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在夢裡面,張明朗笑得陽光明媚朝我伸出了手。
我快要觸碰到他的手的時候,就像在拍電影需要轉換鏡頭一樣,所有的場景都換了。
來自陌生號碼的短信,我隨後見的那個有錢男人,骯髒的工地,面前看不清表情笑得猥瑣刺耳的男人,我驚慌地朝樓上逃竄的時候越緊張就越緩慢,被好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拉住,最後我聽到了一聲接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驚醒了過來。
哪怕這樣的夢境經常入侵,我也還是嚇出了冷汗,回過神來環顧了一下四周,還是冰冷冷的大理石折射出來的光線,而我就躺在沙發上,身上蓋了個被子,不遠處的白色枕頭上,有一大灘斑斑的淚痕。
頭痛欲裂,我抵住頭半爬起來,怯生生地輕輕咳嗽了一聲。
不知道張明朗是不是還沒睡醒,反正偌大的空間一點反應也沒有。
最後,我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一張白色的紙張上面。
挪過去拿起來看了看,上面的字還是如同以前那種龍飛鳳舞。
簡簡單單的兩句話。
他說:“我先去上班了。開門的密碼是090629。”
是我們確定分手的時間。
我趕緊從沙發上全爬起來,跑到陽臺那邊收了自己的衣服跑到洗手間換上,想了想之後,把穿過的衣服洗了掛到了陽臺上去,完了之後把他給的那1200塊錢放到了茶几上,開門出去。
雨停了,太陽正猛,陽光打在我的臉上,我忍不住眯了眯自己的眼睛。
我剛剛走出這個高大上的小區門口,忽然收到了一個短信。
還是簡單的幾句話。
“我是張明朗。昨晚半夜有人給你打了幾次電話,你備註爲同居的,怕引起誤會我沒幫忙接。”
我的臉瞬間紅了。
張明朗可能以爲那是我男朋友。
可是我轉而自嘲地想,他誤會了最好,反正我們已經不再可能。
我給那個號碼撥了電話回去,劉婷婷一接通就嚷嚷說:“陳三三,你昨晚死到哪裡去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和李洪波跑去酒吧找你了?沒找到你,我們還沿着回來的路找,就怕你要錢不要命喝多了睡路邊了!”
被關心的感覺涌上心頭,那種久違的感覺讓我鼻子發酸,可我的謊言張嘴就說出來:“婷婷,不好意思,昨晚我臨時有點事去找我表姐了,沒注意看手機。”
劉婷婷抱怨了我幾句之後要去上班了,掛了電話。
我從紅樹林那邊搭了80路車回到了草埔,一路上還沒從那個噩夢中真正恢復過來,我忍得辛苦,一回到家裡就跑到洗手間剝掉衣服瘋狂地往自己的身上衝水。
那些沒有經過加熱的自來水淋在身上冷得我瑟瑟發抖,我覺得自己髒得可憐,那些清涼的水從我身上流過之後變成渾濁不堪,我忽然蹲下來,像是失去了全世界一樣,放聲大哭。
那一刻我多想自己立馬就能死去,立馬就能變成一堆白骨,這個世界上絕望的人很多,我也是其中一個。我有很多次想要飛快死去的念頭,可是我必須那樣義不容辭地活着,因爲我們的命往往不僅僅是自己的,哪怕再苦再痛,跪着也必須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