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過來的目的不言而喻,夏禾除了無奈,就是無奈。
到底大家是認爲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她能說她真的不在意嗎?
無奈只是暫時的,等到夏永淳進了門,她的無奈就統統變成了無語。
蘇氏跟夏永淳幾乎是前後腳進門,但兩人顯然不是一道來的,因爲蘇氏在看到夏永淳時,臉上難掩驚訝,還不自禁失聲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夏永淳則是滿眼幽怨,活脫脫一個被拋棄的怨男。他狠狠剜了夏禾一眼,悶聲悶氣道:“就準你來伺候母親,不准我來?”
一句話道盡了蘇氏的來意,以及他的怨念。
蘇氏嗔了他一眼,道:“你別胡鬧。”
夏永淳理直氣壯道:“就能你捨不得女兒?我也心疼女兒,我們倆在這裡伺候母親也有個伴,正好讓小禾出去玩。”
“你——”蘇氏說不過他,只能拿眼瞪他,夏永淳死豬不怕開水燙,還跟她擠眉弄眼。
兩人你來我往,眉飛色舞,偏偏還沒有打情罵俏的自覺,只覺得自個是在跟對方較勁,夏禾表示狗眼已經被閃瞎眼。
這兩人到底是來幫忙的,還是來虐狗的?
不想再吃狗糧的夏禾不得不擠到兩人中間,把眉來眼去的兩人分開,無比堅決決絕地道:“女兒多謝父親母親好意,不過女兒只想留下伺候祖母!若是父親與母親閒着無事可做,不如去街上走走看看,湊湊熱鬧。”
夏永淳與蘇氏一怔,這才驚覺失態,當即一個面露尷尬,一個臉上發熱,都偏開頭去收拾撲通撲通亂跳的小心臟。
要說還是男人臉皮厚,夏永淳很快整理好神色,一派嚴肅凌然,道:“在家從父,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趕緊回房拾掇拾掇,出門玩去。”
蘇氏心知也趕不走他的,也不再白費口水,順着他的話勸道:“小禾,你該聽你父親的話,快去吧。”
夏禾又怎會不知他們對爲自己好?
輕嘆一聲,她一手挽住一個,寬慰道:“我真的不稀罕乞巧會,出門也不過是吃吃吃,倒是父親跟母親,今天對你們而言意義更大,難道你們沒有打算計劃過今日該如何過?”
她意有所指地望了眼夏永淳。
被女兒看穿心思,夏永淳不知是該尷尬,還是該高興,這說明他的女兒真的很善解人意,很細心體貼,但同時,又更讓他捨不得讓她受委屈。
不自覺的,夏永淳的眼神變得柔和,他憐愛地望着夏禾,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讓女兒體體面面,漂漂亮亮地出席乞巧會。
夏禾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要做什麼,忙搶在他開口前道:“我已經知會過亞楠姐她們,說我不會去,要是現在又跑出去,豈不是言而無信?商人重諾,一旦傳出女兒失信的流言,恐怕會累及父親的名聲,進而影響家裡的生意,想來父親也不願看到這樣的事發生吧。”
夏永淳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瞪着眼看她。
見丈夫敗退,蘇氏立即補上,道:“不去就不去了,不過母親是一定要留在這裡陪你的。”
夏永淳的眼睛瞪得更大。
不得不說,此刻他的心情十分複雜,他既想讓女兒出門玩,他與妻子留下照顧母親,又想讓女兒留下,他與妻子出去逍遙,反正怎麼着,妻子與女兒就是不能在一起,說到底,他就是想跟妻子待在一處。
夏禾怎會不懂他的心思,直接一句話將蘇氏給ko了,她道:“母親若是執意留下,那日後女兒就再也不與母親說話,女兒說到做到的。況且,母親今晚約了好友拜織女,若現在還不抽空陪父親,難道要等到明日嗎?”
“……”蘇氏整個石化了。
一番較量下來,夫妻兩人都不是夏禾的對手,最後夏永淳只好“不情不願”地答應帶蘇氏出門遊逛。
說話期間,三人都不敢大聲,就怕驚擾了裡間的老太太。
談妥了,夏禾對夏永淳眨眨眼,道:“父親不帶着母親進去給祖母請安麼?”
來都來了,若是不請安就走,被老太太知道了肯定又不得了。
夏永淳險些忘了這一茬,點點頭拉着蘇氏往裡走,夏禾攔在兩人面前,呵呵乾笑道:“六妹也在裡頭,父親一會跟祖母說一聲,帶她一起走吧。”
這種可能會得罪老太天的事,自然是讓即便得罪老太太也無妨的人去做。
她往裡瞟了一眼,示意夏永淳仔細聽。
方纔顧着說話,夏永淳倒沒有注意,這會仔細一聽,便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啜泣聲,以及老太太的喝罵聲。
大抵是罵夏珂爲何如此不靈活,不會做事。
都是自己的女兒,夏永淳多少了解一些,不是他偏心,而是他這個三女兒確實不機靈,又不知變通,除了老實,幾乎沒有可取之處。
無奈頷首,夏永淳攜着蘇氏進了裡間。
大兒子的到來,讓老太太喜出望外,連帶着看蘇氏也順眼許多,要知道母子倆還在冷戰,前面幾天夏永淳只是派人送補品來,本人卻是一次都沒有來的,這會他來了,也就是向她低頭了。
夏珂還算識趣,見父親嫡母進來,忙退到一邊。
夏永淳與蘇氏跪下給老太太磕頭,道:“兒子不孝,今日才得空來看望母親,望母親海涵。”
俗話說的好,母子間就沒有隔夜的仇,夏永淳就是再氣老太太,他還是念着老太太的養育之恩。況且鬧了這麼久,也該消停了,他不願讓家裡雞犬不寧。
說來,還是夏禾那句爲了大家好啓發了他。
一家人確實不該計較那許多。
這一個頭磕下去,老太太眼圈都紅了,什麼氣也都消了,她抹着眼角半坐起身,連聲道:“起來吧,起來吧。”
夏永淳與蘇氏互相攙扶着起身。
夏永淳少不了是要慰問關懷老太太一番。
他斜着身子在牀沿坐下,詢問老太太近日來的飲食起居,身體狀況,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像小孩子一樣聽話,問什麼就答什麼,精氣神說不出的好。
蘇氏站在夏永淳身側,一直安靜聽他們母子說活,並不插嘴。