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當你一覺醒來, 發現自己的枕邊人變小了，該怎麼辦？
雲雀一向清楚自己淺眠，只要有些小小的動靜就會被吵醒, 但是對於三千鴉一夜之間就縮水了這件事, 他仍是等到睡到自然醒之後才發現。
昨天三千鴉在他回答完那個問題之後就陷入了沉默, 之後直到睡覺的時候都一直沒有說過話, 無論他說什麼都是那樣。
有幾次他真的有些冒火了, 但是看到她那副冷冷淡淡無所謂的樣子就又不想再多說什麼了。
想想就覺得憋屈。
躺在他身邊的女孩兒身體蜷縮成一團……看樣子大概都沒有到十歲，穿着她最討厭白色的睡衣，留着黑色的頭髮的短髮, 從側面看似乎並不是她現在留的髮型。
即使她閉着雙眼，雲雀依舊能想象出那雙黑色的眼睛裡閃爍着的光芒。
……就如一直躲在他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兒一樣。
看起來……現在躺在牀上的這個小女孩兒, 大概是隻比他見到的最後的一次的她, 稍許年長几歲吧。
但還是這樣嬌小的樣子。
其實就算是換成了現在的三千鴉, 看起來也並不是非常強壯的樣子，看起來還是比較瘦弱。
從資料上看, 「烏鴉」執行過幾次高難度的任務的，但是雲雀實在無法想象這樣的傢伙，究竟是如何一次次執行那種艱難的任務。
就憑她那個樣子，看起來也只能拿手術刀，如果讓她去拿山本武的刀的話, 說不定她都拿不穩。
再低下頭看着這個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穩的小姑娘, 她兩隻小手揪着被子捂在胸前, 身體也有些微微顫抖, 看起來像是做了噩夢的樣子。
由於她側着頭睡覺的關係, 黑色的短髮都向一邊傾斜着，雲雀隱隱約約地看見她脖子後方似乎有什麼褐色的東西。於是他俯下身去, 難得輕柔地撥開了她的頭髮
然而看見的東西讓這個一向被形容成“無情”的他都忍不住蹙眉。
那是一條深褐色的疤痕，張牙舞爪地一直從右耳後方盤踞到這個小女孩纖細的脖子後，醜陋而猙獰，看上去似乎像是被鈍器劃出來的樣子。
不用想就知道很痛，而且是在脖子這種脆弱的地方，很難想象這種年紀的女孩兒能夠承受的住這樣的傷痛。
雲雀忽然想起了三千鴉蓄着這樣古怪的髮型，或許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吧，即使在炎熱的夏天也不將右邊的頭髮捋到耳後，也從不將頭髮束起。
他記得當初見到年幼的三千鴉的時候，她耳後還沒有這樣一道傷痕，那麼這短短几年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低着頭細細地打量着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這個小女孩兒一直到現在都沒有醒來，看着她合上的眼睛，似乎能察覺到她的眼睛在微微地顫動，身體也在發抖。
這是一個熟睡的人會有的表現？就算是做了噩夢似乎也不會是這樣的吧？
或許這樣一個“睡夢中”的小女孩兒的表現有些異常，讓雲雀潛在的惡趣味的細胞慢慢甦醒。他伸出了手，然後……
右手的大拇指與食指捏住了小女孩兒的鼻子。
接着就是好好地觀察她的變化，順便在心中默默地倒計時，看她還能再撐多久。
五、四、三、二、一……
小女孩兒的臉漸漸扭曲成了一張苦瓜臉，揪着被子的雙手在顫抖着，她似乎是有些不清不願地睜開眼睛，用有些水汽朦朧的眼睛瞅着雲雀，然後……
“啊嗚……”張嘴就咬向雲雀的手。
由於正值換牙期，女孩兒上面右邊的側門牙的地方空缺，如果仔細看的話，如果看見有些嶄露頭角的白色牙齒。
見目的達到，雲雀也沒有繼續再捏着女孩兒的鼻子，而是大發慈悲地鬆開捏住她鼻子的手，然後似笑非笑地看着正一臉怨氣瞪着他的小女孩兒。
“爲什麼醒了還要裝睡？”反正不是在彭格列總部，就算起晚了也不會有人在他旁邊對他囉嗦，所以雲雀打算把一些該弄清事情弄清楚。
小女孩兒依舊是用非常警惕的眼神瞅着他，似乎是在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是否可信。
看見她不說話，雲雀挑了挑眉，“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就又要捏你的鼻子了。”說着，他又伸出了手，作勢要捏她。
也許是之前雲雀捏她鼻子的效果太厲害了，小女孩兒揪着被子往後縮了縮，“因，因爲我不知道是不是壞人……”
“壞人？”雲雀上揚了尾音，不相信自己在小時候的三千鴉眼裡居然是……壞人？
小女孩兒……也就是小三千鴉點點頭，看見雲雀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於是又繼續說了下去，“媽媽說總有一些怪叔叔會對小女孩感興趣的，醫院裡的那些人說要把我交給孤兒院……”
如果說前面的話足夠能讓雲雀火冒三丈的話，後面的話就是讓他瞬間冷靜下來，於是他再一次重複小三千鴉嘴裡說出的詞，“孤兒院？”
當年她離開他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她會被送到孤兒院去？
“誒，叔叔你不知道嗎？”小三千鴉巴眨着眼睛，很奇怪眼前這個“叔叔”居然會不知道孤兒院是什麼，“孤兒院就是那些給沒有了爸爸媽媽的小孩住的地方……”
“這個我當然知道！”一想到她要住進孤兒院，雲雀的語氣就變得有點衝。
但是這卻嚇壞了他身邊的這個小女孩兒。
還是孩子的三千鴉抱着被子往後面瑟縮着，身體禁不住瑟瑟發抖，“叔……叔叔你不要……不要生氣，小、小鴉會很乖的……”
“什麼？”雲雀皺着眉看着連說話都有些吐字不清的三千鴉，不清楚她爲什麼會突然說這些。
以爲雲雀還在生氣的三千鴉慌亂地點點頭，就怕眼前的這個叔叔會將氣撒在她的身上，她還沒有來到意大利依舊住在日本的時候，隔壁喝醉酒的叔叔就一直會打罵那個美麗的阿姨。
每次看那個阿姨身上的傷口，就覺得那是很疼很疼的樣子。
“小，小鴉很能幹的，小鴉會洗衣服、洗碗還會打掃房間的，雖然媽媽不讓小鴉進廚房做飯，但是如果叔叔不生氣的話，小鴉一定會去努力做好的！所以叔叔……叔叔不要生氣好嗎？”
或許是爲了極力安撫她認爲在生氣的雲雀，小三千鴉說得很快，雖然聽起來有些語無倫次，但是末了，她還用力地點點頭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
“做飯就算了吧，”雲雀立刻想到了昨天中午的那頓午飯，他之所以會讓三千鴉去做午飯，就是爲了最後確認她是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人。
結果？結果那飯糰的味道就和當年的一模一樣，古怪的要死。
也許三千鴉自己也忘了，當初她爲他做過的唯一的便當，裡面就是好幾個難以下嚥的飯糰。
咬下那個飯糰時的第一口他就知道了，三千鴉絕對絕對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然後今天看見躺在自己牀上的年幼的她的時候，雲雀就再一次確定了，就是她沒有錯，或許過了十多年的時間樣子會變，但是僅僅是幾年的話……
和記憶裡的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呢。
“叔叔？”看見雲雀說了那句話之後就沒有再開口，樣子也有點不太對，小三千鴉爬到他的身邊，用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叔叔？”
“怎麼了。”雲雀垂下視線看着這個變小之後的三千鴉，覺得還是小時候的她比較可愛。
這絕對不是因爲他喜歡可愛的東西的原因！
小三千鴉擡着頭看着他，眼睛裡似乎有着困惑但是也充滿了恐懼，“叔叔，小鴉保證自己會很乖的，所以叔叔真的不要生氣好嗎？”
雲雀輕聲地嘆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讓這個小傢伙覺得自己生氣了，他伸手卻發現小三千鴉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他將手放到她的頭上揉了揉，“我沒有生氣。”
“真的嗎？”小三千鴉看着他的視線裡似乎都帶着一些驚喜。
他點了點頭，“嗯。”
小三千鴉吁了一口氣，這讓雲雀很懷疑自己之前對她做了什麼事情，讓她怕成這樣。
“不過你還沒有告訴我，”雲雀看着小三千鴉，之前她說的那句話讓他到現在都很在意，“爲什麼你要說他們要送你去孤兒院，發生了什麼事情。”
難道她的父母真的……但是她的父親不是應該是那個草食動物纔對嗎？
提到這個問題，三千鴉的頭垂了下去，“媽媽……爸爸媽媽都死了……”
雖然之前就有想到可能會是這個答案，但是真的聽到的時候，雲雀還是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女孩。
不過“心疼”這種感情被某些人……比如沢田綱吉那些草食動物們知道的話，他們的反應大概也會和草食動物一模一樣吧。
管他呢，別人的反應都和他雲雀恭彌無關。
“那這個傷口，也是那時候弄出來的？”原本揉着小女孩的頭髮的手移到了她頸後的傷口處，但是這卻讓小三千鴉像一隻受驚的小鹿一樣，她迅速地將手伸到頸後抓住雲雀的手。
柔軟但是卻有些冰涼的小手與雲雀的手短暫地相觸後，她立刻像是觸電一樣將手縮回。
這個動作讓雲雀不禁笑出了聲，但是同時也證明他的猜想是正確的，於是他收回了手看着小三千鴉，“先起牀吧，我讓哲幫你準備幾套衣服。”
小三千鴉看着他，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