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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傾城之戀

八月:傾城之戀

——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看那是最悲哀的一首詩,生與死與離別,都是大事,不由我們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們人是多麼小,多麼小!可是我們偏要說:‘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們一生一世都別離開。’——好像我們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傾城之戀·張愛玲

前幾日、聽了一首老歌,不知怎地,忽然就又想起了張愛玲來,就像張愛玲說的:“聽到一些事,明明不相干的,也會在心中拐好幾個彎想到你”

認識張愛玲首先是從她的文字開始的,接着看見了她那張經典的照片:高昂着頭,美麗且高傲,眼裡滿是莫測的笑容。可是,最後又爲她那份深沉而又無奈的愛而感傷,這是一個有過千瘡百孔愛情的女子。縱使玲瓏、縱使高傲、縱使文采斐然、才華橫溢,卻終歸爲情所癡、所傷。“女人一輩子講的是男人,唸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遠永遠....”張愛玲的這句話聽的叫人心碎。

一百個人眼裡就有一百個張愛玲。這個聰明而又冷傲的上海女人總讓我沒來由的想起一種花---曼珠沙華。這種傳說開在忘川(陰世的前段路)三途河的彼岸的花,花開的時候,妖豔荼靡,像血一樣肆意的綻放着紅色,花香的魔力會使陰間的人們想起生前的事,叫人不住的悲傷。而《佛說曼珠沙華》有這樣一句:“花開一千年,葉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爲因果,緣註定生死”,這是一種宿命般的孤獨,張愛玲的人生也如那開到荼靡花事了的曼珠沙華,充斥在她華美筆下的盡是那種註定了的孤寂與虛無。

張愛玲--一朵肆意綻放孤獨的女人花!

她說:“這世上沒有一樣感情不是千瘡百孔的。 ”

印象中的張愛玲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童年的不幸造就了一個過早看透世態、骨子裡都散發蒼涼的張愛玲,卻也造就了她那對愛情執着到癲狂的性格。

任誰會想到,那華麗的詞語,蒼涼的文字,對人性世故一針見血,甚至有些老辣冷漠的描述是出自一個花季少女之手;又任誰會想到,那彷彿看透世間百態、獨自走在有別於芸芸衆生之路的才女,卻會在愛情上飽受挫折。“最恨---- 一個有天才的女子忽然結了婚”,這句早在她17歲時的幽幽獨語,卻不幸應和了一種命運的劫數。那份和胡蘭成的被她自己稱爲傾城之戀的感情,到頭來卻又是那樣的不堪一擊。換來的只能是一聲嘆息和無盡的哀傷。

年輕時的張愛玲獨標孤高,漠視人言,規避外交,遊離於主流之外,無它因由,這是張愛玲的天性使然。但這樣的女子必然聚集着形形**的光圈,命裡註定這些班駁的光圈裡,必然會有一段躲不過去的故事。1944年的一天、寂寞的張宅來了一位特殊的“探謎者”。這位叫胡蘭成的汪僞要員僅用那頗富情調與調侃的一句:“你的身材這樣高,這怎麼可以?”,便走進了張愛玲的內心,讓這位滿心歡喜、讓自己變的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裡的還在渴望開出花來的張女子經歷了那遺憾一生的初戀。

但縱使胡蘭成那拈花惹草的天性一再讓張愛玲心傷,張愛玲畢竟是張愛玲,即使愛的淒涼,怨的淒涼,她的教養、聰穎,決定了她不會沉淪自棄,更不可能撒潑報復。無論是委屈還是鄙視,她皆咽在肚裡。此後,她仍是每月如數寄錢給已無收入的胡,盡一個妻子的義務。而當朝三暮四的胡蘭成有所醒悟,不知趣地企圖鴛夢重溫時,張愛玲冷漠地予以斷然拒絕,“如果我不愛你,我就不會思念你,我就不會妒忌你身邊的異性,我也不會失去自信心和鬥志,我更不會痛苦。”這個在25歲結束了自己第一段婚姻的才女,僅僅在短暫的迷失之後便很快就回歸了她那愈發陌生和冰冷的性格。

“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對於三十歲以後的人來說,十年八年不過是指縫間的事,而對於年輕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

張愛玲的第二次婚姻是在十年後的35歲。輾轉**定居美國,異域埋名安於寫作,已是她的一種歸宿。她與年長自己30歲的美國作家賴雅先生從相識到結婚,平平穩穩相安無事,再無任何的浪漫與波瀾之事可言,或許、這纔是張愛玲想要的生活吧!因爲熱鬧對於她來說早已是過眼煙雲。

她蝸居美國的寓所,孤僻拒外,過着幾乎是“不聞人間事”的隱士生活,從早年極度的絢爛到人生的後半段極度的孤寂,這種讓人恍若隔世的落差,張愛玲卻風平浪靜如履平地。只不過、她那筆下的文字卻愈發的孤獨與寂寞,讓人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滿荒蕪,那種透心的悲傷,深深的觸及生活,烙在人的內心。

短的是生命,長的是磨難!而時間、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無涯的荒野裡,沒有早一步,也沒有遲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輕輕地說一句:“哦,你也在這裡嗎?”

那個身着旗袍,高傲到極致、冷漠到癲狂、妖嬈與寂寞纏繞的女人逝去了、給人留下的是那隻屬於她的寂寞滄桑。

“你死了,我的故事就結束了,而我死了,你的故事還長得很。”只是輕描淡寫,便可呵成一片蒼涼的氣氛,這就是張愛玲。從1943年到現在,許多人都已經忘記了她,但她那冷漠而平靜的聲音,那輕描淡寫的語句,還在觸動着我們越來越封閉的心。時間不早、也不晚,能聆聽到這種聲音,便是幸運和幸福的。張愛玲是慈悲的、我們--卻又是該憐憫的。

或許、某天,會不經意間遇到同樣懷抱一本《傾城之戀》的她、彼此輕嘆到:“哦,你也在這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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