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兒自然清楚。”
老獨眼嘴角勉強扯出苦澀的笑容，自家的情況自己清楚，別看外邊傳言二虎寨多麼強大，甚至現在還有了屬於自己的驕兵強將，但是他明白，二虎寨之所以能夠繼續存在，是因爲它處於兩大國家的夾縫之中，他們都希望能夠給對方找一些麻煩。
大夏國力強盛，哪怕如今國祚漸微，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自然看不上他們這羣烏合之衆，現在能夠收容他們的只有華陽一國。
哪怕是做一個國家的狗，也比在刀尖上起舞好得多，如今二虎寨表面看上去風光，兩國的軍隊也下不來，但是他們如果將虎躍澗進出口阻斷，被扼住咽喉的他們只能等死。
因此他才願意伏低做小，做了華陽的……狗。
所謂的被剿滅不過是一場戲罷了，一個三當家的虛名可以爲他們擷取大量利益，何樂而不爲？
區區兩個使者的死亡自然不會讓他這麼憤怒，那不過是爲了安撫人心的故作姿態，而且這樣還可以看出華陽對於二虎寨的重視程度。
“我們這次來要做的事情你也應該清楚。”
蘇長風揮揮手，看着身邊的高頭大馬，“有着我們的資助，想來你們也可以形成戰鬥力了吧？”
他哪裡知道華陽給了二虎寨什麼資助，不過看這裡士兵的裝備和那些健壯的馬匹，肯定不是區區盜匪可以弄到手的，更甚者城牆上那六臺攻城弩可是軍備，若是二虎寨可以靠自己弄到這些東西，那他蘇長風就認栽。
順着蘇長風的目光，老獨眼看着身邊精神抖擻的兒郎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在抽搐。
戰馬、騎兵、城市、攻城弩，這些東西將他們牢牢束縛在了這塊平地上，沒了這塊土地，騎兵發揮不了絲毫的作用，哪怕是在船上，這些馬匹也只是累贅。
可以說華陽在利用二虎寨的時候也沒忘了限制住他，養狗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反噬主人。
“這一次換我們過來，不單單是爲了護送太子妃，而且還要來傳達一個更重要的消息。”
老獨眼身軀微微弓下去，靜心聽着蘇長風的話，這一次護送的人身份高貴，自然也不能是之前的那些酒囊飯袋，說實話，他其實是更想面對那些只要肯掏錢就能餵飽的使者，而不是這個大人。
“今日起，除了一些必要的資源，太子殿下不會再給你們一點幫助。”
敲了敲騎兵胸口的鎧甲，蘇長風聽着傳來的砰砰悶響，語氣輕鬆的說道。
老獨眼目光微凝，但是卻沒有說什麼，甚至連臉色都沒有一絲變化，他知道自己還是有利用作用的，否則又怎麼會有太子妃作爲使者一起前來？接下來肯定還有其他的消息。
蘇長風猛地轉過頭，雙目如同刀子一樣，緊緊地盯着他，似乎想要將他從外到裡看個通透，身後的蝰蛇小隊也屏住了呼吸，不由得散發出一絲殺意。
現在最麻煩的事情就是取得這個老傢伙的信任，人老精、樹老靈，他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糊弄住的，蘇長風敢肯定他並未完全相信自己等人的身份，更何況幾人身上的破綻也不少。
一炷香的功夫過去，老獨眼的臉色依舊沒有出現變化，蘇長風甚至能從他的眼中看出他對於接下來消息的尊敬。
氣氛突然變得肅殺，凝重的氛圍壓抑的人喘不過氣來，蘇長風右手按在刀柄上，瞳孔之中散發出懾人的殺意。
“好！”
突然，他大笑一聲，右手從刀柄上離開，伸手拍了拍老獨眼的肩膀，強大的臂力讓老獨眼不由趔趄了一下。
“果然不愧是太子殿下看重的人。”
將雙手負在背後，蘇長風看着遠處的天空，語氣縹緲。
“太子殿下吩咐，如果你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有一絲不滿，就讓你血灑當場。”
迴轉過身，他滿意地看着老獨眼，臉上的笑容也溫和了幾分。
“可是如果你對於太子殿下的安排沒有一絲異議，就讓我告訴你另一個消息。”
他的語速緩慢而又輕柔，似乎是情人間的緊密耳語，但是落在老獨眼的耳中卻仿若晴空一道霹靂，將他炸個外焦裡透。
“殿下爲你們請示過，一旦你們立下大功，非但赦免你們所有人的罪責，對於爲首之人，他會親自爲其冊封官職。”
爲首之人，還能有誰？
老獨眼有些暈乎乎的看着蘇長風，臉上帶着不可思議的神色，嘴角輕輕顫抖着，最終只擠出來兩個字。
“當真？”
“自然當真！我難道還敢假傳旨意不成？那可是要治罪的。”
收到肯定的回答，老獨眼看着身邊精神抖擻的兒郎們，心臟咚咚亂跳。
蘇長風則看着遠處的蝰蛇小隊，地支和紅衣倒沒什麼，地魁額頭上已經出現了細細的汗珠。
當真？自然當真！
特使給你假傳的旨意關我蘇長風什麼事？
至於治罪，你拿華陽的律法來管教大夏的官，莫不是腦子瓦特了？
“寨主不爲我們安排一下住宿嗎？”
看着呆立在一旁的老獨眼，蘇長風輕笑一聲，示意他不要太過激動。
“有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有些事情，只要稍微透露一些苗頭就能點燃人內心深處的火焰，尤其是這點苗頭的誘惑力還特別大的時候。
老獨眼爲什麼要投靠華陽？還不是爲了子孫過上更加安穩的生活？
華陽和大夏之間的矛盾越來越突出，之前已經起了一次衝突，誰知道接下來會再發生什麼？
臥榻之處豈容他人酣睡，二虎寨越跳脫，死的也越快，其實他已經沒有選擇。
現在蘇長風以特使的身份帶給他消息，徹底點燃了他的野心，能做人上人，爲什麼要做一個平民呢？
官職，哪怕再小，那也是官啊！
現在已經不是老獨眼懷疑不懷疑蘇長風的事了，在沒有下一波使者前來攪局的時候，他會強迫自己相信蘇長風所編織出來的謊言。
那些騙子之所以屢屢得手不就是這樣嗎，被騙的人哪怕明知道事情其實有貓膩，但是依舊被他們所描繪出來的利益給晃了眼睛。
以利誘之，這就是騙術。
“大人這邊請。”
他的姿態又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