，意外就發生了。”秦晴彷彿不願意提起這個事情，臉上的神情悲慟，卻又透着僵硬的冷漠。
文磊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一直看着秦晴，直到看到她臉上的冷漠後，纔開口道：“如果還有什麼問題需要，我會讓連主任問你的。”
連慶勇拍了拍秦晴的肩膀道：“好啦，過去的事情不要想太多，今天先回去吧。好好休息啊。”
秦晴點頭，低着頭走出辦公室。
連慶勇見文磊一直站在窗旁看秦晴離開，直到身影消失，“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發現？”
“她的心理素質比我想的要好。”
連慶勇心裡一驚，“你的意思是她發現你不是軍事法庭的人了？！”
“這倒不止於，否則她就太超乎我預料……也太可怕了。”文磊淡淡說道。秦晴的表現，完全符合一個受過巨大創傷和死亡恐懼的所會表現出來的。
害怕、憤怒、絕望、悲痛、自責、最終是冷漠……
連慶勇卻是十足的緊張，“這都怪我，怪我太沖動，糊塗！秦晴這丫頭一定是發現了什麼，她精着呢！你不知道，她之前是刑偵大隊的，稍微有點不對她都會發現的！完了，完了！”連慶勇一想到自己背叛蘇老的事情被知道，就渾身忍不住出冷汗。
文磊卻不如連慶勇反應的大，他冷笑道：“就算在刑偵大隊呆過又怎麼樣，也終究不過是個女人罷了。”說完，文磊背手離開。
連慶勇在辦公室裡團團轉，最終打了個電話讓張曉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