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最終還是拒絕了毒蛛王的挽留。
雖然有些依依不捨，但是毒蛛王也沒有太多糾纏。
她或許比其他所有的妖王都明白青牛心中的堅持，不能幻化人形的她是最敏感的，心思也是最細膩的，很能分辨出一個人心中的極限。
她將一行人送到蜘蛛嶺的另一邊，然後目送他們向西走去。
再往西，就是積雲山了。
輕輕舞動着前肢，慢慢回到自己的老巢。
她看得出來，青牛沒有回到積雲山爭奪妖王之位的意思，否則哪怕是送死她也會一路相陪。
至於現在，她只要靜靜地等着就好。
他身邊的人很強。
比她見過的所有妖都強。
所以，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最終都會實現的。
而自己，只要等着就好。
噗。
密密麻麻的蛛絲沖天而起，將天空中一隻飛過的鷂鷹牢牢捆住，鷂鷹的同伴彷彿受了驚，驚慌失措的向着天空而去。
將周身烏黑色的鷂鷹隨意的扔在一邊，她向着自己的第十三處居所而去。
空氣中，一根根透明的絲線將整片樹林連接到一起。
天羅地網，無所遁形。
這些妖還是不死心，
她心底想着。
但是也要先找到她再說。
…………
“你是說……毒蛛王心中沒有一點怨懟？”
石洞之中，虎頭人身的壯漢臉上難得多出了一絲驚訝。
他可是知道毒蛛王被趕出積雲山之後的遭遇。
三百妖將的圍追堵截，若非毒蛛王身上毒液碰不得，佔據妖王之位的她也頗有幾分本事，現在的毒蛛王能否活着尚且是一個問題。
王不見王，但是手下妖將可沒有這麼一說。
能者生，弱者死。
若是毒蛛王的王印被其他妖將搶去，那隻能說明她沒有那麼大的氣量支撐起肩上的責任。
德不配位，必遭其殃。
至於接下來王印的歸屬，那就要看誰的本事更大了。
“是的，毒蛛王禮送他們一行人出了蜘蛛嶺，並沒有對他們造成一點阻礙。”
王座下已經不是那個貓頭小姐姐，而是換做了另一個鷹頭壯漢。
身上揹負着一對龐大的翅膀，根根翎羽好似鋼鐵一樣閃爍着寒光，雙腿依舊是鷹隼的模樣，走在地上留下深深的印痕，一雙鷹目之中寒光閃爍，有着幾分貪婪，又藏着幾分不甘。
他說的是禮遇，這是沒錯的。
一個是妖王，另一個是妖將，身份天差地別，怎麼不是禮遇？
至於之前青牛也是妖王，那也是之前的事了。
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得志貓兒雄過虎，落毛鳳凰不如雞。
無異於此。
“你們的目的我也知道。”
虎頭壯漢手指輕輕敲着王座的扶手。
一下又一下，好像敲在鷹頭壯漢的心臟之上。
臉色逐漸變得蒼白，目光也變得絕望。
沒人希望自己的手下的棋子保藏禍心，哪怕是他們想要暗中增強自己的力量。
不聽話的棋子，那就會被拋棄。
“只要事情辦的漂亮，其實我也不介意你們一族多出來一位王。”
輕輕敲打這個手下一句，看着他猝然變化的神色，又安撫了一句。
棋子有着自己的想法確實不是什麼好事，但是隻要棋手足夠強，那棋子終究只是棋子，即使有什麼想法也只能壓在心底。
而他，有這個自信。
臉色由絕望到狂喜，只經歷了不到三息。
“謝大王！”
頓足、叩首。
地上多出了一個可以容納鷹頭的小坑。
“下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情。”
“是。”
弱者，喜怒哀樂都要被操控於人。
虎頭壯漢看着自己的手掌，目光幽深。
道傷，
妖皇……麼？
…………
積雲山，氣勢磅礴。
山的左右兩側分出兩條支脈，彷彿是牛角般高高聳起，直入雲霄。
寬廣的大道貫穿東西南北，而中心，就是積雲山。
隨着眼前的山越來越近，青牛的心情也越來越低落。
這是他的傷心地。
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想要更進一步，妄圖突破王印的限制，那麼現在的他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青牛王，而不是現在這個落魄的挑夫。
不過，他並不後悔。
王印確實能讓妖將更進一步，但是也把他們牢牢地卡在了妖王的境界。
可以功力更加深邃，但是更進一步卻無異於癡人說夢。
這是世界對於妖族最後的饋贈，是有毒的餌料。
不成爲妖王，就只能在妖將的位置上蹉跎一生，然而成了妖王，就絕了前進和後退的道路。
世界給他們指出了一條路，卻是一條死路。
踏上這條路，前方是無底深淵。
雖然失去王印讓他的身體受了很大傷害，道傷更是讓他根基受損，但是也讓他在絕望之中看到了一線希望。
妖人兩族，妖族已經失去了希望，但是人族卻沒有受到任何限制。
至於百五十大限，那真的是限制嗎？
那是對人族的保護！
人族的生育力本來就很強，當人族沒有了限制，一切都將埋首於他們的腳下。
若是沒有這種保護，妖族哪怕是傾盡全族之力也會掀起族戰。
族戰，只有一方滅絕才會停止。
離開積雲山，王印被在他的執意下被強行剝離出來，對外則是青牛王因受道傷被其餘諸王強行剝離王印。
這是保護。
否則一個受過重傷王印的擁有者流浪在外，誰都知道會出現怎樣的暗涌。
也就一些被貪慾迷了眼睛妖將會不相信這種話，這種事情雖然不常見，但卻是約定俗成的事。
積雲山下，旌旗招展。
黑色的大旗掛在十餘丈的旗杆上，在風中烈烈狂舞。
大路旁站滿了妖兵妖將，披堅執銳，殺氣十足。
最前方，七位身披黑色鐵甲，手持長棍的牛頭人站在那裡，身後的披風血一般鮮紅。
積雲山七大妖王。
除了最近晉升的那一位，每一個都是妖王巔峰的戰力。
最邊緣的那個妖王離其他六位妖王稍遠一些，看上去就好像被排斥在他們的團體之外。
“去和他打一場吧。”
看着漸行漸近的一行人，最中心的那個妖王說話了。
他的語氣很冷，看向新晉妖王的眼神也好像彷彿冰刀一樣寒徹骨髓。
“去證明你成爲妖王沒有浪費這個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