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雲雨過後,風清持的身子軟成了一灘水,窩在言絡的懷中,眼眸有些睏倦地闔起,整個人如一隻安靜的小貓一般。
言絡用披風將風清持裹在懷中,低頭吻了吻她的發,“是不是很累?”
風清持搖了搖頭,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地道:“我很困!”折騰了大半夜,如果不抓緊時間睡會兒,天都要亮了。
言絡剛動了動身子,風清持闔上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有些迷迷糊糊地開口,“你幹嘛?”
“你不是困了麼?我抱你回去休息!”言絡看着風清持,面容柔和,清絕如水。
尋了言絡的手,與他十指相扣,“我們等天亮了再回去吧!”她現在根本不想動,那麼是言絡抱着回去也不想。不得不說,言絡的體力是真的很好,折騰了大半夜,她現在覺得自己全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樣。
“現在雖然是初春,但是乍暖還寒,我擔心你會着涼!”再者,她的身子,本來就是極爲畏寒的。
風清持睜開眼睛看了言絡一眼,緩緩開口,“大半夜都過來了,還怕這半個時辰不成?”
言絡:“……”
重新躺在了披風上,攬着風清持纖細的腰身,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附耳低聲開口,“下次我會剋制一些的!”剛開始還顧忌清持的感受來着,後來……就好像有些太瘋狂了!
手順着風清持的腰身緩緩向下,語氣輕柔而又染了幾分關心,“還疼麼?”
感覺到言絡的手,風清持的身子一僵,睡意頓消,驟然清醒了一大半,睜開眼睛看着言絡,自己的手也已經握住了言絡的手。
搖了搖頭,“不疼。”
“真的?”言絡明顯不是很相信,低頭看着懷中女子,神色狐疑。
風清持白皙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緋色,將臉貼着言絡的胸膛,微微頷首。
“可是昨天晚上你都哭了!”言絡蹙起了眉尖。
聞言,風清持的臉色驟然陰惻了幾分,對着言絡沒好氣地開口,“言絡,你再提這件事情信不信我現在就將你踢下去?”
除了最後一次蔚瀾毒發,還從來沒有什麼時候是因爲疼痛而流淚,真的是有些丟臉。
猜出了風清持此時的想法,言絡挑了挑眉梢,眉宇之間的神色柔和了幾分,絕美的流目中似有星河遺落,天光流轉,極爲好看。
將風清持摟在懷中,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用披風將兩個人一起裹住,“睡吧!”
風清持閉上眼眸,“好,等日出的時候你喊醒我,我們可以一起看日出。”
言絡點點頭,聲音溫柔好聽,“好,到時候我喊醒你。”
不多時,懷中的人就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很輕很緩。
言絡低頭認真地看着風清持精緻的睡顏,勾脣淺淺一笑,眸子裡面一片暖意來回流轉,就像是冬日漂浮在湖面的浮冰一般,漸漸融化,回暖。
驛站。
院落。
黎明前夕,天色有些灰濛濛的,天地一切極爲安逸靜謐。
時七站在院子裡面,看着面前緊閉的房門,白皙精緻的面容清冷寡涼到了極點,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在晨風中流轉。
只是,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墨發和衣衫之上,都被水霧打溼。
就連他如鴉羽一般長而捲翹的睫毛都有些溼潤。
清晨。
東方浮現了一抹魚肚白。
晨曦初起,一縷豔麗的霞光緩緩升起,穿雲透霧,在天地撒落了一片彩霞。
“清持!”言絡看着懷中睡得正熟的女子,低低地喚了一聲。
聽見聲響,睡得正沉的風清持微微蹙起眉頭,聲音有些孩子氣,“別鬧!”
聞言,言絡眉間綻放如一抹笑意,似有萬千梨花次第而開,瀲灩生波,出塵絕水。
看着對方白皙安然的睡顏,言絡動作輕柔地替風清持將衣衫穿好,盯着她看了半晌,脣角勾勒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然後伸手捏了捏風清持的臉頰。
“啪”地一聲清響,風清持的手拍在了言絡的手上,還有一半落在了自己的臉頰上。
言絡脣角抽搐了一下,他想問,不疼麼?反正他的手有些疼。
見風清持又睡了過去,言絡把玩了半晌她的墨發,然後想起剛纔捏臉時候的手下觸感,言絡的手不由自主地又放在了風清持的臉上。
捏了一下,又捏了一下。
然後多捏了幾下。
“你想捏到什麼時候?”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忽然傳來。
言絡手一僵,僵硬着脖子轉頭,便對上了風清持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眸。
不動聲色地將手收了回來,言絡默默地看着風清持,“我是叫你起來看日出。”對,就是看日出。
風清持眸色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準備起身穿衣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穿戴整齊,有些意外地看了言絡一眼,勾脣笑了笑,“給我捏回來吧!”
說話的時候,修長的手已經捏上了言絡的臉。
捏出了幾個形狀,風清持挑眉笑了笑,“怪不得你喜歡捏臉。”
言絡脣角微微抽搐,沒有說話。
一輪紅日升起的那一刻,言絡從身後環住了風清持的腰身,將頭枕在她的肩上,“清持,日出好美。”說話的時候,目光沒有落在遠處的紅日,而是落在了風清持的身上。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依偎着言絡,兩人一起坐着觀賞日出。
“公子!”蘭澤一身墨綠色的衣袍,沉穩的面容之上出現了一抹複雜,站在時七的身後低低地喚了一聲。
時七沒有轉身,也沒有任何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東方升起的旭陽,似一尊完美精緻的玉雕,卻沒有任何感情。
“公子,你都在這裡等了大半夜了,不如我們先回房休息吧!”從言丞相和風小姐離開房間的那時起,公子就一直等在這裡。
“你去休息。”時七的聲音,依舊涼淡,聽不出任何情緒,此刻的他,話語一片清寒寡涼。
蘭澤看了時七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心中輕嘆了一口氣。公子喜歡誰不好,怎麼偏偏喜歡風清持?!這段時間的相處,對於風清持也有一定的瞭解,她是那種一旦有人入了她的心,旁人再好,也是不會上心的人。
更何況,言丞相對風小姐已經是好到沒話說。
所以,只要風小姐和言丞相還在一起,公子就根本沒有任何可乘之機。
看着時七孤寂落寞的背影,蘭澤抿了抿脣,站在一旁陪他沉默。
沒多久,言絡就抱着風清持緩步而來。
一進院子,便看見了站在梨花樹下的時七,言絡的腳步微微一頓,看着時七的背影,神色複雜,絕美的流目幽深了幾分。
察覺到言絡身子的微僵,風清持從伸手將披風的兜帽掀開,露出了一張沒有任何瑕疵的精緻容顏。
“言絡,怎……”在看到那一道月白色的清癯身影之時,風清持的話語也頓住了,目光浮現一抹複雜,有些深沉複雜。
“言丞相,風小姐!”看着兩人,蘭澤似乎是有些意外。
打完招呼之後,下意識地去看站在樹下的時七。
此時太陽已經出來,梨花樹的陰影撒落在了時七的身上,本就冷漠寡涼的氣息愈加涼薄。
時七緩緩轉過身子,墨色的眼眸深沉如潭,情緒未明,冰藍色的眼眸閃過一抹墨藍色的暗芒,兩一雙漂亮的鳳眸,眸光都落在了言絡懷中的人身上,靜靜地看着她的眼眸。
許久,才動了動削薄的脣,“師姐!”他的聲音,很輕很淡,
“時七。”風清持也喚了一聲,嗓音有些莫名低沉。時七的髮絲都是溼的,肯定在這裡等了很久。
“我給你抓些驅寒的藥。”收回目光,時七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直接越過他們離開院落。
至於言絡,則是直接被時七給無視了。
言絡好看的眼眸一抹黯然之色一閃而過,抿了抿脣,神色在瞬間恢復如常。
蘭澤看了一眼言絡和風清持,又看了一眼時七,也追了出去。
回過神,推開門走了進去,直接去了房間最裡面的溫泉暗室,爲她清洗了一番換了一身衣衫才抱着她出來。
“言絡,我真的沒事。”看着親力親爲打理一切的言絡,風清持面容有些無奈。
言絡低頭看了風清持一眼,“就算是沒事我也可以照顧你。”
風清持沒有再說話,任由言絡將自己放在了牀上。
等言絡也洗漱了一番之後,剛出來沒多久,外面就想起了敲門聲。
言絡打開門,前來送藥的人是蘭澤。
他手中的小托盤,上面有兩碗冒着氤氳熱氣的藥。
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言絡,“我家公子爲你和風小姐都熬了驅寒的湯藥。”蘭澤的內心,其實還是有幾分奇怪的,風小姐也就算了,爲什麼還未言丞相熬藥?!
言絡有些詫異,眸子裡面極快地閃過一抹流光,似有星辰流轉。
“替我謝謝你家公子!”言絡淡聲道。
蘭澤朝房間裡面看了一眼,並沒有看見風清持的身影,點了點頭,“如此蘭澤便告退了。”
天色尚早,兩人將湯藥喝了之後,風清持便拉了言絡一同在牀上補眠。
“公子,你沒事吧?”蘭澤看着站在窗前的男子,聲音裡面帶了些許擔憂。或許之前言丞相和風小姐之間出現了矛盾,甚至是可能導致兩個人分開的矛盾,但是在剛纔他們所見,絕對是解開了所有的誤會矛盾。
而且,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都似乎更好了。
時七的身子僵了一下,“沒事。”聲音薄淡如冰似水。
“蘭澤,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即使時七現在會說話,但是也還是極爲簡短的話語,像這樣十幾二十個字,還是很少見的。
目光深深地看了時七一眼,蘭澤終於還是退了下去。
站在精緻的雕花木窗前,時七眼眸沒有任何情緒與溫度地看着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抿了抿削薄的脣,神色微沉了幾分,眉宇之間,有些說不出來的冷涼寡淡。
“師姐!”低低地一聲輕喃,話語裡面,帶着掩飾不住的痛苦與無奈,尤其是清澈無暇的冰藍色眼眸,可以看見,一縷幽深的墨藍色一閃而過。
纖細如玉,修長清瘦的手放在窗柩之上,緊緊地握着窗沿,墨色的發流瀉在身後,如上好的綢緞一般,沒有任何雜色,看了一眼白皙的手,時七緩緩閉上了眼眸。
面容之上的表情,不再是一片荒蕪到近乎無物,而是添了些許極爲複雜的情緒。
“師姐,我這麼喜歡你,爲什麼你不能喜歡我?”他的聲音,似從喉嚨中壓出來一般,如幼獸一般的頹然無奈。
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這般想對一個人好,只要他有的,他可以將一切都給她,沒有的,爲了師姐她也可以搶回來,可是,爲什麼他還是輸給了言絡?!
當初在那個女人心中,最重要的人是言絡,對於師姐來說,言絡也還是比他重要。
他討厭言絡!有時候恨不得他消失在這個世間,這樣就沒有人和他搶師姐了!這個想法,不止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可是,沒辦法,師姐喜歡他!
所以他不希望言絡好好的理由,都抵不過師姐喜歡他,希望他好好的!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樣矛盾過。
他不喜歡言絡,不想放棄師姐,不想看着她和言絡在一起,甚至可以耍心機,不擇手段地拆散他們,只爲留住師姐,可是,卻沒有辦法去對言絡做些什麼,因爲師姐她捨不得言絡受到半點傷害!
所以,便是他對言絡再不喜,恨不得他消失,卻也還是要盡力保他好好的。
師姐捨不得他言絡受傷,而他捨不得師姐難過!
------題外話------
晚安!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