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正是學生進書院之時,來往嬉笑打鬧,互相行禮走進書院的大門。
突然這頂豪華奢侈的大轎停放在書院正門口。
劉孝桐一眼就看見旁邊跟着的昌平。他看着這陣仗,不知裡面出來的是何人。
目光如炬,綢緞織衣。風流儒雅,玉樹臨風。
今天的楊雲釗穿了他認爲最適合自己山長身份的深灰色長袍,爲了讓自己看起來老成,特意將頭髮纏了布條。可無論多麼粗略的裝飾,都遮擋不住他高貴典雅的氣質。
“山長。”樑雨望從門口走出來。他順便看了一眼楊雲釗身後的妹妹。她站在楊雲釗身後,指高氣昂,不屑一顧。
“昌平,還不見過樑先生?”
楊雲釗緩慢走向書院,並提醒她不可無視山長。
“見過樑先生。”
“見過楊大人。”劉孝桐一看原來是富甲一方的翰林院學士,立刻上前行禮。
“這是劉相的長孫吧?”
“是。”劉孝桐彎腰回答。
“樑先生,今天讓大家都去湖邊席地而坐,我有事說。”
“是。”
樑雨香在楊雲釗旁邊耀武揚威,根本不把樑雨望放在眼裡。哼!不讓我回家,就不理你。
“樑先生,劉相來了。”門斗想必是大跑過來的,氣喘不止。
“這……”樑雨望記得昨天,信王明明去說了情了!
“無妨,按我說的做。”
劉孝桐得意的瞪了樑雨香一眼,她心虛的不敢對視。
楊雲釗轉過頭,看見樑雨香此時眼神遊離不定。
“怕了?”
“也不算怕……”
“就是有點怕?”
“算是吧。”
“那不還是怕嗎?”楊雲釗擊中了她的心理防線。
“打人的時候挺大膽啊,沒想過後果?”
“哪顧的上想這個?再說,誰知道他是宰相家的……”
楊雲釗冷哼一聲,她立刻止言。
“跟我來。”
湖邊風景正好,楊雲釗一人坐在涼亭上,學生統一盤坐在地上。
遠遠望去,就像師父訓話一羣弟子。
“劉相今日前來所爲何事?”楊雲釗看見氣哼哼的劉相,能看出他頭頂冒着黑煙。
“昨日……”
“劉相稍安勿躁,學生們都到齊了,我訓個話,耽誤您片刻,靜聽之後有事再說,可否?”楊雲釗不急不燥,安頓劉宰相坐在涼亭下。
“我很高興樑先生能將書院重建,今日上來,和大家孰知一下,順便,我講個典故給大家聽。”
楊雲釗走在學生中間,衣衫從草上劃過,不留一絲印記。
“三年前,當今聖上去往民間暗訪,路上,一位種地的老者推了糞便走下坡路,哪知沒來得及聽下,連人帶車一同翻倒在田間,正好灑到了皇上的衣袍上。”
此時,大家心裡都心驚肉跳的猜測皇上會不會殺了他?
“大家猜後來那個老者如何了?”
所有人搖搖頭,不敢亂猜。
“皇上自然生氣,於是懊惱起身衝他大喊:你好大的膽子!老者連連道歉。”
“後來呢?”樑雨香聽的入了迷。
“後來,皇上還是
不依不饒,要罰他終身爲奴。”
“他也不是故意的。”大家紛紛替老者抱打不平。
“對,於是我們當朝宰相劉明傑起身奉勸皇上說:民以食爲天,無論打仗還是賑災,都是軍馬未動,糧草先行。還有這宮裡,上下兩千人,哪個不得吃飯?而飯食從何而來?就是無數這樣的平民百姓種出來的,而他們用什麼種莊家?就是這些糞便,所以皇上要換個方式想,這些就是我們安定天下的東西,我們不應該用噁心的態度看待它。於是後來,你們猜,皇上怎麼了?”
“皇上肯定原諒他了,劉相說的都是真理啊。”
“對,皇上不僅沒有怪罪,而是一同推了糞便和他一起種地體驗百姓疾苦。所以這麼些年來,皇后在宮裡的開荒種地,深得皇上賞識。有時候皇上還說,劉相的一番話勝讀十年書。”
“哇,明君賢臣,怪不得國泰民安。”
“皇上曾說,劉相不僅學識好,還能善待百姓,以禮服人。還預言說,劉相子孫後代都要繼承他的人品,學士,謙遜。而今天,劉相就在這裡。”
楊雲釗將他誇的只應天上有,雲裡霧裡的,劉相原本怒氣衝衝來興師問罪的,結果被楊雲釗一張嘴皮說的無言反駁。
這下好了,不僅不能問罪,還得帶着孫子去“謙遜有禮”一番。
“這個典故告訴我們,成大事者,必有大胸懷,海納百川;必先尊敬他人,以禮相待。不可恥笑,不可辱罵。大家也都知道,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謹記山長教誨。劉相的學士人品值得我們終身效仿!”總有些學了呆的孩子搖旗吶喊。
樑雨望聽完,會心一笑,現在,纔算是真正解決了妹妹打人的問題。
“可是他孫子劉孝桐那天罵了昌平的書童!”
瞬間學生裡就哄亂起來。
“真的?”
“劉相家教那麼嚴謹,不會吧?”
“放心吧,劉相公私分明,一定會嚴加管教的。”
“對對對!”
劉孝桐開始心虛,這下他爺爺也救不了他了。
“可我聽說,昌平也是動了手的。”楊雲釗看似不偏不倚,實則在審問情況。
“要是有人罵我家人,我也動手啊。”
這個書院可不是他一個宰相的孫子,什麼尚書,什麼侍郎,管事等等家的孩子都有。若是今天說不明白,明天就要傳到朝堂了!
“楊山長,老夫今天來就是說此事的,您查清楚之後,秉公處置就好。”
“宰相肚裡能撐船,果然不假。劉相放心,一定不能冤枉孝桐少爺。”
劉明傑無奈,就此離開。
楊雲釗緊張了一個早上的心情,總算是落地了。
“郡馬爺高明。”樑雨望是真心佩服他,化險爲夷。
“信王昨天不是說講了情了嗎?”樑雨望問。
“誰知道呢,或許是劉明傑根本不買賬,這事別讓信王知道。”
“我明白。”
樑雨香此時對楊雲釗無比崇拜,她仰慕的大眼睛看着楊雲釗時流漏出一種依賴的眼神。
“姐夫……”
“吭!叫什麼呢?”
“山長。”她立刻改口。
“今天
得罰你!”
“又罰?爲什麼?!”
“好好說話!”樑雨望瞪她一眼,她規規矩矩跟着進屋。
“今天虧了你了。”樑雨望認爲最好的辦法就是他今天解決的辦法。
“讓劉孝桐進來,他們倆還得罰。”
“好。”樑雨望找來劉孝桐,四人在房間裡,解決私人恩怨。
“劉相家教良好,想必孝桐不是有意冒犯昌平的。昌平打人固然不對,可事出有因,權衡利弊,你二人一同懲罰。”
“罰什麼?”樑雨香今天第三天,天天挨罰。
“這個我不熟悉,讓樑講書提議。”
“倒立。”樑雨望想到沒想。
“倒立?!”兩人一同變了臉。
“都怪你,嘴賤!”兩人貼了牆,還在互相埋怨。
“你還手賤呢。你什麼身份竟然敢動手打我?”
“管你什麼身份,到底不還是一同挨罰了?”樑雨香一臉不服,兩人互不相讓。
“一共三柱香時間,已經半柱香了!”
學生幹事負責監督。
“你別以爲你有楊家撐腰,我爺爺是宰相。”
“宰相怎麼就教出你個沒教養的孫子?”
“你在罵我一句試試!”
“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你罵別人可以,別人怎麼就不能罵你?我就是再罵你兩句,你能把我怎麼樣?”
樑雨香的手已經開始乏力。
“你跟個女人似的,陰陽怪氣。”
“就這我就打的你滿地找牙,你連個女人都不如。”
“你……”
“怎麼着?生氣了?來打我呀。”
滿腔怒火的劉孝桐看見她纖纖玉指,還有一塊玉鐲!
“難不成?真是個女子?”劉孝桐定眼看見她竟然有耳洞!那是女子戴耳墜子用的!
她果然是個女子。
樑雨望和楊雲釗從他們這裡經過,發現兩人都還老實。
“昌平,能撐住嗎?”楊雲釗在她眼裡是倒着的。
“這都不能算是罰,我覺的這是獎勵。”
嘴硬。
“孝桐,你爺爺是文臣之首,不能因爲你的任性妄爲讓你爺爺名聲掃地。”
楊雲釗一一訓話。
“知道了,山長。”
兩人頭朝下,臉色脹紅。將衣袍束在腰間。
“都下來吧。”
樑雨香細腰楊柳,輕輕鬆鬆的站立。
劉孝桐釀嗆跌倒,甚是狼狽。
“都回去上課。”
“是。”
樑雨香使勁甩甩自己的手,手都脹紅了。
“我竟然敗給一個女子?太丟人了。”劉孝桐心裡嘀咕着,還是一臉不服的走進講堂。
“先生。”
“你們倆幹嘛去了?”
“挨罰了。”
“你跟我出來。”先生指了樑雨香,她一臉驚悚樣。
“爲什麼又是我?”她一共來了三天,基本沒消停過。
“你些的秦始皇戰績?”
“啊?啊,是啊。”真是自己都尷尬了。
“你在重新給我講一次你寫的內容!”
“啊?!”
這該如何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