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軼笑道:“我猜二郎是喜歡上了安成郡主,不對,現在應該叫安成公主纔對!”
姚謹聽了,一下子腦袋有些發懵,畢竟公主、郡主的距離她們的生活太遠了,她半晌她醒過神來,一連串的問道:“你怎麼知道?你聽誰說的?你胡亂猜的吧?”
“怎麼是我胡亂猜的?沒有依據的事兒我怎麼會胡說?昨晚上我就看二郎望着碼頭上的那艘大船發呆,當時就心裡疑惑……剛纔我帶着巧兒上岸,剛好看見一隊人馬從鎮上回來上了大船,我一看到爲首的那個女眷,嘖嘖,怪不得二郎爲她失魂落魄的……我一打聽,才知道那艘船就是安成公主乘坐的,正巧也要回京,你還記得吧?以前二郎說過,她就是通過安成公主,才見到了道衍大師。”
姚謹聽丈夫這麼說,兀自不相信“安成公主怎麼會在這裡?二郎從京城回來的時候,皇上就派人來接家眷,你又不是不知道,景輝和穎兒不就是跟着人家的隊伍後面走的嗎?安成公主早就應該在京城了,可見是你弄錯了。”
李子軼聽姚謹這麼一說,心中也狐疑起來,“可是我明明聽見說的安成公主的,難道真是弄錯了?”
“嗯,肯定是你弄錯了。”姚謹嘴上說着,她又想起前些日子二弟曾經說過,他喜歡的女子只有他考上了狀元纔有希望娶到,再一聯想到安成公主,姚謹自己倒是信了幾分。
姚謹收拾完畢,本來想去問問二弟,轉而她又打消了這念頭,弟弟若是想讓她知道,就會親自跟她說,若是不想讓她知道,問也是白問。雖然她心裡也極想八卦一下,但是總要顧忌一下二弟的心情嘛!
夫妻倆剛要吃飯,就見那船孃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夫人,岸上來了幾個侍女,說是什麼……什麼公主……哦對對,是安成公主的侍女,說是請夫人您去大船上坐坐……”
姚謹驚愕了“請我去大船坐坐?你不會弄錯了吧?”
“不會不會,”那船孃笑道:“說了是請李夫人,孃家姓姚的,可不就是您嘛!還說了馬上就要開船了,請您去大船上吃早點,順便帶着雙胞胎兒子去船上玩……”
姚謹愣住了,那公主居然知道自己有雙胞胎兒子!李子軼笑道:“謹娘,怎麼樣?我猜對了吧?這一準是二郎跟她說的……”
姚謹忙說道:“你快去問問二弟這是怎麼回事兒……”
李子軼趕忙去了姚世文的屋子,把還在酣睡的姚二郎從被窩裡挖了出來,姚世文氣咻咻的一邊揉着眼睛一邊說道:“姐夫,你也不能這麼害人吧?我昨夜新換了一個地方,半宿都沒睡着覺,你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有什麼問題等我睡醒了再問嘛!”
李子軼笑道:“我看你不是換地方了睡不着,而是心裡想着美人,所以孤枕難眠吧?我告訴你,那美人可來找你來了!”
“什麼?”姚世文頓時睡意全消“哪兒呢?她在哪兒?”他說着,也顧不得揉眼睛了,慌里慌張的開始穿衣裳,“姐夫,她不會在門外吧?”
李子軼哈哈笑道:“二郎,我騙你呢!她人沒來,不過派了人來,請你姐姐去她船上做客,還讓你姐姐帶着清官、明官一道去,你姐姐跟你討主意呢?去還是不去呀?你姐姐說二郎說了算。”
姚世文這才知道上了姐夫的當,他像泄了氣的皮球似地,又坐到了牀沿上,嘴裡嘀咕着“我就說她的身份怎麼能到咱們船上來……讓姐姐去吧,跟她做個好朋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李子軼說道:“你這話說的輕巧,人傢什麼人啊!讓你姐姐跟她做朋友?那樣的身份,跟她說話都得陪着小心,你姐姐該多累呀!我還心疼你姐呢!”
姚世文笑道:“姐夫,她人很隨和的,沒什麼架子,你心疼我姐,難道我就不心疼了?你讓姐姐放心去吧!沒事兒……”
李子軼回到船艙,看見姚謹換了一身衣裳,聶小倩正幫着她往頭上戴頭飾,姚謹看見李子軼回來了,忙問道:“二郎怎麼說?”
“二郎說公主人很隨和,你儘管去,沒事兒……”
聶小倩忙問道:“大小姐,不如奴婢幫着你抱着小少爺吧?”
姚謹也能猜出幾分聶小倩的心思,但是她可不想讓公主知道聶小倩的存在,她忽的想到,是應該給二弟買一個書童侍候了,以前是家裡沒有條件,及至條件好了,二郎又跑到京城去了,若是公主真的對二郎有意,這聶小倩也得儘早打發走,免得讓公主誤會……
姚世文原先是礙着胡縣令的面子,不好打發走聶小倩,現在離開了胡縣令的視線,把她安置了應該沒關係,想到胡縣令,姚謹又想起昨天他送行的時候,那個從車窗中偷偷向外看的人,難道那是胡家三小姐?她不是已經定親了嗎?怎麼還偷偷地來給二弟送行?這算哪門子的事兒?姚謹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這個安成公主喜歡二弟了,要不然和她素未謀面,請她去做什麼?姚謹只心裡想着,這個胡清婉可不要鬧什麼幺蛾子纔好……
李子軼看姚謹還在發呆,便碰了她一下,姚謹回過神,見聶小倩還巴巴的等着她回答,忙笑道:“不用了,讓梅子抱着清官吧,她力氣大,我自己抱着明官就行,你在船上和梅花一起幫我看好巧兒,別讓她總趴着舷窗看,怪危險的。”
聶小倩失望的看着大小姐和梅子抱着兩個孩子一起上了岸,跟着宮裝女子一起上了不遠處的那艘大船,她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若是少爺真的做了駙馬,她該怎麼辦?駙馬是不能有妾侍的,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留在小姐身邊,可是她只是一個被人送來送去的禮物,半點由不得自己選擇,她又能怎麼辦?一時間,一種悲愴的感覺佔據了聶小倩的心……
卻說姚謹上了大船,心裡還有些忐忑,實在是不知道見了公主都需要什麼禮節,同時心中也爲弟弟擔心,二弟娶了身份高的女人,會不會夫綱不振啊?而且對仕途好像也有影響吧?要不然憑着弟弟的才學,誰知道將來有沒有機會進內閣?若是做了駙馬,身份雖然尊貴了,仕途卻就斷了,平時聽弟弟的言談,他還是很有自己的見地,難道他都不想這些?轉而姚謹又想到,幸好明朝的公主不像唐朝的公主那麼荒唐,若是那樣,姚謹便第一個反對弟弟和皇家公主往來了。
姚謹一直被宮女引到了大船的二樓上,只見安成公主正站在樓梯口迎接自己,只見安成公主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當真如明珠生暈,瑩光美玉,她穿一身嫩黃的衣衫,看起來人淡如菊……
安成公主一看見姚謹便說道:“姚姐姐,真是失禮了,一直想看看你家的一對雙胞胎小孩子,本來應該親自上門去拜訪,只是我這身份也不得自由……”她說着,不等姚謹見禮,便上前就要接過她懷中的明官。
姚謹忙說道:“公主,這不妥,還是我自己抱着吧,小孩子屎尿也沒個準,小心他尿了你。”
安成公主笑道:“沒關係,我姐姐家的孩子我也經常抱着玩的,尿了不過是換身衣裳罷了。”
姚謹沒法子,只得把孩子遞給她,又說道:“公主怎麼稱呼我姚姐姐?這稱呼民婦可不敢當。”她說着,怕失了禮數,又趕忙斂衽一禮。
安成公主忙說道:“姚姐姐不可,您是道衍大師的堂妹,我哥哥還是道衍大師的弟子呢,按理說你可比我長着一輩,我稱呼你姐姐,可是佔了便宜了,姐姐快進屋裡來說話。”
姚謹心說,二弟的魅力真大呀!公主爲了他肯這樣放低了身段,還真是不容易,什麼道衍大師啊,不過是個藉口罷了,若真的只爲道衍,她又見自己做什麼?不過是想着讓自己當做她和二弟聯繫的橋樑罷了。
安成公主沒把姚謹當外人,直接把她帶到了閨房,甚至直接把清官和明官放到她的牀上玩耍,姚謹生怕孩子把人家的牀給尿了,倒是把神經繃得緊緊地,隔一會兒就給孩子把尿。
安成公主看着這一對雙胞胎粉妝玉砌的小孩子,喜歡的不行,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連聲吩咐去給孩子拿好吃的,姚謹笑道:“他們還小呢,一般的東西吃不了。”
安成公主說道:“別的他們吃不了,奶豆腐一定能吃吧?”
奶豆腐其實就是後世的奶酪,姚謹詫異道:“你這裡還有奶豆腐?”
“是啊,宮裡的御廚跟着蒙古人學的,我喜歡吃,就帶了一些上路,今天正好給他們兩個嚐嚐。”
不一會兒宮女就拿了奶酪來給兩個小傢伙吃,見他們吃得歡,安成公主便請姚謹去吃早飯,又提出請姚謹跟她一路同行,姚謹連忙搖頭,安成公主挽着姚謹的胳膊說道:“姚姐姐,你就陪陪我吧!這一艘大船,就住了我和妹妹兩個,怪寂寞的,妹妹的性子又冷,況且大病初癒,不喜歡說話,你就帶了兒子跟我一起住,好不好?讓姐夫他們的船跟在咱們的船後面,姐夫若是想孩子了,姐姐晚上可以回那艘船住……”
姚謹這才知道安成公主是陪着妹妹在北平養病,所有才滯留到現在,她看見安成公主那明澈的眼眸帶着真誠,一時間還真是不知道怎麼回答好,也許她只是想找一個名正言順接近二弟的藉口吧?姚謹不能不這樣想。
安成公主見姚謹不搭言,又笑道:“就這樣定了好吧姐姐?我這就讓人給他們送信……”姚謹只得點點頭,安成公主忙衝旁邊的宮女擺了擺手,小宮女立刻出去傳信去了。
兩個人吃飯的功夫,大船已經起錨了,二人吃過早飯,安成公主拉着姚謹去樓船的最頂層看風景,登高遠眺,人的心情都開闊了起來,安成公主看着姚謹,總覺得她身上有意無意流露出的那種貴氣,讓人無法忽視,她不由得暗喜,心中琢磨着,姚姐姐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雖然家裡落魄了,這身上的氣度,比起京裡那些矯揉造作的公卿夫人,似乎還要勝上一籌,甚至她覺得姚謹身上隱約帶着皇家氣度……
這就是姚謹在後世讀了多年書薰陶出來的文人氣度了,所謂腹有詩書氣自華,五百多年後那個時代讀書人的氣質,讓安成公主覺得她身上帶着隱隱然一股子說不出的貴氣,這就讓她對姚謹更高看了一眼。
安成公主一眼就看到了緊跟在後面船,甲板上站着一個風度翩翩的書生,雖然距離很遠,她也能感覺到那個男人的目光正聚集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羞澀起來,看了看旁邊的姚謹,她問道:“姚姐姐,我聽說生雙胞胎孩子很多都是家裡遺傳,不知道是姐姐家的前輩有生雙生子的還是姐夫家的先輩有雙生子啊?”
姚謹笑道:“我也聽過有這麼一說,不過我們姚家搬到北方很久了,父母又去得早。我還真是不知道……”
一路上,姚謹和安成公主相處的倒也相得,更有兩個孩子爲一路旅行增添了不少樂趣,這一天眼看着到了京城的碼頭,衆人都來到了甲板上,卻見京城裡的某一處濃煙滾滾,卻是着起了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