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晴接過，一一查看。
這些有些是陳慧玲的日記，有些則是她以前用過的一些東西。日子有厚厚的三大本，無法想象一個纔不到十三歲的孩子，怎麼會有這麼多東西可以記錄。
見秦晴翻出那三本筆記本，陳母道：“這三本是我們在惠玲的牀底下找到的，可惜，我們不識字，不知道她寫了什麼。秦法醫，要是你覺得有用的話，就拿走吧。放在我們這，我和他爸也都看不懂。”
秦晴本想拒絕，但是在翻開看到中心夾着她和周永醇的合照後，便愣住了。
“這張是……”
陳母和陳父也是愣住，他們都不知道這中間還夾着一張照片。
“這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照的，”陳母拿過照片，看着上面笑容滿面的陳慧玲，有些捨不得地摩挲，“你看，當時惠玲笑得多開心。”
秦晴看着照片，從照片上來看，陳慧玲相比現在長相還更清秀一些，沒有現在的溫婉，反倒是透出一些活潑來。看起來，是十分朝氣的小姑娘。
秦晴陪着陳父母翻看了一些以前的東西，聽他們說了陳慧玲的事情。字裡行間，秦晴都能聽得出來他們對陳慧玲的疼愛。只是他們想不明白，爲什麼在初二那年的一天，陳慧玲放學後就再也沒有回家。
陳母擦着眼淚道：“秦法醫，如果你查出原因一定要告訴我，我想知道，我們家惠玲到底爲什麼要狠心丟下我們。”
看着陳母痛苦的樣子，秦晴心裡十分複雜。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這麼濃烈的親情。不用說太多，緊緊只需要看，就知道他們有多愛自己的孩子。
“秦法醫，讓你、讓你看笑話了。”陳父始終十分侷促，他拉過陳母，拍了拍她的肩膀。在陳父擡手的時候，秦晴在他佈滿污泥的手上，看到了熟悉的厚厚老繭。
“陳叔叔，你當過兵？”
陳父愣愣道：“當過，不過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陳母這時候也緩和過來道：“他是爲了我和孩子才復員的。”
陳父道：“沒什麼。再當也沒什麼盼頭，不如回家。”
陳母看向陳父，陳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她。陳母點點頭，兩隻充滿泥垢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秦晴看着這一幕，心裡受到很大的衝擊。這麼多年的堅持，除了他們對陳慧玲的愛之外，還有兩人之間不離不棄的扶持。
“秦法醫，我們打算收拾一下回鄉。這是電話，要是、要是有什麼發現，麻煩你打這個電話，這是我老家兄弟的，他們會告訴我。”
秦晴接過，應下。
臨走的時候，見兩人一直看着陳慧玲照片的樣子，秦晴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我們問你們一個私人問題嗎？”
陳父和陳母對視了一眼，道：“秦法醫想問什麼，我們知道的一定回答。”
秦晴握緊懷中的三本日記，“父母……都會愛自己的孩子嗎？”
陳父和陳母愣住。
秦晴揚起淺笑，手握得更緊，“我是說，親生父母。”
陳父神情嚴肅，道：“沒有父母是不愛自己的孩子的，如果真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那他們一定會受到懲罰！”
秦晴見過陳父這麼久，多數見到他都是侷促和沉默，可是現在，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軍人的那種硬/氣，強勢。而這種感覺，之前，她通常都是在賀以翔身上才能看到。
秦晴笑着道：“陳叔叔，謝謝你。”
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很多父母都疼愛自己的孩子，但是也有例外的。比如她的親生父母，不就將她給了別人嗎？
陳母比陳父細膩，她能感覺出，秦晴笑容之下的異樣。
“大閨女，”陳母喊的時候還有些猶豫，見秦晴看過來，她才繼續道：“有什麼事別藏在心裡。你想知道什麼，就去問。問了，比不問好。”
秦晴笑着道：“嗯，我會親口問的。”
總有一天，她要親口問他們。不然，她不會再發現後，還忍受馮秋紅這麼久。
秦晴回去就向張勇要了小李過來，陪她一起去屍檢中心做最後的報告。
小李一直跟在秦晴身後，即使他全身武裝，還是覺得刺鼻的福爾馬林味道從鼻腔進入他體內。再加上眼裡看到的，小李覺得自己整個人非常不好了。
“好了。”
秦晴說出這句的那一瞬間，小李嘩的推開門，緊接着就聽到一陣嘔吐聲。
張勇看着一臉慘白的小李，拍了拍他的肩膀，讓旁邊的同事扶他去休息。張勇正要推開門，秦晴已經從裡面出來。她頭也沒擡道：“讓人把樓道處理乾淨，我不喜歡臭味。”
……這不會比屍體臭吧？
張勇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敢反駁。
秦晴將三份報告都簽上名，道：“這是陳慧玲的身份鑑定報告，你看一下，如果沒問題的話就交給李局。”
張勇沒有接過，而是道：“這報告還是你親手交給李局吧。剛纔我過來的時候，聽到李局正讓人來叫你。估計是有事要和你說。”
秦晴想了想，也沒拒絕，拿着報告去找李局。
咚咚咚。
“進來。”
秦晴推開門，辦公室裡，李局正收拾着東西。這次案子辦完，李局也正式退休了，不過好在是榮譽退休。
“李局。”
李局聽下收拾的動作，笑着招呼秦晴坐下。秦晴正要將報告給李局，卻見他擺了擺手，從茶桌下拿出一泡茶，笑着道：“來，你來喝喝我這新到的茶。”
秦晴知道李局好喝茶這一口，以往她還在刑偵大隊的時候，就時常被叫去試茶。誰叫秦晴是從茶鄉出來的呢。
“怎麼樣？”
秦晴聞了聞，喝了一口，笑着道：“是鐵觀音制的紅茶，仁香型，而且，像是今年產的春茶？”
“哈哈哈！”李局笑着喝了一口道：“秦晴，也就你丫頭能喝得出來！那幫粗人，除了紅茶，啥也喝不出來，你不知道浪費了我多少！這可是我特地託朋友從你們那拿來的，稀罕得很！”
秦晴笑了。這李局，嗜茶入命，對茶也很小氣，還偏偏喜歡找人試茶品茶。估計她要是說不出來，連這一杯都別想喝完。
李局又喝了兩杯，才伸手道：“是報告做好了嗎？我看看。”
秦晴遞給他。李局大概掃了幾眼，不到五分鐘就將三份報告都看完了，“沒問題。這份報告可以確定樑小柔就是陳慧玲，秦晴，這次辛苦你了。”
秦晴哭笑不得道：“李局，你連報告都沒看全吧？”
“不用看全，你的能力我清楚。”李局笑着，又繼續喝了一口茶。可是他始終沒再給秦晴倒，真真小氣得很。
“對了。秦晴，這次案子結束，你打算繼續回部隊，還是留下來？”
秦晴道：“我只是暫時借調過來的，還是要回去。”
李局點頭道：“嗯，你回去也好。我不在這局裡了，張勇又調去了公安部，你在這裡沒人照應也不好。還是回部隊吧，至少，還有人可以照應着。”
秦晴笑着道：“李局，瞧您這話說的，難道我非得有人照應不可？”
李局看着她，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只是平常道：“秦晴，還是有人照應着好，要是遇到什麼事，還能有個人一起參謀。現在你進了軍部，更要小心，知道嗎？”
秦晴笑着點頭。
李局看着她，嘆了口氣，卻也沒再說更多了。
“對了，這個案子基本上算是破了。但是上頭呢考慮到這次涉案人員基本上都是內部自己人做的，所以上頭決定，派一個心理學家下來，隨時來個心理測評。這個人，今天應該就到任了。”
“心理學家？”秦晴皺眉，這人好人壞豈是那麼容易就能看出來的？
秦晴並不覺得心理學家有什麼用，不過這既然是上頭的決定，她也說不了什麼。橫豎這是刑偵大隊的事。
李局似乎知道她想什麼，開口道：“這人既然是上頭派下來的，怎麼說也得配合。而且我聽說不止是這裡，軍方也開始在招這方面的人，不過還只是試驗階段。京城三大軍區，挑中的是你們23軍。怎麼，你沒收到通知？”秦晴是醫部的主任，心理學醫師來了，應該也會去報道。
秦晴搖頭道：“沒有。”
李局道：“這就奇怪了，我還以爲你收到通知了。罷了，可能有其它安排吧。”
秦晴搖了搖頭。這每次新派什麼人下來，軍方都會有大動靜。這次派了心理醫師下來，難道全軍都要參加一次心理測試？
秦晴想不明白，也沒再多想。
她打電話回公寓，再和蘇向陽聯繫後，便去醫院請了假回去。蘇向陽在頭一天來過後，就被各大軍區的老戰友拉去各種團聚。秦晴本以爲他今天應該不在，沒想到居然在公寓，便決定回去一趟。
秦晴走出刑偵大隊，打了輛車。身後，一個穿着風衣的男子走進刑偵大隊，他臉上的笑容燦爛，透着濃濃的書卷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