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有的。”
他搖了搖頭，語速緩慢，語氣冷漠。
似乎根本不介意李通所說的那些話，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變化，像是覆蓋了一層僞裝。
“我們已經和華陽達成了合作，我們幫助他們進攻大夏，而他們則劃分出一部分國土給我們居住。”
“難道你們已經忘卻了昔日的蠱禍？連華陽皇帝的話都敢相信？”
“自然是不敢的，因此蠻奎的心臟之中已經被我們種上了蠱蟲。”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這是他親自要求的。”
蠻奎，也就是華陽的皇帝。
似乎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多了，他再次搖搖頭，騎上一旁的馬，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身上猛然散發出一種充滿了怨毒的氣息。
地面上慢慢多出了黑色的痕跡，並且逐漸向着周圍蔓延，白馬身上的皮毛似乎被鮮血滲透，穿上了一層鮮紅的外套。
咈哧。
它打了一個響鼻，一腳將蹄子旁的碎石碾碎，變得有些焦躁不甘。
“不知李大帥考慮的如何？只要舉兵來降，待到華陽滅了大夏，蠻奎肯定少不了你好處。”
聲音中沒有一點誠意，說是勸降，總共卻沒說上多少句。
“不如洞主來我大夏如何，我大夏飽受聖人教化，絕不會做那種無情無義、出爾反爾之事，待到大夏攻佔南蠻，亦可劃分一道區域供爾等居住。
前車之鑑後車之師，那華陽皇帝的話絕不可輕信。”
話語鏗鏘有力、落地有聲，彷彿是掏心窩子般情真意切，但是蘇長風卻知道這只不過是謊言罷了。
說得再怎麼好聽，李通對於領土是沒有一絲分配權的，所有的權利都在皇帝手中，這也就是所謂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別看李通現在允諾的這麼好，若是能夠真正將華陽攻打下來，那他完全可以把擔子扔到其他人身上，他只負責攻城掠地，至於分配土地那是皇帝老兒和戶部的事情，關他一個武官什麼事？
若是蠱術師想要炸刺，華陽治得了的人難道大夏就治不了？無非又是焚書坑蠱罷了。
枯骨洞主的臉上依舊沒有出現一絲表情變化，他目光死死盯着李通，數息之後，終於再次開口。
“你們沒有勝算的。”
“大夏的佈防圖已經到了華陽手中，這幾日他們正在清理你們埋下的釘子；武林之中已經被挑起了風波，他們無暇關注這裡的事情；甚至你們皇庭之中也被埋下了釘子，被收買的人數不勝數，你們拿什麼和華陽鬥？”
李通閉上了眼睛，有些呆滯的站在一旁，他沒想到大夏竟然已經糜爛到了這個地步。
更令他無法接受的是，這些消息還是來自於敵人的使者口中。
也就是說，現在的大夏已經不是曾經威震八方的大夏了，它只是一隻日薄西山的垂死病虎，病到了骨子裡。
“看來李大帥是不準備投降了。”
枯骨洞主看到李通久久沒有答覆，似真似假的嘆息一聲，慢慢打馬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我想知道你爲什麼會在青山村？”
嗯？
枯骨洞主轉身看向蘇長風，眯起眼睛仔細分辨了一下，然後臉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原來是你呀，作爲間諜，潛入敵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那隻之前說的你的兒子死於……”
“死於噬人虎是吧？”
他臉上帶着愉悅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情，眉眼眯成一條線，身上怨毒的氣息也消散一空。
“我騙你的，他們其實是我殺的。”
他口中的話讓人脊背發寒，但看着他臉上揮之不去的笑容，顯然這並不是什麼難過的事。
“其實這也不能怪我不是，消耗了我這麼多資源，竟然連最基本的蠱人都難以成就，連他的兒子都比他爭氣的多，有了更優秀的素材，那些垃圾東西自然就沒用了。”
“那你爲什麼要將那本武學給我？”
蘇長風臉色凝肅，他有些懷疑那本武學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了，虎毒尚且不食子，連自己兒子都下的去手的人，卻輕易就將秘籍交給了自己，要說沒有什麼謀算他是不會相信的。
“說起這件事還真有些可惜，原本你是更合適的素材。”
臉上帶着可惜的神情，他‘神情’的盯着蘇長風，“可惜那些人來的太早了，若非這樣，你原本比小虎子更適合做蠱人的。
而且釣魚的時候不多下一些餌料，怎麼能夠吸引住魚呢？”
一陣寒意從尾椎而起，讓蘇長風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得虧他從沒有多貪一些的想法，否則還真是有可能命懸一線。
“你們要保護好他啊，否則出了什麼差錯的話，可是會死人的。”
臉上帶着愉悅的笑容，他打馬向着北邙山而去。
…………
回營帳的路上，周圍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盯着李通。
但是看着他與往常無二的面色，軍營又恢復了生機。
入了營帳，李通坐在主位上，目光炯炯的盯着蘇長風。
“你和他相識？”
“是。”
不等他繼續詢問，蘇長風好似竹筒倒豆子一般將青山村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劉安在一旁時不時插一句話，詢問着細節。
等到全部說完已經深夜，營帳中已經放滿了火把。
“大帥，他爲什麼會說我是最合適的素材？”
蘇長風有些不安，現在的他身體強度能夠抵得上普通刀劍，但是卻不一定能防得住毒素，若是真的如他所言，自己是最好的素材，那落到他手裡豈不是要生不如死？
更重要的是，枯骨洞主在感謝自己之時可謂是情真意切，沒有表現出一點破綻，甚至就連周圍的村民和他的表演也都融合在了一起。
嗯？
村民？
秀念曾將說過整個村子都沒有了，枯骨洞主將他們都帶走了，那是不是說明整個村子其他人都是蠱術師？
劉文山能夠配成各種各樣的藥粉，想來應該是蠱術師無疑了，但是其他人呢？還有那些和小虎子年紀相仿的孩子？
“你和他有過接觸嗎？”
李通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了另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有過。”
他曾經托起過下跪的枯骨洞主，那是兩人確實接觸過。
“那就沒問題了，像他這樣的蠱術師，接觸之下就可以知道基本素材的優劣，而且他們沒有萬全的準備是不會輕易動手的，跟別提像你這樣的優秀素材了。”
也就是說我現在還得高興嘍？
蘇長風眉頭緊皺，任誰知道有個糟老頭子在黑暗中覬覦自己的身體心裡都不會好受。
“你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最好的素材自然好搭配最好的材料和最好的蠱蟲，華陽中蠱術師經過了那麼大的風雨，傳承說不定早就斷了。”
也就是說我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那個糟老頭子是個完美主義者？
蘇長風有些頭痛，雖然李通的態度對自己好了這麼一些，但是爲什麼總是高興不起來呢？
“那他之前爲什麼透露這麼多情報？他不是華陽的人嗎？”
“華陽的人？哪有這麼簡單！”
李通將頭盔重重的頓在桌子上，劍眉緊蹙。
“蠱術師傳承經過蠱禍斷了一大截，要說他心裡真的沒有一點想法怎麼可能？但是現在他們是一夥的，正大光明找麻煩肯定會影響他們的合作，因此只能讓我們來幫忙。
不過這也有好處，說明他們不是真的一條心，這樣想來他們也不會出太多力，至少不用擔心戰馬和水源的問題。”
“對了，他所給你的功法你有帶在身上嗎？”
李通突然問道。
江湖上，詢問他人修練的功法實屬大忌，但是現在的情況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沒有，我把它放在六扇門了。”
蘇長風回答道，不這樣說，難道要說自己隨身攜帶，放在儲物空間裡？
他身上的衣服可是不止爆掉過一次了，有沒有東西掉下來人家還不清楚？至於將功法放到屋子裡更是個笑話，誰會這麼對待自己主修的功法，若是被找到破綻那可是要命的。
這樣一想，六扇門無疑是一個安全的地方，至少沒老鼠會上貓家偷東西。
“沒帶在身上最好，像他這種洞主級別的蠱術師，誰也不知道他會在上面留下什麼東西，還是小心爲妙。”
李通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揮了揮手示意劉安帶蘇長風出去。
他想靜靜。
…………
“劉大哥，那蠱術師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感覺大帥這麼畏懼？”
蘇長風有些疑惑的問道，這些東西六扇門的一二層藏書樓裡竟然沒有記載，想來應該是他的級別不夠，還沒有資格知道的太多。
“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劉安深深的看了蘇長風一眼，將他帶到一間營帳裡，隨後就轉身離開了。
他依舊是有些不信任蘇長風。
營帳很簡樸，或者說這裡的營帳應該都是這副模樣。
也許是特別對待，蘇長風的營帳是一個單人間，而不是像普通士兵那樣的大通鋪，這無疑是很好的。
躺在地鋪上，蘇長風閉上了眼睛。
信息太多了，再加上之前爲了獲得李通的信任魯莽的提問，卻得到了更多的疑問，他總感覺到處都是危險。
紅衣啊，這真的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