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緊抓着馬車的木邦,晃動的厲害,讓她直想吐。
“堂主回去休息吧,屬下等王妃回來。”
“好。”秦忠走進庭院,剩下雲寶帶了人在大門口守着。
此時,果兒急匆匆的跑回來。
“出什麼事了?”雲寶莫名的緊張。
“沒事,雲寶哥,王妃讓我回來拿幾顆夜明珠,鑲嵌首飾的。”
“你跑着挺累的,我騎馬替你去送。”
“那你等一下。”果兒跑進房間,挑撿半天,找出五顆差不多大小的珠子。又跑到門口告訴雲寶:“就在御街左側大概第五六家店鋪,門口寫着定做貴重首飾,對面是一家酒樓。”
“好,我知道了。”
十里亭下的路旁,夫妻二人帶了孩子趕了兩輛馬車。
“姐姐!”她從馬車下來,車伕轉頭就回去。
“快走吧,已經出城了,夜裡趕路一定要慢些。”盛平將車簾掀開,讓她上車。
“香兒,車上有食物和水,還有一些錢,你將這些銀票拿好,只要是釗字號的錢莊,你都可以去兌換銀兩。”
楊雲釗從身上拿出一些銀票,放到她手上。
“剛纔有位夫人說要鑲幾顆夜明珠,她去哪了?”雲寶很快就找來了。
“好像去對面的酒樓吃飯了。”
他將夜明珠放下,去對面酒樓找尋,可是樓上樓下都沒有,雲寶的心突突跳不停,他感覺出事了!
雲寶閉上眼,讓自己冷靜回想,她一定是去哪了,可是去哪了?這裡離城南最近,而且她若是……又去復仇,那就是出城了!
“宏兒,姨娘走了,以後你一定要聽話,平平安安長大。”
“不要姨娘走,姨娘去哪裡?”
“姨娘以後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她自己都不相信,還能回來。
“香兒,快走吧!一會該被人發現了。”
“姐姐,姐夫,你們的恩情我此生是報答不了了,我給你們磕頭了。” 揮灑着眼淚就跪在馬車上咚咚咚的磕頭。
“快走!”盛平轉過頭去,也是強忍着淚水。
“等等!”
小路上傳來的馬蹄聲和一個熟悉的聲音叫喊着。
“雲寶?”
慢慢跑近的雲寶將馬停下來,他猜測的果然不錯。
“雲寶,你與我並無冤仇,今日你就當沒有看見我!”
“王妃說笑了。”雲寶從馬上下來,當即給楊雲釗和盛平跪拜。
“求郡馬爺和郡主准許我與王妃同行,看在她身懷有孕的份上。我保證'以後用性命擔保王妃女子的安全。而且,終身隨從,絕不抗命!”
雲寶這誠意和堅決,倒是讓盛平和楊雲釗有些措不及防。他畢竟是秦忠的下屬,功夫倒是不懷疑,只是他爲何要對香兒如此忠貞?
“做人要講信譽,以我家的實力,也是完全可以保證她周全,若你是心甘情願,那也得王妃答應。”
“我明白。”說着轉過頭,看了一眼跪在馬車上淚水朦朧的她,重新自我介紹。
“屬下雲寶,並無親人家室,一人獨自漂泊無定,求王妃收留,無論天涯海角,屬下一定保王妃周全。”
“香兒,你一個人確實不妥,就帶上他吧!”盛平只是心疼她終日哭泣,還要趕路躲藏,也是勞累。
“我信你。”
“那就快走,你們已經耽誤一會兒功夫了。”楊雲釗顧不上什麼臨別前的千言萬語,此時先走,纔是最安全的。
“姐姐姐夫保重……”雲寶扔下自己的馬,趕了馬車就走。
“姨娘……”
她只是聽着,然後揪心的哭着。雲寶能幫她的,就是越早離開越不那麼傷心。
夜深的時候,到荒郊野外,他們也不敢停。雲寶放慢速度,只聽那靜謐的小路傳來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輪的咯吱聲。
“王妃至始至終還是不願放棄報仇。”
“如今,不僅不能放棄報仇,還不能回來。”
雲寶繼續追問原因,她卻沉默不說。
“秦護衛,不好了!”果兒咚咚的敲了秦忠的房間。他剛剛睡下,突然驚醒。
“何事?”他拉開門,果兒眉頭緊鎖,帶着哭腔:“王妃到現在還沒回來……”
“她一個人嗎?”
“雲寶哥找去了,他也沒回來。”
“沒事,只要雲寶在,我就能找到他們。”他走出庭院,在門口看見常青常紫。
“快去找雲寶,他跟王妃在一起。找到後通知我。”
“是,堂主。”
一直到天亮,她困在馬車裡睡着,雲寶將車子趕到一個驛站,馬也走了一夜了。
“王……昌平,我們歇歇吧!”他走下馬車,站在她的車簾旁問道。
“好。”迷迷糊糊的回答明顯是打擾了她的休息。
她從馬上下來,雲寶攙扶她進去。
尋找王妃的路,開始變得遠起來。剛開始是城裡上下,後來是城外十里,現在是四處搜尋。
雲寶作爲一名秦忠的下屬,他知道自己一定會被找到,而且,這一夜,也纔是百里路程。若是秦忠讓人八百里加急找他,那也是易如反掌。
可如今,他們都犯了致命的錯誤,就是他們兩人屬於“私奔!”別說趙禎心疼她不願追究,後宮那些妃子七嘴八舌的煽風點火。
說什麼對不起信王,說什麼有悖輪常,這是對皇家的大不敬。他們反正等不到孩子出世,就算孩子出世,也未必是個男孩子,就算是個男孩子,也只能過繼給皇后,乾脆落井下石,以絕後患。平日那些看着親近又面善的妃子,如今也是連個好話都沒有。
“別說了!”趙禎震怒後,啞然無聲。他狠狠甩了衣衫走出去,他不願皇兄死後,還被蒙羞。
“你不能在穿女人的衣服了,我們根本跑不過王府那些人。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我給堂主送個信,他知道情況後,就會想辦法撤兵。如若不然,天涯海角我們都躲不過去。”
“我感覺事態很嚴重。”
“你懷的不僅是親王,他有可能是將來的儲君,我真希望是個女孩,跟你一樣。”
“跟我
一樣?二十的好光景過後,就是一輩子的顛沛流離嗎?”她嘲笑自己如今苟且的日子,實在是心酸。她只在自己家裡住了一天,她連彩雲都沒有顧上去看。原本如此光明正大的爲夫尋仇,哪知,陷入了宮鬥中。這孩子是她自己的,竟然真的有人明目張膽的來搶!而且,那人就是王法。
“別沮喪,人生難免大起大落。車到山前必有路。”
雲寶出去後將門關上,她看着飯菜,卻吃不下一口。
許久沒有哥哥的消息,他帶着母親雲遊四海時,不忘處處上一筆。這日,母親突然說起香兒,他眉宇間皺起了結。
他正寫遊記,母親提起之後,他停了一下,將筆放下。
“人各有命,她是個死心眼,認準誰就是誰。不會變通,成了她人生的劫。”
“母親只是擔心她太過執着一件事,而枉度了人生。”
“誰的人生不枉度?父親掌握軍機大權,最後竟然是被女兒氣走的,他纔是勞碌一生,庸碌而終。”
他推開窗,看見長河直下。
“母親,兒孫各安天命,不必掛念。你看,千里江陵,輕舟順流,一日之內,便是魚米之鄉。”
他指了舟窗外的地方,那是錢塘西湖。那西子湖畔下,正是青柳垂腰,綠樹成蔭的好季節。
扶母親上了岸,背起行囊,一起融入這江南美景中。
秦忠獨自一身甩開所有侍衛,在第二天的傍晚,攔住了雲寶所住的驛站。
他們趁着天黑想渾水摸魚趕快跑,不料一出門,就被一臉鐵青的堂主堵在門口。
“堂主……”
“雲寶,你犯的可是死罪。現在趙禎說你挾持王妃私奔,要將你帶回去問罪。”秦忠騎在馬上,俯視着自己的下屬。
“秦護衛!”她從房間走出來,臉色凝重,顯然是剛纔聽見了!
“王妃。”秦忠這才下了馬,走上前來。
“聽我解釋,我當初回京,是因爲我不想帶着你們主僕浪跡天涯。趙祉的仇,我花一輩子去報也不後悔。可你們,總不能因爲我的私人恩怨而終生四海爲家。”
“那麼,王妃是有計劃的嗎?”
“對,雲寶發現我逃走,他願意終身追隨,我拒絕不得,倘若他想離去,我絕不強留。”
“屬下此生願意誓死追隨王妃。”雲寶不僅向秦忠表達了自己的決心,也是又一次向她保證自己的忠誠。
“我該怎麼做?”秦忠看了雲寶一眼,算是成全他了。
“只要,不暴露王妃行蹤就好。”
“我知道了。”秦忠看了她一眼,看了雲寶一眼,騎上馬,離開的時候說了一句:“你們保重,我會讓人暗中保護你們。”
聽見他策馬離去的聲音,雲寶那滿頭的汗就像剛剛洗了臉。
“快走。”雲寶緊張的拉了她就往馬車上塞。
“去仙藥谷。”她交代雲寶的時候,雲寶已經知道方向了。
“以後,你只能是昌平了。”
她慢慢將簾子放下,任憑一路顛簸。她以後,不是信王妃了,只能是昌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