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這是我願意的啊!哈?!再說,一般人在醫院裡都是希望自己意識清醒後第一個見的人、是一個既溫柔又美麗的護士姐姐沒錯吧?我纔不希望醒來就見到你這種連鬍子都懶得剃的邋遢大叔咧!唔?咳咳咳……”
許羽楓驚疑的在腦海中回想了一下剛剛自己的聲音,那麼澀啞無力。但比起渾厚有力的聲音,自己貌似保持這種聲線時間更長耶?真是莫名傷感。
“怪我咯……”
受到打擊的洛醫師淚流滿臉,十分委屈的低下頭,雙手食指相互輕點。
他不滿的嘟起嘴,“都怪我咯……”
“喂,你夠了哦?這麼大年紀了,就別賣萌了!”
“全怪我咯!”
“嘖!你好煩啊!”
即便洛威銘再怎麼委屈。許羽楓也還是無暇去考慮他的心情,他正在絞盡腦汁的思考着。
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呢?我爲什麼又進醫院了?……思緒不斷翻轉,卻迎來了腦海的短暫空白——他發現自己什麼都想不起來。
我的記憶……到底怎麼了?
彷彿推測出許羽楓內心的疑問的洛醫師,那委屈不甘的嘴臉宛如網絡頁面刷新般瞬間改變,神色漸變得認真起來。
“哦哦,我知道哦、我知道的。你現在是在想自己怎麼又進醫院的吧?”
“嗯……”
許羽楓老老實實地點頭回應,他感覺自己貌似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不該遺忘的事。試圖努力去回想,可腦袋又散發一陣刺痛刺痛的麻痹感。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需要我告訴你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唔,嗯……拜託您了。”
看到許羽楓服軟的模樣,這不禁令洛威銘醫師感覺有種飄飄然的得意感。他挑起嘴中的棒棒糖,擺出一臉看穿一切的浮誇表情,隨後他便一字一道:
“其實我也什麼都不知道耶。你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纔會變得現在這麼慘,遭天譴了?”
“你給我滾!”
“哇哈哈~真好騙~不愧是你啊,難怪會被她叫做笨蛋啊……”說道最後一句時,洛威銘是用極爲細微的聲音呢喃着。他似乎聯想起了某個人,於是嘴角便泛起了微笑。
被這種三十歲了還是個處男的魂淡歐吉桑所騙,那種在心裡堆積的鬱悶感是從根本上造成成噸的傷害。這令許羽楓不悅地皺起眉頭,將厭惡的眼神毫無吝嗇的投向洛威銘。
“所,以,說!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你實在是不知道的話,那麼請你稍微安靜一點可以嗎!別煩我!”
“好暴躁呢,太過分了!好好好~瞭解瞭解~我閉嘴。”
洛威銘撅起嘴來,不滿的撇過臉去。
啐!對着洛威銘毫不留情地擺出一副“你好煩”的鄙夷姿態,許羽楓試圖努力的整理自己腦海裡那亂哄哄成一團的記憶。
就在剛纔,他做了一個夢。
一個關於自己在十歲那年,發生的一場噩夢。也正是因爲那場災難,纔會讓他的額頭上留下這麼一個醜陋的傷疤。也正是因爲那場災難,纔會令當初的綠沁公園冠上了“噩夢公園”之稱。變成了網絡噴子們的取樂目標,面臨着巨大的社會輿論,導致閉園。
縱使現在的綠沁公園已經恢復成了普通公園模樣,以往的陋名之稱不復存在。但許羽楓也還是感到十分的愧疚與不安,若是當時他沒有去那裡的話……就不會給別人造成麻煩了。
不僅如此,比起額頭上的那道復原不能的傷疤,更令他的心無法痊癒的是……當年的那個女孩,究竟是誰呢?許羽楓唯一知道的只是她的姓氏爲“佟”,但其他的可用情報就不從得知了。
“可惡……”
好煩、好吵。好煩躁!
對於那個時候無能爲力的自己。自責與悲哀便彷彿伸出了一隻無形之手,緊緊扼住許羽楓的脖子不放,痛苦的窒息感令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喂,喂!夠了,差不多就行了,少年,別想那麼多了!你現在身體狀態還是處於不穩定的階段中,隨時都會昏過去啊白癡!”
將他從窒息中掙脫出來的,是洛威銘醫師略帶惋惜的感嘆。
“一直沉浸在悲痛的回憶之中的人,是沒有任何資格迎接未來的。”
但這句話,真的只是對許羽楓一個人說的嗎?
因爲身體哪怕是微微一動,便會有遽然的疼痛傳來。所以許羽楓只能老老實實地保持着躺着的姿勢,他逞強的擠出一笑。
“搞什麼啊……這麼帥的臺詞根本就不適合你來說。你是哪來的人生哲學家嗎?把那個萬年老處男的洛威銘醫師還給我。”
“丟累螺母。你夠了哦!處男處男的差不多就行了哦。真囉嗦!你是我媽嗎?!媽媽你好煩耶!”
儼然的表情悄悄藏進心中,洛威銘換上一副上了年紀還沒有女朋友的工薪族的可悲表情。但是這種表情在他嘴裡還叼着的棒棒糖下,無論怎麼看都帶着濃濃的違和感。
“噗嗤,好好好~不扯那些了。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啊……”
許羽楓半睜着眼。畢竟現在一時之內再怎麼着急都是沒用的,所以他決定一步一步來,慢慢地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必須得保持冷靜才行。
見許羽楓露出這麼疲憊的模樣,雖然作爲醫師的洛威銘,現在最該做的是讓許羽楓好好休息纔對。畢竟許羽楓現在的狀態,可是比那個女孩還要更加嚴重。
但……若是以“家人”的身份的話。那麼他有義務要幫助許羽楓整理思緒。因爲他知道,在這種狀態之下的許羽楓是絕對無法安心休息的。倒不如說,放他一個人在這裡胡思亂想對許羽楓而言纔是最不妙的選擇。
宛如精通讀心術一般,洛威銘清了清嗓子,將自己所得知的一切全告訴許羽楓。
“反正我就先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先告訴你吧——就在五天前的下午,時間是多少點來着?大概是2、3點左右吧。咱們醫院裡突然來好幾個警察同志。他們將一個擔架上的女孩擡過來便急衝衝的問一樓的保安先生,‘請問你們這裡有一個叫作洛威銘的醫生嗎?’。——哎喲你不知道我當時被嚇得腿都軟了,還以爲我在超市裡捏方便麪的事情被他們發現了,真是嚇死我。”
“醫生……你好差勁!你真的是一名醫生嗎?”許羽楓用一臉鄙視的眼神盯着洛威銘,從眼神深處透露出來無一不是“人渣,快去死一死吧……”什麼之類的。
與此同時,他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炙熱的頭痛變得更爲強烈,但又偏偏很模糊,有種在霧裡尋找東西的既視感。
三天前被送來的那個女孩,貌似和自己有着很重要的關係?可是許羽楓又覺得有些不太清楚。
雙方之間的羈絆彷彿被斬斷了一般,轉眼間已成爲了——陌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