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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五十五章·我應該是死去的花

正文_第五十五章·我應該是死去的花

我隔着雙層玻璃繼續看向周先生。我的身後的牆上有高高的小方窗,被鐵網拴住。外面的太陽紮實地射照進來,投在面前的玻璃上,以至於我看不清周先生的臉。我只看見玻璃上有我的倒影,那是一個憔悴而美麗的女子,她有着一頭黑色的捲曲的長髮,淡淡的妝容,清秀的眉眼。沒有其他的特色。她的眼裡是她自己的倒影,波光粼粼如湖泊。身後的曹先生站在距離我一米的距離,那是監獄的獄警交代的。他沮喪而焦急得站在那裡,像是去銀行的櫃檯取救命錢。

我記得我和周先生的湖泊之旅。那是永不會忘記的五日五夜。我們一起釣魚一起游泳一起**,用盡全力地去取悅彼此。然後我們靠在一起,看月亮的光輝灑滿整個夜晚,湖面閃爍着銀光,我們像兩條從湖裡上岸的蛇,身上的水慢慢蒸發,一股霧氣繚繞在周身。生命中有那麼多人會遇見我,爲什麼偏偏只有你給我這短短的兩年時間,卻彷彿穿透了我的一生呢?

他的心,是我去到世界盡頭,也想回來的地方。這是以前,現在那顆心是一個沒有溫暖的陷阱。

我記得康復後的第一個比較舒服的晚上,疼痛已經不再那麼明顯和尖銳。我可以將背漸漸傾斜,在腰上墊個枕頭,靠在牀邊。頭上還裹着紗布,猜想被粗暴扯下的頭髮和頭皮是否在傷心地哭泣呢?我摸向我的脖子,那裡還留下一圈凸起的印記,從下巴底處一直延伸至耳朵根部。我看向鏡子,將衣領放下來,自己像個怪物,再次將最上面的扣子扣上。捂着嘴巴,眼淚從手和臉的縫隙鑽進我的嘴裡,那時候我的臉溼了,手心也溼了。

人們用心中強大的信念去堅持一些做法的時候,大多是充滿了期待和嚮往。豈料世事無常,風風雨雨的擊打讓最勇猛的武士都像沙土分崩瓦解。你們只知道他們的頹敗和消沉,卻不知道他們的心酸和苦楚。就像你們大家覺得我讓周先生入獄是必須這麼做的,最後的結果能真的達到這一點,卻是幾乎要用掉我的半條命。

他給金珠恩的愛是這般的生命難以承受之重。而金珠恩回饋給他的呢?周先生回饋給我的呢?愛情就是誰佔了上風,誰就擁有主動權,要殺要剮還不是一瞬間的心思。

很多人把心動、迷戀或傾慕誤認爲愛情,但心動跟真正的愛情根

本無法相比。心動的光芒最多隻是顆鑽石的光芒,讓你驚歎它的華麗,恨不得立刻擁有;但真愛的光芒就像陽光,久了也許會讓人覺得稀鬆平常,但這種光芒能溫暖你,照耀你,一旦失去你的整個世界都黑暗了。

“我應該是死去的花,不然怎麼就盛開不了呢?”那天金珠恩還對我說過別的。

可金珠恩說話的口氣時刻帶着命令。她會說:“我的父親希望我能繼續擴大他的家業,這是他的願望。所以周先生必須要幫助我。爲了周先生,你也必須要帶他離開這裡。”

有時候她講到她的身世,依然放不下她的高傲,如果她的話都幻化成一個人形,那個人形一定是沒有膝蓋的,絕不會向你屈服一點。

她說道:“我出生的時候就不知道我的父親是誰。只知道我媽媽在她讀大學的時候生下了我,於是輟學了,還被家人趕出來。我媽媽就一直辛辛苦苦把我養大成人。當我十七歲的時候,還沒有讀完高中。那時候生活拮据,日子難熬,甚至連學費都快要交不起了。有天我的媽媽突然激動對我講,我有一個很有錢的爸爸,她已經打聽到了他的消息。我可以去找他。找到他之後,希望我可以與他團圓。”

“我停學了,和我媽媽來到北京四處尋找他的下落,最後終於找到了。當我們非常開心覺得以後有依靠的時候,卻被拒人千里之外。那多虧了珠善,我母親便定罪入獄了。“

“我的父親是個善變的人。我不是他的女兒,我只是他的情人。或者說,我本來就是他的女兒,我真的是,可是他不信,我告訴他我的媽媽叫付清,我叫林禾玉。他淡淡地說既然你這麼想留在這裡,你可以做保姆。照顧好小少爺就是你的本職工作了。沒想到,一天夜裡,他喝醉了,跑進了我的房間,企圖對我不軌。我害怕極了,一直求他,一直大叫着爸爸,可他聽的越來越興奮,惡狠狠的說,爲了錢,你真是什麼就做得出來啊,怎麼能隨便叫別人爸爸呢?你想要錢,就做我的情人吧。可是我真的不是爲了錢啊,爸爸,我哀求他。”

“接受我吧,既然我不是你的女兒,那就接受我吧。我對我的父親說。他回答我:我不能接受你,在這樣難堪的境地,如果我真的接受你,我只會成爲你生命的過客。這樣看來,他是要一

輩子都折磨我了。“

“我的父親表面是宅心仁厚的老先生,實際上對財權把握很謹慎。我和周先生所做的這些都是爲了脫離他的權威,形成一個可以與之抗衡的主體。包括和周先生結婚、除掉珠善,甚至假意終身陪伴他,摘掉子宮不再生小孩。我答應他成爲他的女兒,替他防禦樸家,守護家業,一直到我死去。等到他死去後,我得到了他生前允諾的所有,我也新手誓言,做到了他交代的那些,於是我也變成和他一樣的人。”

既然是二流子做的假的DNA檢測報告,那麼真相呢?如果她真是金家的血脈會怎樣?這讓我細思極恐,我想金珠恩一定也會有相同的想法。所以這麼多年她從沒有再去做檢測,是爲了逼迫自己相信當年那副假的害她母親入獄的檢測報告一定是真的。只有相信這些,她所有的怪罪都只會落在她母親身上,而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了。這樣也能說明爲什麼她從沒有想過救林付清出獄,也沒有聽取她的勸告,離開金家。因爲道德的約束,她害怕自己現在的身份經不起一點謠言的洗禮就身敗名裂了。

失去周先生的那一剎那,我的世界就隨之崩塌了,就像仇範對自己的父母說明自己是雙性戀之後被痛罵一頓,金珠恩因爲她父親失掉童貞的那刻一樣。我們都失掉了三魂六魄,遍體鱗傷。不能背離世間真理,成全自己。那些說不出的話,道不明的苦楚像咳嗽一樣不能忍受,卡在嗓子裡,和心跳一起蠢蠢欲動,可就是宣泄不出來。

所以就出現了接下來仇範的死。機智的周先生想出絕妙的計劃,讓仇範嫁入敵人樸家,以我爲要挾,本想讓她意外死的時候製造一點蛛絲馬跡連帶將樸家拖下水。誰知道,仇範並沒有這麼做,她死的時候確實是想清楚了,並且完完全全就是自殺的景象,但是留了一手。她將迷幻劑的瓶子留在了桌上,那上面佈滿了周先生的指紋。爲此,金家不得不接受樸家的條件,讓樸東順穩當地進入了金氏集團。所以在仇範死去和舉行葬禮的時候,樸東順面對她的遺體和相片,纔會從心底悔恨交加,流出洶涌澎湃的淚水吧。

而徐明哲呢?他一定也從袁永恆那裡聽說了仇範與周先生的談話內容。知道仇範是抱着必死的決心在奮鬥。都是她心愛的人兒啊,她怎麼能夠繼續苟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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